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寒衣青
“没什么,”顾沉舟从电话里听到了喇叭声,他问对方,“你在开车?有什么事情?”
“我待会就到你那边了,先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卫祥锦笑道,“我昨天晚上到的京城,爷爷告诉我你去沈家了,结果刚才跑到沈家扑了个空,他们又告诉我你回天香山庄了——现在都十点了,你平常上午不到六点就起来了,我先打个电话给你,免得你有什么事出去我又扑空了。”
这句话一出,顾沉舟立刻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零二分——他从外回来之后还是第一次睡过时间。
昨天晚上……这是顾沉舟醒来的五分钟之内第二次想起这个时间段。他跟卫祥锦说着话,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睡着之前的情况:将玻璃弄成镜子,用绳索捆绑之后,他们根本没有停下来,而是跑到了浴室又玩了一趟,这回就真的是在窒息中体验高潮了,在水中亲吻、抚摸,还有进入……跟在床上完全不一样,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气泡,隔着透明的水波,看着对方的表情由极致的愉悦到极致的扭曲,自己也完全一样,就像游走在天堂和地狱的交界处,缩回来,是繁花天堂;迈过去,是熔岩地狱。
“你现在在汇金路上?那差不多半小时之后就到了……还好,昨天晚上我看了看外公之后就走了,沈家你也知道,人多了事情就比较多,难得休个假,回到天香山庄自己住轻松很多——嗯?”顾沉舟因为电话里卫祥锦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而微微一怔,发散出去的思维也立刻收回来了,“我昨天在路上是碰到了一点事,你怎么知道?”
“还我怎么知道呢,人都求到我妈头上了。”卫祥锦没好气地说。
“是伯母认识的人?”顾沉舟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洗手间走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他走进了浴室,看着镜子里嘴唇红肿,颚骨青了一块的自己,将“没什么大事”后面的“就是对方敲了车子两下”立刻咽回了喉咙,改为说,“就是撞了一下,脸上青了一块。”顺手将身上的脏水找了个下家转移过去。
“撞到了?”电话那边的卫祥锦声音一下子提高起来,语气中非常不满,“严重不严重?那边居然没有说这件事!”
“不严重,昨天晚上我自己都没有发现呢。”顾沉舟面不改色地说,同时扭开水龙头,先用单手盛着水往自己脸上抹了抹,又拿起杯子漱漱口,再打开镜子下面的柜子,从里头拿出一瓶还没有开封的消毒药水,脱下左半边的浴袍,先把肩膀伤口上及周围的血迹清洗干净——伤口上,一圈牙印清楚地烙在肌肉里,这一块的肌肉都肿的有点厉害,牙印圈里的皮被咬掉了,伤得比较深的地方又冒出了血珠,而一些不太严重的部位则已经结出浅痂。
浴室的玻璃门方向突然传来一点响动,不用转头,顾沉舟就从镜子里看见贺海楼披着一件跟他身上一样的浴袍,一边打哈欠一边走进来。
这件披在贺海楼身上浴袍的系带根本没有系,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行动间,重点部位一览无遗,偶尔由浴袍扬起所带来的一小片遮蔽阴影,也只让掩藏在下面的东西更具有诱惑性。
顾沉舟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欲望。
真是奇特。
一个月之前,他还满心厌恶贺海楼的跟随;一个晚上之前,他就是看贺海楼主演的GV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而现在,仅仅只是镜子中的一瞥……
进来的贺海楼已经走到了顾沉舟身后。顾沉舟随手将还没有往伤口上倒的消毒药水递给了来到自己背后的人。
正往前走的贺海楼撩了顾沉舟一眼,接过消毒药水的瓶子,手一歪,半瓶药水都倾倒在顾沉舟的肩膀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神情,顾沉舟眉头轻轻一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回了对方手上的瓶子,盖上盖子,放回柜子里。
