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寒衣青
顾沉舟瞅了对方一眼,坐在他旁边的人就笑起来:“好吧,语气和行为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嗯——”顾沉舟拖长了声音,最后扬了一下唇,“说的也是。”
贺海楼直接把腿翘到了顾沉舟膝盖上,示意对方给自己按一按,同时调笑说:“你爸爸那边能那么早说的那么淡定,轮到咱外公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一来一去地交谈着,电视里的声音都变成了杂音,顾沉舟用遥控器调小声音,对贺海楼说:“其实不止外公,爷爷那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爷爷那边有我爸。”他说到这里,绝少地耸了一下肩膀。
“结果……”
“结果外公在我还犹豫的时候跟我挑明了。”顾沉舟平板地说。
贺海楼一下子乐了:“很尴尬?”
“简直无地自容。”顾沉舟说。
贺海楼又一下子不高兴了:“这有什么好无地自容的?”
顾沉舟根本懒得接话桩,只是有节奏地替对方捏腿。
事实证明贺海楼有多了解顾沉舟,顾沉舟就有多了解贺海楼。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对于贺海楼来说都只是一秒钟的情绪。他捏了捏下巴,看了顾沉舟一会,突然说:“你三天后要去国外考察是吧?考察一个月是吗?”
“嗯,”顾沉舟说,“要一起去?”这事情发生了好几次。
贺海楼说:“倒是有点想,不过要解决你外公那边的事情,下次再一起吧。”
顾沉舟这回真的愣了一下:“你?”
“不信?”贺海楼问。
“倒不是,对于你的智商我还是有把握的。”顾沉舟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情商不行?”贺海楼挑眉问。
顾沉舟看着贺海楼的脸思考了两秒钟:“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想,很少有事情会做不好。”
贺海楼眉开眼笑地上前亲了顾沉舟两口,甩个响指说:“一个月替你搞定老爷子,你在家等消息就好了!”
沈老爷子并不在意顾沉舟接下去还说了什么,无非就是贺海楼好在哪里,他和对方的感情有多坚定。
而这些内容,在他跟顾沉舟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就调查得八九不离十了。
当他询问顾沉舟,顾沉舟确切回答的时候,沈老爷子其实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虽然两个人没有交流,但这种震惊跟顾新军的震惊几乎一模一样: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与外孙,有那么一天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喜欢到婚也不结孩子也不要的地步。
相较于这样“直线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变成弧线”的震惊,另一个男人长得是圆是扁,性格是好是坏,能力是强是弱,就都显得不太重要了。
但是很快,不管是顾新军还是沈老爷子,他们都马上就醒悟过来:贺海楼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件事其实很重要,如果他本身一无是处哪怕长得不是那么漂亮能力不是那么强,顾沉舟就不会沉迷那么久;如果他不是贺南山的外甥,他们也不会看着两个小孩子一直在一起!
可是这些对于早就知道的顾新军来说或许还算一个问题,对于沈老爷子来说,就好像再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底下还是宣诚在招呼客人?”沈老爷子停下脚步问詹姆士。
“是的,宣诚少爷正和客人坐在客厅说话。”詹姆士回答。
沈老爷子沉思片刻,摆摆手说:“行了,让他们去吧。”
但从贺海楼决定过来的那一刻起,他所准备做的事情,就注定了不可能让沈老爷子用一句‘去吧’来概括。
这是贺海楼到达沈家的第三天。
刚到沈家的那一天下午,他在客厅和沈宣诚说了两句话之后,就直接抓着这个从自己这里拿了不少好处的三少爷给自己带路上楼,进了沈老爷子的书房。
一个小时的对话,到了晚上,贺海楼除了被留下来吃饭之外,还在沈宅中获得了一间客房。
这当然大多是出于客气,贺海楼也想过稍作矜持地婉拒,但想想顾沉舟在这里留下的一些痕迹,他立刻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份客气并且指名说可以不用另找房间,他直接住顾沉舟的那一间就好了。
面容严肃的詹姆士就像没有听见这句话,在晚餐结束之后,直接带贺海楼去了沈家专门供客人休息的房间。
贺海楼唇角轻轻一撇,瞟了一眼沈宣诚。
沈宣诚怎么可能不知道贺海楼的意思?他当下就干笑一声,趁着自己爷爷现在不在,赶紧说:“海楼,你跟小舟是好朋友,还没有见过小舟的房间吧?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怎么样?詹姆士,我想小舟要是在这里,肯定也会答应这个要求的……”后面一句是对詹姆士说的,“对了,”沈宣诚为了给贺海楼搭梯子,已经丢掉最后的含蓄,什么话都直接说了,“海楼,你这次回京准备呆多久?我看你就在这里多呆几天吧?刚好和我说说小舟最近在干什么一段时间不见,大家都挺想他的——”
“小周现在应该在去国外的飞机上。”贺海楼笑了两声,“他挺想外公的,所以让我这次回京一定要过来替他看一看,跟外公说说他最近的情况,再——跟你们打一声招呼。”
最后的你们显然是指沈宣诚的兄弟姐妹。
沈宣诚完全不在意顾沉舟是否会跟自己打招呼,他的注意力全被那一句句‘外公’给夺了过去,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詹姆士:虽然顾沉舟和贺海楼的事情大家都有默契了,但自家爷爷应该还没有承认吧?怎么贺海楼这么——有自信地——一口一个外公就叫起来了?
当然这种疑问沈宣诚是怎么也不可能拿来跟贺海楼探讨的,最后他把贺海楼带到了顾沉舟在这里的那间房间,只说了两句话,就很有眼色地找借口离开了。
贺海楼给了对方一个满意的微笑,连假意的挽留都懒得做,就任由对方离开。
关门的声音轻轻响起,贺海楼放下手中的水晶天鹅摆件,走到拉着天蓝色窗帘的窗户前,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前面的花园看去。
缀满树枝的小灯泡将沈家偌大的花园照映的五光十色,刚刚离开的詹姆士正陪着沈老爷子在花园里散步,远处的水潭在灯光下闪烁着细微而神秘的光芒。
贺海楼一松手放下了窗帘。他决定现在下去花园制造一场偶遇,话题嘛,完全可以选择顾沉舟最近一段时间的事业与生活。
就算将军不太容易,但他手上至少有一套好牌,不是吗?
——
国外考察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走一个形式,要做出成绩并不容易。
顾沉舟的这一趟出国“旅游”反而比在国内繁忙数倍,向上级沟通向下级协调,几乎把一个人掰成了两半,才最终做出一份自己满意的答卷。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能接到贺海楼的电话。
电话里,两人都没有特意去谈沈家或者国外的事情,但每天的交谈让他们都能非常清楚地掌握对方到底在做什么又碰见了什么事情。好比眼下这一通:“小舟,你想不想知道沈家的人到底怎么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