作者:四下里
到了这个时候,师映川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当下就将所有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当努力说完一切之后,师映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快就要崩溃了,他张了张嘴,就准备将自己的秘密、所谓的转世秘法的真相告诉左优昙,让对方立刻为自己准备一具身体,以便夺舍,虽然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万分不舍得放弃的,然而,既然如此珍贵的肉身已经无法补救,那也只能割舍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师映川又怎么可能放弃这具已经突破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的身体?要知道他走到现在的这个地步,其中曲折重重,根本无法复制这样的成功历程,也就是说,夺舍以后,基本上他就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缘了,但是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性命更重要一些!
“优昙,我现在的身体……正在崩溃,不用多久我……就必死无疑,所以,现在你……”师映川此时已经全方面出现衰竭症状,说话都已经很吃力了,不过就在他话刚说了一半的时候,左优昙却突然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继续说话,左优昙望着他,眼中不知为何,却是闪动着复杂之色,片刻,才终于开口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左优昙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师映川此时已经神智模糊,基本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之前他的话被左优昙打断,一口气泄了下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能身体微微抽搐着,眼睛虽然还睁着,但已经渐渐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这时左优昙却低头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无法形容的温柔之色,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想起自己与怀里人数十年前的那场邂逅,以及后来两人之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在自己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对方解救了自己,再后来,地位,权势,力量,财富,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人赐予,现在想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师映川的呢,这个问题已经找不到答案,但左优昙知道,眼下自己怀里的师映川,是自己此生唯一所爱的人,自己可以为了对方,做任何事情。
--甚至可以为了他,付出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师映川在昏沉间,忽然就模糊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塞进自己嘴里,他喉头一动,本能地就吞了下去,原本他的身体马上就要彻底崩溃,真正死亡,但这东西一入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无尽的痛苦就突然为之一缓,与此同时,那种生命逐渐消逝、身体正在冰冷下去的可怕感觉更是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仿佛火烧一般的热烘烘之感,从小腹那里生出,并且迅速传递到全身,驱散了原本已经马上就要彻底笼罩肉身的死气,使得意识渐渐恢复了清明,师映川动了动干涩的眼皮,发现自己正平躺着,他有些茫然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景物,然而下一刻,他就感觉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他身上,师映川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准备坐起来,一面去推那压住自己的东西。
然而下一刻,师映川的瞳孔就突然缩成了针尖状,因为他发现那重物赫然却是左优昙,对方伏在他胸前,一动也不动,这时师映川才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湿漉漉的,他心头蓦地掠过一丝不祥,突然间就一把将左优昙扯了起来,入目处,却见左优昙白皙的脸上鲜血如注,正从两眼流出来,而眼皮的下方,两只眼睛的位置,却是瘪下去的!
刹那间师映川整个人悚然大震,他是何等聪明之人,几乎瞬时就将一切串联起来,明白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这一刻,师映川的身体都在微微轻颤,他有些似哭似笑地开了口,道:“优昙……”
直到这个时候,师映川才注意到自己与左优昙正置身于一条在大舰上都会装备着的小型木船上,周围是茫茫大海,而舰队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左优昙此时还没有死去,但他的生命气息却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即将熄灭,他听到师映川的声音,微微仰起了被鲜血染红的面孔,嘴角扯起一丝笑容,虚弱道:“看来……真的没事了……真的,有用啊……”
师映川无法说话,到了这个地步,他又岂会猜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分明是左优昙带着他乘坐小船离开舰队,然后用自己的眼睛救了他的性命!相传真正的纯血鲛人落泪成珠,因此一生之中泪水有限,一旦泪尽就会身亡,一双眼睛化为妙用无穷的宝珠,可救人性命,当年为了赵青主,泰元帝逼绿波泪尽而亡,以宝珠救下赵青主,而这一世,曾经就是那圣子绿波的左优昙,却又以泪尽化珠的方式,用自己的性命,救下了他师映川!