贺海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等来到白色的椭圆形座便器前,他直接掏出自己的东西,对准面前的座便器——
顾沉舟转身离开浴室,顺便带上了门。
和卫祥锦的电话还在继续。
卫祥锦在电话那边说起了昨天晚上让人敲顾沉舟车子的年轻男人:“跟我妈妈好像有一点很远的亲戚关系,我倒是见过对方的爸爸一两次,是特意上门来走我爸爸路子的,但每次过来都跟我妈‘姑母’长‘姑母’短地叫着,他儿子跟我一样大,他也不介意认我这个便宜兄弟……最近一次就在去年刚开头的时候,那个人的履历上没有什么毛病,我爸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也就顺手推了一把,让他调进这里来,现在看来混得还有两下子,他儿子连你的车子都敢砸了。”
“想走卫伯伯关系的是部队的人吧?”这间打通一整层的房间非常大,但真正摆放的家具并不多,靠近浴室这边的除了钢琴琴凳能坐之外,就只有昨天晚上他和贺海楼胡混的那张大床了。
顾沉舟坐在床铺边沿和卫祥锦说,“如果是军队里出来的倒是不奇怪,地方军队一向比较嚣张,家属也是——说起来最能嚣张的应该还是你,哪里是什么便宜兄弟?明明镶金嵌玉呢!”他笑着跟卫祥锦说。
这一次换届带来的地动还是非常大的,光光从顾贺卫三家来说,顾新军和贺南山虽然是分出去成为扬淮及福徽的省委书记,也是一方要员封疆大吏,跟卫祥锦的爸爸卫诚伯看上去差不多,但顾新军和贺南山一个是从京城平调到地方,一个是从京城降职到地方,算起来都是在斗争中趋于下风,不得不暂时退避的结果。而卫诚伯在换届之争真正拉开前就果断离开京城,虽然从京城到地方,但职位升了半级,从副军区司令到正军区司令,固然跟省委书记的含金量差不多,但一个是升,一个是降,未来的前景在无形之中又有了不同。
电话里的卫祥锦噗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这话也是在说你自己?扬淮的第一太子啊!”
“加了个前缀的第一太子有什么意思?”顾沉舟说,耳边又听见了开门声,抬头一看,贺海楼提着自己湿淋淋的双手,从浴室里出来了。
“怎么没意思了?至少是个鸡脑袋!”卫祥锦死劲寒碜顾沉舟。
“鸡脑袋你好,鸡脑袋再见!”顾沉舟回敬对方。
一个屋子里,顾沉舟又没有特意避开贺海楼,他这边说什么,那边的贺海楼也都一字一句听清楚了。
本来都已经上了床的贺海楼听到这一句话,又掉转了身体,伸出双手对着顾沉舟的脑袋,像猫狗抖毛一样抖手,将上面的水珠全部甩到了顾沉舟的脸上。
顾沉舟:“……”他挪开电话,掩住话筒,“敢成熟一点吗?”
贺海楼哼笑:“白公鸡脑袋你还好吗?”
顾沉舟也哼笑:“黑公鸡脑袋你也好吗?”
一句话说完,两人都觉得自己傻透了。
顾沉舟接着跟卫祥锦讲电话去了,贺海楼倒头到床上,继续睡觉。
电话的卫祥锦已经跟顾沉舟报备距离了:“先挂了,我现在上了山路,大概十分钟之后就能到了!”
“十分钟……”顾沉舟下意识地去看床铺上用枕头遮住脑袋,双手又压在枕头两个角上的贺海楼。他几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在这一刻轻微耸了一下肩膀,“行,我等着。”
电话切断了。
顾沉舟打开衣柜,从上层放被子的格子里拿出了一条空调被,抖开来搭在贺海楼身上,睡觉的贺海楼从枕头下露出半边脸,瞟了他一眼。
他就顺势开了口:“等下祥锦会过来。”告诉了对方一声。
“哦?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你一起下去迎接他吗?”贺海楼说,声音还带着一丝昨晚的暗哑。
顾沉舟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继续睡。”
他没有再和贺海楼说话,打开衣柜,从里头挑了衣服,自顾自地换了起来。
贺海楼这一下倒是不急着再闭上眼睛了。他的目光在顾沉舟近乎赤裸的身躯上来回扫视着,就像顾沉舟昨天晚上仔仔细细地看他那样,同样看得非常仔细,从对方笔直的脖子到宽阔的肩膀,又从肌肉匀称的手臂到劲瘦的腰肢,再从腰肢下微微隆起的弧度到更往下的修长的双腿——
真是美不胜收。
贺海楼想。
可是只有背后这半边。
裤子、衣服、皮带、皮夹、手表、手机、再到一条浅灰色的围巾。
顾沉舟将东西一一穿戴好,穿着木拖鞋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