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小凡
孟辛第一个反应是要跑:“那、那我先走了?”
徐简给他拿拖鞋:“为什么?”
孟辛喃喃地不肯说清楚,他只是觉得徐逸不会高兴他和徐简来往,毕竟每个优等生的家长都不会同意孩子和不上劲的差生来往的。即使徐逸可能并不认识他,但孟辛自己心虚。
徐简换了拖鞋走过客厅,径直往书房走去。
徐逸果然在书房里,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翻看书桌上的东西,察觉到什么,抬头发现徐简站在门口:“回来了?”
“嗯。”徐简往旁看,孟辛还惴惴不安地站在徐逸的视野范围外,“我带了同学回来。”
“同学?”徐逸本来都要低头了,听到这话反而取下了眼镜,“你带同学回来了?”
徐简都说到自己了,孟辛只得站过去:“叔叔好,我叫孟辛,是徐简的同班同学。”
不等徐逸说什么,徐简就道:“我带他去我房间,不打扰你工作了。”
两人没再有一句交流,徐简就把孟辛拉回了自己的卧室。就这短短的一面,孟辛也能看出两父子关系十分冷淡,对话简直就是公式:“你爸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徐简把东西放了,看得出来一点不关心这一点,“今天吃糖醋排骨,昨天说好了的。”
孟辛从他床上蹦跶起来。
徐简笑了起来:“你要喜欢吃这个,每天都可以做的。”
“可是其他的我也想吃啊……”孟辛苦恼地跟着他往厨房走,路过书房时徐逸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徐简却没有任何想打招呼的意思。
孟辛觉得他们简直就像是对陌生人。
晚上吃饭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徐逸和徐简面对面坐着,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孟辛仿佛回到了自家的餐桌,他父母也是这样的,再美味的饭都打了折扣。
徐逸咳嗽了两声,终于在这个冷场的餐桌上弄出了点声响:“孟辛,你和徐简在学校里关系很好吧?”
孟辛快速地看了徐简一眼:“对,徐简坐我前面,他帮过我很多忙。”
“同学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徐逸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徐简恍若未闻地吃饭,丝毫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徐逸放下筷子,并不因孟辛是小孩就怠慢,反而对他很有客气地道:“我吃饱了,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们了。你们俩慢慢吃,青少年要多吃点。”
这和孟辛想象中的徐简爸爸有点不一样,孟辛端着碗,有种夹在俩父子中的紧张感:“好的。”
他好像看到徐逸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看错了,这个成年人脸上带着微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回了书房。
徐简也吃得差不多了,看孟辛吃得香:“要不明天中午吃糖醋里脊?”
“嗯哪嗯哪。”孟辛嘴里还啃着糖醋排骨,脑子里已经想到明天中午的里脊了,歪着头唉了一声:“以后谁要嫁了你才真是幸福。想吃什么都可以做。”
徐简笑了笑,给孟辛又夹了块排骨。
*
吃完饭,孟辛抢着洗碗,徐简则把明天两人的午餐准备好,果然如他承诺的那样,做的糖醋里脊。
明明晚上已经吃得很饱了,孟辛闻着味道,感觉又饿了。
“来,”徐简用筷子挑了一块出来,吹凉了后喂到双手都泡在洗碗槽里的孟辛嘴边,“尝尝味道。”
孟辛伸头一叼,眯起眼睛嚼了嚼:“好吃。”
徐简用刚刚他含过的筷子夹了块自己尝,又往里加了点盐,才起锅装进碗里:“反正酸甜口的你都觉得好吃。”
孟辛确实比较喜欢吃这种味道的,他口味这么多年来都没什么改变,小时候就很爱吃这一类的食物,那时候何舒碧知道他喜欢吃,会经常做。
大概这样的味道和那段无忧无虑的儿时生活息息相关,让他总是忍不住多吃一点。
但是他没想到徐简会发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会啊,你做的都很好吃,哪次我不是吃得干干净净?”
“酸甜味的你总是吃得比较快。”徐简把碗口用保鲜膜封上,放进冰箱,笑道,“真是小孩子的口味。”
仿佛心里那点隐秘的东西也跟着被人说出来了,孟辛像被小孩发现偷吃糖果似地嘴硬道:“我真的没有特别喜欢。”
“好吧,是我喜欢吃。”徐简正色道,“以后要常常做。”
到底是谁喜欢吃大家都心知肚明,孟辛耳尖有点发红,舌尖上那一点酸甜延伸到身体各处,连指尖仿佛都酥痒起来。他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被人关心重视着的童年,这陌生的感觉来得如此毫无征兆,让孟辛都错愕了。
孟辛摇摇头,嘴巴不受控制地想要发出点声音:“你……”
“嗯?”徐简关上冰箱门,站在那里好像随时准备回答他所有的问题。那轻轻的一声关门声,把孟辛从刚刚那样奇异的氛围中唤醒回来,他掩饰似地低头用力洗碗,嘴上口不择言地随手扯来一个话题:“你和你爸关系很不好啊。”
啊呸,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孟辛慌慌张张地道:“对、对不起,我随便问问……”
“他不喜欢我。”徐简走到孟辛旁边,拿起干净毛巾擦干孟辛清洗过的碗碟。
“什么?”孟辛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回答,回答的还是这样的内容。
“就是字面意思,他不喜欢我。”徐简皱眉,斟酌怎么样才能更好的说明,“你知道我是多少岁见到他的吗?”
孟辛忘记手里还拿着个待洗的碗:“多少岁?”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快上小学才第一次见到他。”徐简一边回忆一边道,“之前我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后来他们身体不好了,才找来他,让他照顾我。”
孟辛很难想象一对父子会在儿子六七岁时才第一次见面:“他那个时候有什么事在忙吗?”
“可能是吧,不过我想我妈的因素占得比较多。我妈身体不好,可能是生我的时候伤了身,没多久就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听到爷爷奶奶和他吵架了,大概意思就是我妈去了这么久,他也该走出来了,至少得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徐简的语气一直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后来他带我走了,不过和现在也差不多,我第一个学校是全封闭式的,周末回来他也经常在,一个月下来见个两三面就差不多了。就算他在家里也不会和我说话。”
徐简说完后,很坦白地总结道:“小时候还是在意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