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一三二
极品男只是慢慢把头低下,“798这里,果然很多疯子。”说完他就拉着白净男继续走。
“你才是疯子呢!你敢说你不认识我!”我声儿挺大,在巷子里都有回声。事后想想,就我那会儿的样儿,他说我疯子都算客气。
然后白净男回头看我,微笑摇头,很无奈的样子,一丁点儿没有嘲讽的意思,但我看着就觉得自己突然矮了一截。
这功夫极品男已经往前走出了几步,他虽然说不认识我,但走路明显比刚才快,我说:“你先别走!那啥,等等我下去找你,喂!你倒是听我说句话啊!那什么……我操!”
他显然是不打算听我说话,头也不回地走,我傻逼兮兮站在窗口那儿,回头看是一片大迷宫,往下瞧是一大片爬山虎和相当于居民房三层多高的垂直高度。
在我纠结的过程中,极品男自然是越走越远,眼看着再走十几二十米就出了巷子了。
“喂!你他妈倒是至少把名字告我下啊!”他当然也没理我,我把心一横,扯着窗户外头的爬山虎扽了扽,还成,有年头了还算结实,加上关二爷我当年没少干翻墙头爬窗户的事儿,对这高度倒也还不至于发憷。
废话不说撑上窗台,仔裤有点紧不太方便,但咱好歹身手敏捷,顺顺当当就翻了出去,扯着一根手腕子粗的老藤就挂在了墙外面。
我去,晃晃悠悠,真他妈不靠谱!又看一眼极品男,我就往下出溜,他妈的一路下去叶子跟手里刷刷地掉,那老藤磨得我手心儿火辣辣地疼。
好容易离地还有一米半,胜利在望了,结果偏就这么寸,T恤边儿好死不死的就给个埋在爬山虎叶底下的铁钩子给挂住了。
这给我急的一头汗,右手还抓着老藤就腾出左手来扯那个钩子。三扯两扯的就听着“刺啦”一声,钩子下来了衣服破了,我也一个重心不稳手上一松劲儿就落了地了。
要说一米半真的不高,但总有个寸劲儿。
这附近安静得很,我一着地,就听着特别小的“喀嚓”一声。
“我操!”崴到脚了。
眼看着极品男已经走到巷子头了,我还是不死心,“喂,等等!你他妈的怂逼,跟我说句话会死啊!”一片嚷嚷一边瘸着一只脚往前跳。
我真佩服自己一只脚也能达到如此速度。但一条腿儿的肯定赶不上两条腿儿的,更何况还是拿一条小短腿儿赶人家两条大长腿。
我这边刚挪出去两米地,人家那边早就没影儿了。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一路抽风追出了巷子。
好么前后左右看都没那俩人的影儿。
操!刚刚还不如不叫我看见。
我原地坐下脱了鞋脱了袜子开始揉脚,揉了没两下就听着手机在裤兜里震。
“你在哪儿呢?展厅我都转了两圈了也没见你。”是岳辰。
我顺顺气儿,“迷路了,烦着呢,你先看吧。”
“行了,你个不省心的,现在在哪儿呢?原地待着我去找你。”
“行那你找,我就坐一路口儿,周围基本没人,都是小厂房,你一路闻着我味儿过来吧哈。”我说完就挂了。
接着短信声儿响,八成是岳辰,我也没看,直接关了机。
想着极品男刚刚看我那样儿,我就觉得窝火。
光脚坐地上掏出烟盒子一根一根地点,抽到盒里还剩最后一根儿的时候我才终于不火极品男了,开始火自己。
就刚刚那傻逼兮兮朝下面嚷嚷的样儿,我都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有多跌份,真他妈的我就操了!他不就长得好看点儿,我至于么我?还上杆子问他叫什么!
他妈爱是谁是谁,老子还就不稀罕了!
我把最后一根烟点上,继续揉已经开始浮肿的脚腕子,觉得自己刚刚又翻窗又崴脚的,真他妈脑抽,真他妈冤枉,真他妈不值。
我坐在路边儿上,背靠着墙,偶尔有人经过看见我都司空见惯一样走过去,果然跟极品男说的一样,798里疯子多,我这个穿着破T恤坐路边儿抽烟的主儿一点儿都不算稀奇。
上一口吐出去的烟散干净了,我才又抽上下一口,慢慢地往里吸,跟测肺活量似的。这最后的一根儿烟,我就这么活活给它抽到了头,才把短短一截烟屁股扔地上,跟前面那七八根儿堆一堆。
我这会儿一点儿都不气,但是我烦。坐着不想起,也不想开机。
又发了一会儿呆,就在天色又黄又暗,开始掉雨点子的时候,岳辰很及时地出现了。
这家伙撑着一把印了猫脸的伞往我这边走,到跟前了也不说学学新白里的白蛇那样温柔地帮我遮住头顶的雨,直接一脚就踢在了我屁股边儿上。
得,我这崴脚又关机的,是又惹着他了。
不抬头也知道他那张脸有多黑,索性也就不抬了低头装傻。我这会儿真心烦得很,就想自己待着,烦得连岳辰都不想看见。
要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磁呢,猫蛋子能找着我,更能摸准我脾气。
整包儿的1.0伸到脸跟前,其中一根儿露出半个屁股等我抽。
“听你声音就觉得不对,路过小卖店就给你买了。”岳辰蹲下来,我抽出烟点上,他说:“怎么了这是,被这里的装逼气氛感染了也文艺一把?看你现在颓的,要我找块镜子给你照照自己的样儿么?”
“行了没事儿,就是心烦。”我偏过头,朝着岳辰吐个烟圈。
岳辰陪我往地上一坐,也点上了,“烦什么呢,说说。”
我说:“你不早戒了么?”
“我那是怕影响猫猫们的健康,跟你这儿用不着。”
“切~”
岳辰不废话,直接重回主题,“看展烦?迷路烦?还是毕业烦?”
结果俩大男人坐地上,合撑一把印着大猫脸儿的伞,一根儿一根儿地点烟,没完没了地吞云吐雾。
北京的夏天,阵雨来得快下得猛,大雨点子“当当当”敲伞面儿上,地上很快就开始积水,我跟岳辰从平地挪到个废厂房的楼梯口,继续扯淡。
从北服这届的毕业展聊到老徐有多操蛋,又从毕业焦虑症扯到包豪斯,再从新艺术运动聊到小时候我第一次跟着他打架,接着还提起了当年我第一次跟男孩儿睡过之后去找他坦白的那档子事儿。
要说岳辰就是脑子好使,那么些个鸡毛蒜皮事儿我早都忘没影儿了,他却都记得,复述起来跟讲历史故事似的,我听着一半儿熟悉一半儿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