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大一坨兔子
小九坐在平日里和秦艽一起吃饭的那张大桌子上,桌子上摆满了菜肴,但却罩着盖子,生怕饭菜凉了,不好吃了。
“少爷先吃吧。”胡管家在一旁劝道。
“不行的。”小九固执的摇摇头“要等九爷。”
为了这一天,他跟着牡蛎整日奔波,倒不是说有如何累,只不过是想在饭桌上看到秦艽的笑脸,想听到他说“呀,这都是我们小九买的吗?小九真厉害!”——不过如此,仅此而已。
“少爷,仔细饿坏了身子。”胡管家给牡蛎使了一个眼色,牡蛎连忙跟着一块劝道。
小九还是不肯动。
“您这是又何苦呢?”胡管家叹息道“饿坏了,还是您的身体。您看看都什么时间了,九爷一准儿是有安排了,您就先吃吧,多少也吃一口。”
“不可能!”小九脱口而出。
“怎么个不可能法?”胡管家无奈道“九爷已不在旧时公馆,如今也联系不到,往年这个日子九爷也是不过的。您吃点东西,过会儿还在客厅候着九爷便是了。”
小九执拗的坐在那里:“要等……要等九爷的。”
胡管家无话可说,只得叹息一声,由他去了。
待到秦艽回来,虽不是太晚,但早已过了饭点。
“小九呢?”秦艽进了家,没见小九在客厅坐着,顺口问道。
胡管家在一旁道:“少爷等您吃饭呢。”
秦艽愣了一下。
“您看——是不是吩咐厨房,把那些菜热热,您再陪着吃几口?”
秦艽看着餐厅的方向,似是思考,片刻才道:“热热吧。”
胡管家应了一声,下去了。秦艽向餐厅的方向走去,到了门口却不进去,就在门口站着。小九坐在白色的椅子上,腰背不说挺得有多直,但确实是一副等待的模样。他不回来,他似乎也不会动面前的筷子。
傻小子。
秦艽想笑,这笑却憋在胸间,怎么也笑不出来。
“小九。”秦艽唤了一声出神的小九,他急急地应了一声,他已拉开椅子,坐到对面。
他分明看到小九眼底的疲惫,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瞬间亮了起来,满怀的喜悦冲淡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和九爷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他真的做到了。头一次,秦艽有了一种负罪感。
“饿不饿啊,这么晚怎么不吃饭?”秦艽提起茶壶,给小九倒了一杯热茶。
“不饿,等九爷。”小九摇头,那满脸充足的情绪倒像是真的,只是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一声,他连忙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这时,小仆丫头们端着热好的饭菜重新上了桌,秦艽一面为小九夹菜,一面道:“还说不饿,哄的是自己。往后啊,小九一切都不必再等我了。到了该吃饭的时间,就好好吃饭;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就安心睡觉,好不好?”
小九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小鹿般的眸子里荡漾着失落,不过转瞬,就归为平静:“不好,还是得……等九爷的。”
“不必了,小九。”如果是以前,秦艽一定会讲很多很多好听的话。只要他愿意,他总能讲出许多的大道理,既让小九开心,又遂了他的意。现如今,不知是失了这份心,还是不忍看到小九如此辛苦,直白的话说了,也不再看对面人的容颜,只盼得那人没了希望,也就没有期盼这一说。
小九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一直扒饭,一言不发。
秦艽看到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小九的眼眶掉落,他没有问,只是默默地坐在对面。
或许心里会痛,但对于小九,秦艽想,这也许是最恰当的处理方式。
只怕是时间长了,这傻小子陷得俞深。
这一刻,秦艽有些恍惚。相同的话,他似乎也曾在心尖绕过。只是那人,那个也让自己感到傻里傻气的人,是谁呢?何止是名字,就是连面容也记不清。
“吃饱了就回去休息吧。”秦艽站起来,走到小九身旁时,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他红着眼睛,像只小兔子似的,秦艽从来没见到过小九如此难过,终究是没忍住,轻声问道:“小九是在哭吗?”
明明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但小九还是摇了摇头。
“小九为什么要哭?”秦艽温柔的抬起小九的脸,抹去他的泪水“我不是说过吗,你跟了我,要开心,要快乐,这才是我买下你名字的真正用意。”
小九听话的点点头,他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努力克制自己,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他小声道:“我开心的。”
“撒谎。”秦艽注视着小九,这是这些天以来,秦艽第一次肯像以前一样直面小九。
“没有的……”小九摇摇头“看到九爷,我就开心的。”
他的眼睛是那么真挚,湿漉漉的,像是雨后刚刚冒出来的新叶。秦艽的心里,又有些痒痒的。他禁不住探过身子,亲吻着他的眼睛。他下意识的闭住,柔软的睫毛刷过秦艽的嘴唇,他的眼珠在他的唇下紧张的颤抖着。
“答应我,小九,无论如何,要开心,好吗?我不想看到小九的眼泪,我不想让小九难过。”秦艽捧住他的脸颊,认真地说道。
小九用力的点点头,可是在秦艽放开他的时候,在秦艽转过身的时候,他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如果秦艽不再看着他,那么他的笑容还能给谁看呢?他还能为谁而开心呢?
谁也不知道那天在餐厅离,秦艽对小九说了什么,但这往后,小九不再等秦艽吃饭,也不再等秦艽回来。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小九每天都有在门缝里悄悄地看。秦艽有没有回来,甚至于秦艽是几点回来的,他都一清二楚。
牡蛎自然也知道这些,可是她不去劝阻,也没法劝阻。没人比她更了解小九,这是他最后的坚持——谁都清楚,秦艽已经腻了,只有小九还相信,秦艽和那些个大人物,不一样。
胡管家是心疼这孩子的,但是他也没任何法子,只能私底下嘱咐牡蛎,多带着小九出去走走,常闷在公馆里,难免要生些乱七八糟的病。
牡蛎也记挂着小九,平日里置办个什么,都要叫上他。
紫苏常在那条街上卖菜,为了照顾她,二人最常去的,也是那里。日子久了,紫苏也习惯了,不过是端着熟悉的面孔,说着陌生人的言语罢了,横竖是为了日子好过些。
这日,二人正在紫苏的小摊前,忽听有一男子调笑道:“这不是‘玉手’紫苏吗?”
玉手紫苏,这正是当初紫苏在戏楼的名号,她那琵琶弹的,在当时堪称一绝,也是因此,被秦艽看中了。
“可不是吗?”另一男子笑了一声“没想到如今也沦落到街边卖菜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