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寒衣青
顾沉舟看了贺海楼一眼:“停。”
一个字音落下,房间里的快速对话立刻停止。
顾沉舟低头沉思一会,问贺海楼:“为什么要玩这一场游戏?”
“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因为我想要你留下来。”贺海楼笑眯眯说,“顾少信吗?”
顾沉舟也笑一笑:“贺少都这样说了,我当然信了。”
“难得顾少认同了我对你的想法一次,”贺海楼说,“我去那里,喜欢顾少,想要顾少留下来,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啊。”
这时时间距离游戏开始,才刚过五分钟,表白完的贺海楼心满意足地说:“顾少晚上决定煮什么?”
“你这里有什么?”顾沉舟问。
“泡面。”贺海楼回答。
顾沉舟:“……”
贺海楼:“你不会打算煮这个吧……?”
顾沉舟还真不会,游戏游戏,如果只敢玩输不起,未免也太没有意思了:“我去超市买菜和米,你晚上想吃什么?”
贺海楼心满意足地笑起来:“顾少看着弄吧,顾少会弄什么?”
“家常菜。”顾沉舟肯定回答对方,“茄子,豆腐,草根汤,再加一盘清蒸鱼?”
“行。”贺海楼爽快地点点头,“一起走?”
“你这里有什么?”顾沉舟没有回答,而是先提了一个问题。
贺海楼认真想想:“只有锅,当初买这套时精装修配的。”
“……把锅拿出来,散散气味洗一遍吧。”顾沉舟说这句话的同时也提醒自己别忘了买油盐酱醋,“碗筷有吗?”
“这个怎么可能没有!”贺海楼义正词严,但跑厨房一看,瞬间抓瞎:“呃,还真没有……”
就你平常这样泡面加外卖的情况,没有不奇怪,有才奇怪呢。顾沉舟心里这样想,随口应了一声,也就出了门。
有事干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小时候还在青乡县的那几年,上山爬树,下河捞鱼,摘果子追野兔,洗碗搓衣服,很少有事是贺海楼没有做过的。现在虽然隔了十数年,但除了手生外,时间的流逝显然没有让他忘记以前就会的技能。
贺海楼都忘了自己这十数年来什么时候这么勤劳过了:他不止把蒸锅和炒锅翻出来洗干净,还从柜子里翻出不知什么时候塞在里头的一件围裙穿上,又找了块抹布开始擦流理台和柜子里的灰尘——每周一次的家政人员永远不会照顾到这些不在明面上的灰尘。
这一通忙乱下来,贺海楼都有点忘记时间了,直到射进窗户的光线变暗,客厅响起门铃声,他才拿着抹布穿着围裙去开门:“顾——”
他想叫顾沉舟,但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贺海楼眉头稍稍一皱,神情又变成平常那种带着浓重漫不经心的玩世不恭,但这种表情跟他穿围裙拿抹布的形象实在太过不搭,导致站在门口的中年人一时之间也卡了卡壳,神情微有奇异。
“是方大秘啊!”贺海楼口吻淡淡的。
“贺少,”方大秘是贺南山身旁的第一秘书,贺南山有什么重要的难办的事情,一般会让这位深得他信任的秘书去办——其中有关于贺海楼的一切事物,都包含在贺南山的重要难办事情范围表里,“贺总理让我转告你,晚上回家吃个饭……”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贺海楼的目光已经从他脸上移到他身后了。他顺着贺海楼的视线侧头一看,正看见顾沉舟提着一大袋东西,从电梯里走出来。
贺海楼上前一步,从顾沉舟手里拧过袋子:“回来了?”
顾沉舟嗯了一声,看几眼站在身旁的中年男人,很快就认出了对方:“方大秘书,你好。”
方大秘呵呵一笑:“顾少,你好。”
顾沉舟点点头,看着贺海楼提着袋子站在他面前,又把那个差不多有十斤重的袋子接回来:“我去厨房弄吃的——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方大秘就是刚好到了这里,顺路上来一下。”贺海楼轻描淡写地说。
被顺路的方大秘神情不变,同样笑道:“正好路过这里,记得有一件关于贺少的事情要通知贺少,就顺便上来了。”他顿一顿,又说,“贺少,那我就先走了,您忙。”说着礼貌地对顾沉舟点点头,才回身走进电梯,离开这里。
如果说顾沉舟顾大少的社交能力是S+,政治能力是B+,各种高官子弟必备技能平均A-的话,那被排除于高官子弟必备技能的厨艺,无疑只有D+或C-,堪堪够家常级别的及格分而已。
不过同样味道的菜,由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做出,给人的感觉总是不尽相同的。
至少贺海楼感觉十分高兴,这份高兴不止让他站在厨房里给顾沉舟打下手试吃赞美,还让他在饭菜都弄好了上桌之后,非常有兴致地走到摆在客厅的钢琴前,掀起琴盖,坐下来弹了一曲《梦中的婚礼》。
窗户敞开着,夜风吹起洁白的轻纱。
柔和的灯光将黑暗挡在室外,热气腾腾的饭菜和坐在钢琴前的男人并不是那样协调。
但轻快优美的乐符,噙着微笑的侧脸,在黑白琴键间跳跃的手指。
顾沉舟的神情从漫不经心到专注。他放下翘起的一只腿,坐直身体,静静聆听。
这样的气氛或许真的太过美好。只短短的一刹,贺海楼五指一滑,曲子已经结束,耳畔的欢笑渐渐远去,那最后的声音,便成了一缕浅淡的叹息。
贺海楼站起身走到饭桌前,他去看顾沉舟,却微微怔了一下:对方的脸上并没有带着之前最常见的平静或者淡笑,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想开口说话,但顾沉舟先出声:“贺少为什么选这首曲子?”
当然是因为这首曲子的名字。贺海楼心里这么想着,但也不准备真正破坏这个难得的晚餐,只笑道;“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听见这个调子,后来碰了钢琴就自然而然先练这个了。”
“是在青乡县的时候?”顾沉舟问。
贺海楼只顿了一下:“是。”
顾沉舟淡淡一笑:“弹得很好。”
咦?没有炸毛?贺海楼注意看了顾沉舟一眼,意识到这句话多半是出自对方真心——坐在他对面的人脸上还带着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目光也并不是直直看着他的,而是透过他投到他身后的那架钢琴上。
顾沉舟并没有太过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