此时失去眼睛的左优昙已看不到面前的师映川,但他却在笑着,师映川发现,这笑容如此遥远,在记忆中隐隐浮现,犹如千年前那月下惊鸿一瞥,就听左优昙低低轻声开口,百转千回地道了一声:“陛下……”
师映川的指尖顿时一颤,他定定望着左优昙,仿佛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左优昙笑容不改,轻声道:“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就是鲛人圣子绿波……陛下,真是久违了……”师映川想说话,可是此刻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死塞住了咽喉,令他出声不得,左优昙抬起手,摸索着抚上了他的脸,无力的手颤抖着轻抚那面颊,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你用我的性命救他,我心中怨你,但这一世,我心甘情愿用这条命换你活下来……”
左优昙的声音已低微得快要听不见,他的手也从师映川脸上软软滑下,嘴角却还兀自凝聚着笑意,有若叹息般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两世都遇到你,老天待我……真的不薄呢……”
无法言说的痛楚绵绵在心头缠绕,挥之不去,师映川抓住男子已经失去温暖的指尖,急声道:“优昙,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其实有一个儿子,灵修他……”
然而就在同一时间,左优昙的的头颅已软软耷拉下来,夕阳灿美的余辉笼罩着男子已经迅速冰冷的身体,唯有那一抹笑容还无声无息地固定在优美的嘴角,师映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望着已经气息全无的左优昙,静静望着,然后缓缓吻上了对方白皙的额头,随后,他站了起来,将死去的左优昙轻轻放进水里,鲛人是大海之子,现在,这纯净美丽的生命重新回到了海洋的怀抱,永恒安眠。
眼看着左优昙被海水渐渐卷远,吞没,师映川所在的小船忽然碎裂开来,师映川整个人便就此沉入了海中,海面上风平浪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有白天,有晚上,也许过去了一天,也许两天,也许三天,也许更多,不知过了多久,当又一次夜幕降临,星子闪烁,海面上忽然有什么东西缓缓浮起,很快,一个人体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态蠕动着,仿佛正在努力挣脱着什么,片刻,那布满了古怪纹路和许多伤痕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不断地拉长,变大,不一会儿,
原本还是少年模样的纤细身躯就变成了一个成年人的大小,而且还在不断地继续增长,等到这具身体终于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却见身体表面突然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仿佛是膨胀的身体终于撑破了表皮一般,那裂痕出现在背部,并且迅速变成了裂口,自颈后沿着脊柱一直延伸到尾椎,裂口越来越大,甚至开始裂到了头皮,这时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挣扎,像是一个生命即将破壳而出!
终于,随着一只雪白得近乎透明的结实手臂突然用力一挣,狠狠破开了那一层人皮,就好象打破了最后的束缚一般,很快,又是一只手臂探出,两只手以完全不符合人体原理的姿势反向抓住裂口两边,顺着裂口用力向外将这副人肉皮囊扒开,同时身体不住地蠕动,不一会儿,随着外面的人皮终于被彻底褪去,一个有着血红色长发的男体便从中钻了出来,幽美的月光下,男子身材十分颀长高大,身体所有的比例与线条都只能以完美二字来形容,肌肤毫无瑕疵,而面容则是无法形容的美,那是超越了时间与性别的美丽,又给人以威仪无尽的感觉,
全身上下都透着令人歇斯底里的魅力,无法直视,只能够仰望,自下半身开始,本该是双腿的位置却并没有人类的肢体,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将近一丈的长尾,与长发和双眼同样颜色的血红鳞甲密布其上,这是一个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全身的肌肤包括下方的长尾,看起来都仿佛是玉石一样的质感,甚至就连那一根根血红的发丝以及相同色泽的眉毛和睫毛,都依稀是晶莹剔透的样子,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微光。
“这就是‘神’的感觉么,原来所谓的‘神’就是天地孕育出来的生命,天地之子……”血红的唇轻轻张开,吐出一句话,刚刚蜕变成一种全新生命体的青年看着周围的一切,发现自己对于事物的感知与从前再也不同,那是无法形容的感觉,难以言述,仿佛是从心间生出,但冥冥之中却自然而然地接收到这种信息,这是生命层次的蜕变,从这一刻开始,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再不一样,似乎整个天地都生动了起来,此时青年根本没有使用任何自身的力量,但整个人却轻松伫立在海面上,仿佛鱼儿天生就该游水,鸟儿天生就能够飞翔,这就是‘道’,这就是‘规则’。
