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丛良
他想到自己给季越东展示身体的时候,季越东的表情,震惊讶异。
季越东告诉他,不能让别人碰自己,不能像那天那样把身体展示出去。
他是懵懂无知,他只顾着去相信去依靠,却不知季越东的宠溺怜惜,是因为他这具残疾畸形的躯体。
第26章
26
季舒随着大家一起下车,陆潇见他连包都没拿,替他拎在手里,下了巴士递给他,季舒接过后背上包,低声说谢谢。
陆潇问他,“你怎么了?”
季舒脑袋有些昏,长睫毛落下两片淡淡的剪影,他说,“我没事,可能是睡久了。”
后半段的路他都阖着眼,意识是昏昏沉沉的,他想了很多,可却只是徒增害怕而已。
他们是明天去动物园,今天下午导游找了座山让他们爬,季舒爬不动,坐缆车上去,早早在凉亭里休息。陆潇陪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季舒把背包放在怀里抱着,他低下头,下巴磕在包上,也不说话。
那座山不算高,从山脚下爬上去欣赏完山顶的风景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大家都上来后,导游说要带大家去野炊,食材已经准备好了。
山上有一个很小的营地,里面的烧烤架子烤盘都可以用,一些肉和菜放在盘子里,学生一拥而上。到底是没有经验的,烤出来的食物烧焦了大半,没烧焦的调味要不就是咸了或者淡了,没一个是好吃的。
但参与感很强,陆潇抢过来一根鸡翅递给季舒,他脸上擦着两抹黑色的灰,他对季舒说:“这是我烤的,你吃吃看。”
季舒没什么胃口,只是陆潇看着很期待,他便接过鸡翅咬了一口,立刻皱起眉毛吐掉了,他喊了一句“好难吃”,然后要水喝。陆潇连忙去拿水,拧开盖子递给他。
季舒喝了大半瓶的水,一张脸还是皱在一起,他瞪着陆潇,“这个太辣了。”
陆潇一愣,红着脸心虚道:“我可能是把辣椒粉当做孜然洒了。”
季舒不能吃辣,嘴唇红了一圈,陆潇忍着笑,季舒用手指碰了碰发麻的嘴唇,他把鸡翅递给陆潇,“你自己吃吃看。”
陆潇说我不吃,然后就站了起来要开溜。
季舒呆呆地看着他跑没影,反应过来,马上起身去追,陆潇在前面跑着笑着,季舒在后面追。
他低落昏沉的情绪像是要苏醒,等他好不容易追到了陆潇,个子高高的男生问他,“开心些了没?”
季舒小喘着气,陆潇接过他手里的鸡翅,张开嘴咬了一大口,随即皱起眉,龇牙咧嘴,“好辣啊。”季舒盯着他搞怪的脸,不禁扬起嘴角。
临近黄昏,他们要坐车去酒店。
从山上下来,一大片的樱花花海缤纷而至,风卷过花,路远迢迢追到了季舒眼前。他摊开手掌,掌心里跌落一片粉色的雪,花瓣随风零星洒落在落日里。
他拼了命地呼吸,抓着自己的衣服,嗅着鱼贯而来的整片宁静,他突然好想季越东。
酒店离这里不远,大巴开过去。他们班除去那个得了水痘的学生,一共是四十九个人,多出来了一个人,带队的老师把季舒叫出来,取了房卡给他,“你先上去吧。”
陆潇喊住季舒,“你住哪间房?我晚上找你玩。”
季舒看了眼房卡说:“八楼,8201。”
季舒上楼,电梯里有面大镜子,他看着自己红红的眼睛,轻轻揉了一下。
他找到房间,刷开房卡,“咔”的一声,门刚刚打开,从里探出一只手,把他拉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季舒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季越东。
季越东双眼含笑,牵着他走到套间里。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季越东看着季舒说:“我正好经过这里。”
季舒的心跳得很快,他觉得口渴,突然站了起来,他不去看季越东的眼睛,走到前面去拿了一瓶水。盖子很紧,季舒抓着瓶子拧了好几次都没拧开,季越东看着他的动作,“给我吧。”
季舒不吭声,低着头,扯起衣服抱住盖子,一下子拧开了,水撞了出来,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呆呆地看着衣服上的水渍,季越东走了过来,替他拿掉了手里的瓶子,扯了两张面纸,半弯着腰替他擦掉晕出来的水。
季舒垂眼看着低着头的季越东,他张开手突然抱住了季越东。男人的身体一愣,随即松弛下来,季舒把脸埋进季越东的肩窝里,季越东轻轻搂了一下他的腰,就听到季舒说:“我今天很想你。”
季越东直起身,他的目光顺着季舒的脸庞移动,注意到季舒眼眶的红,他低声问:“怎么了?是遇到了不开心吗?”
季舒摇头又点头,他把脑袋磕进前面硬邦邦的胸膛里,额面抵在那颗衬衣纽扣上,有些疼。
他说,没有。
他的手还搂在季越东的腰上,季越东拿着水瓶喂他水喝,季舒小口小口喝,季越东用纸巾擦擦他的嘴角。季越东发现季舒的情绪不高,他有些担心,揽着季舒的肩膀坐在沙发里,季舒把腿收上来,半蜷在季越东怀里头,懒洋洋地靠着。
季越东捋着他的头发,问他:“今天都玩了些什么?”
季舒侧趴着,脸对着季越东的身体,他揪着季越东衬衫上的黑色的纽扣,他说:“去爬了山。”
“你自己爬的?”
“坐缆车上去的。”
季越东就知道小懒猪不会走路,他的手覆在季舒发顶,“还做了什么?”
手指悄悄拧开那颗纽扣,烟灰色的衬衫敞开一小块缝,季舒皱着眉把脸凑过去,含糊说:“还烧烤了。”
季越东觉得他像只小袋鼠,可他有没有口袋装季舒,把他季舒往外拉了些,没在意季舒刚才的举动。他们一问一答,季越东并未听出季舒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季舒低落的情绪是确实存在的,季越东微微蹙眉。
便在这时,季舒突然坐了起来,两腿跨开在他的身上。季越东反应不及,季舒的手已经胡乱摸了一通。季越东睁大眼,立刻把季舒推开。,季舒跌在了地上,后背撞了一下茶几,他疼得蜷成了一团。
季越东把他捞起来,季舒不肯抬头,他似乎觉得羞耻,整个人瑟瑟发抖。季越东抱住了他,尽量把声音放软,他对季舒说:“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季舒揪住季越东的衣服,指关节泛白,他低声问:“我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而是因为这具身体见不得人,所以我父亲才会把我丢在瑞士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