“我可以感觉到,万物生而有灵,自有意志,山川,海洋,河流,草木,甚至这风,都是如此,这就是‘神’的视角,‘神’的力量,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只要我愿意,当我涉足海洋,则海水辟易,当我走过大地,则草木倒伏,寒冬花开,这是与自然的‘沟通’和‘引导’,只要这一方天地不灭,我就必将永存不朽……”青年喃喃轻语,只觉得神意通明,意念圆融,一时间星辰般明亮深邃的双眼看向天空,血红的双眸与明月交相辉映,然后,完美的唇微动,形成一个细微的弧度,却无法辨别其中所表达的意义,青年似是笑了笑,低声轻语:“现在,一切也该彻底结束了……”下一刻,海面上已空无一人,海水悠悠起伏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
当黎明快要来临的前夕,显然就是一日当中最黑暗的时刻,此时偌大的皇城,依旧像是一头巨兽般沉浸在睡梦之中。
作为帝国的中枢,这座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的森严城池,巍然屹立于夜幕下,看上去是那样地不可撼动,这里聚集着无数强者,有着最顶尖的保卫力量,在世人看来,再如何强大的个体,哪怕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也不能在光明正大的前提下从容而来,进行肆无忌惮的破坏,因为没有谁在这样的力量下还能够全身而退,除非这个世间真的有神。
然而此刻,神祇降临。
夜幕仿佛忽然被人撕开,有人影突兀而来,身姿高大,长尾舒缓,及地的长发柔顺披散,其间仿佛有沉沉血光流动,瑰丽非凡。
师映川一路向着皇宫方向而去,当日晏勾辰并没有死,那么按理说,此人在回来之后,应该立刻组织起一切力量来防备着接下来必然来临的报复,但是现在,没有全副武装的禁军,没有肃杀之意十足的大量武者,甚至没有全城戒严,什么都没有,夜幕下的皇城,如同一方死地,寂静干净无比。
师映川无悲无喜,面色平静,当他来到皇宫前的时候,高高的墙头上,一个身影孤独地站在那里,苍老的面容,明黄的龙袍,正是隆纣帝晏勾辰无疑。
“……你终于来了。”当看到师映川出现在视野中时,晏勾辰的眼睛微微睁大,不是恐惧,而似乎是终于等到了什么的彻底放松,他注视着那身影,熟悉又陌生,片刻,晏勾辰出现在下方的宫门前,距离师映川不过十余丈,他极其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青年,半晌,忽然就缓缓笑了起来,道:“你成功了?真的,原来世间真的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师映川看着这个与自己发生过太多恩怨情仇的男人,此时此刻,或许是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也或许是因为结局已经注定,总之,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愤怒,只是双手交叠着随意放在腹前,淡淡道:“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没有,在那一日我们杀你不成的时候,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不是吗?不成功,便成仁,我早已有了这样的觉悟。”晏勾辰神色轻松地负手于身后,他含笑看着青年,道:“来罢,比起自尽,我更希望死在你的手上,这样倒也算是一种圆满。”
“我说过,若是我能够活下来,那么相关人等都必须付出代价,所以,即将死去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而已,你的儿女血亲,整个晏氏一族,都要被我血洗,鸡犬不留,你的帝国也将被摧毁,一切的一切,都必须为我所遭遇的事情作出补偿……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师映川淡然说着,就将当年偷换季卿丘一事和盘托出,末了,道:“原本想让那孩子将来亲手杀了你,在你死之前,告诉你真相,让你尝到被亲生骨肉杀死的痛苦,作为对千醉雪之死的报复,不过现在便宜你了,没有被自己的儿子杀掉。”
师映川说着,缓缓上前,再没有任何话,直接伸出手,轻轻一拍,如此轻描淡写得仿佛儿戏一般的动作,却根本令人无法躲避,雪白的手掌正正印在了晏勾辰胸前,晏勾辰顿时身体一震,七窍随之流出血来,然而他望着师映川,却忽然笑道:“原来是这样,原来那是我的儿子……不过可惜啊,你想要血洗晏氏的想法,却注定根本不能实现呢……”
容颜苍老的皇帝笑得恣意,那笑容当中有着难以形容的意味,那是胜利者才会有的笑容:“有一桩陈年旧事,现在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其实在当年泰元帝死后不久,赵青主就发现自己,已经怀了身孕……”
青年血色的双眼陡然大睁,晏勾辰见状,笑得越发深沉:“后来赵青主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宁含光,这件事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再后来,宁含光长大,结识一个男子,与其结为夫妇,留下一支血脉……”
说到这里,晏勾辰大笑,边笑边道:“那个男人,就是晏氏先祖!而他们的子孙,后来就创立了大周!否则大周从前一向与断法宗有所关联,受其扶持,你以为这是为什么?第十代莲座谈净衣,也就是赵青主的转世之身,更是曾经出面挽救过因为动乱而岌岌可危的大周,使其免于倾覆,你以为这是为什么?我与那人之所以能够彻底联手合作,你以为这是为什么?我敢于赌上整个国运来杀你,而不担心万一失败而导致的报复,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映川啊,这是因为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整个晏氏一族乃是你和他的血脉,因为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你与自己最爱之人的后嗣下手!”
第360章 终章人间微醉
一番惊天秘闻令师映川终于彻底变色!即使已经成为了‘神’,然而如此匪夷所思的真相,还是让师映川瞬间道心大震,这时就见晏勾辰笑着继续道:“真是有趣啊,明明当年是我与赵青主联手害死了你,到头来,我却居然转世成为了你们两个人的后嗣,果真是世事莫测,令人可笑可叹……”
师映川按在对方胸前的手缓缓垂下,晏勾辰此时七窍流血,脸色已经发灰,但他却反而面上渐渐平静下来,一边挺直了身体,站得越发笔直,只微笑看着师映川,这时师映川神色异样,片刻,忽喃喃道:“……前段时间‘他’曾经告诉过我,自己陆续几次做过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总有一个女子出现,让他觉得很是熟悉亲切,当时我还笑‘他‘居然敢在我面前提起自己做梦梦见了一个陌生女人,现在想来,那个人,莫非就是我们的女儿宁含光吗……”
“……不管怎么样,到最后,似乎还是我赢了,赢了已然成就不朽,彻底跳出时光之河的你,不是吗?”晏勾辰笑道,他七窍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耀眼:“如果不是纪妖师突然临阵倒戈,你现在早就死了,纪妖师那家伙返回了弑仙山,这人在最后关头,居然救了你……不过,我依旧算是胜了你,因为我最后抛出的这个秘密,打乱了你的计划,也乱了你的心……”
晏勾辰断断续续地说着,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触碰师映川,但还没有抬到半路就又放下了,改为两手负在身后,那样孤独,又那样骄傲,这是一个帝王最后的尊严,晏勾辰望着近在咫尺的师映川,淡淡一笑,双眼之中的光芒却在迅速暗淡,他平静道:“不过,这一世能够再遇到你,而且还曾经有过一段可供回味的岁月,倒也不错啊……”
男人笑得无声,在临去前的刹那,他深深看了青年一眼,既而轻叹:“此生……无憾!”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一切便就此归于虚无,血肉之躯化为漫天飞灰,随风而散,师映川双眼凝凝,看着那灰烟散尽,未几,他忽然开口道:“……你来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来到师映川身后,两人之间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师映川缓缓转过身来,入目处,雪白的衣,漆黑的发,从容纯净的眼,此时此刻,一对纠缠了无尽光阴的情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看着对方,周围一切的事物仿佛都已不存在,他与他的眼中只剩下彼此沉默的身影,良久,师映川打破了死寂,开了口,然而说出的却是听起来似乎无足轻重的事情:“……那时‘他’说过,梦中自己对那女子好象十分冷漠,告诉我,那是为什么?”
雪白的袍袖在风中微微飘摇,连江楼容色安静,缓缓说道:“……因为你是死在我的手上,而含光是你的女儿,我不知要如何面对她,每次看到她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你。”
“原来如此。”师映川微微一笑,他雪白无瑕的脸上神色变幻,时而憎恨,时而深爱,时而决绝,时而痛惜,最终化为永久的寂然,随后就向着连江楼而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就是经过这样的一段路,却仿佛走过了千百年的岁月,一切都已支离破碎,连最后一点回忆都不能够剩下,当师映川终于来到连江楼的面前时,他凝视着对方,此刻无论从他的脸上还是眼中,都看不到仇恨,也没有愤怒,甚至连任何可以辨别出意义的鲜明情绪都没有,只听他叹道:“我们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的确如此。”连江楼微微颔首应道,然后他的右手伸出来,抚上了师映川的脸,只是那手心再也没有往日里的温暖,他眼神平静如水,凝视着师映川,道:“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梦想……恭喜。”
师映川轻笑,一切爱恨,终于到了彻底终结的时刻,他低低笑着,感慨道:“到最后,原来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现在才知道,这种感觉,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
“我曾经堕入黑暗,却抬头仰望光明,但如今我才发现,原来无论黑暗还是光明,都只不过是人心……我明白了,所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