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Y的劣迹
“哈!”
张习文去突然笑出声,大手揉上许宁脑袋。
“你还是这么大胆子,和我当年看到你时一模一样。”他压乱许宁的头发,声音从喉间低低发出来,“你知不知道,要是换一个人这么问,你的小命说不定就没了。”
许宁拍开他的手。
“你又不是别人。”
张习文一愣,随即调侃,似笑非笑地看向许宁。
“那我是什么人?”
谁知许宁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回:“你是张习文,是张作霖的子侄,是东北少帅的兄弟,奉系的得力干将。”
张习文嘴角的弧度渐渐淡去,看着他。
“你是个军人,也是个兵痞,救人杀人全看自己的心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你都算不上是个好人。”许宁说,“但你十年前救了我一命,今日又救了我一次。对于我,你总是很好,因为你心底,把我当做朋友。而我也是。”
张习文眼底又浮上笑意,问:“烧了我遗书的朋友?”
“那是我对不住你。”许宁说,张习文正以为他要道个什么歉,谁知这人又道,“不过你那遗书也多次害我入险,我虽烧了它但也间接救了你一次,就两相抵消吧。”
“救我?你这许元谧就会挑好话说!我告诉你那天就算没有你搅局,老子也未必会在那段正歧手下吃、吃……好吧,会吃那么一点亏。”张习文说了一半,对上许宁的清透的眸子又有些心虚。
他咳嗽了几声,站起来,转移话题。
“至于今天为什么知道你遇险,那是因为——谁?!”他话说一半,迅速转身,把许宁护在身后,手摸向枪,“出来!”
张习文凌厉地看向拐角处,那里只有墙角的阴影,风平浪静,却让他提起十万分的戒备。
许宁也跟着他警惕地看过去。
“别、别开枪,是我!”有人高举双手,从墙角后走出来,苦笑道,“许先生,我只是听见有人在这说话,没想到是你们。”
“是你?”许宁错愕,认出了来人,竟是早上在家门口替他挡住学生的那船工头目。记得那时因为这人口舌伶俐,许宁还多看了他几眼。没想到这人会在这里出现。
怕张习文会误伤对方,许宁连忙道:“习文,那不是敌人,是一个朋友。”
“朋友?”
谁知张习文却丝毫不放松戒备,冷笑道:“有这样跟踪了我们一路,鬼鬼祟祟的朋友?”他又举高枪,对着那人的眉心,“有这样被人用枪指着,却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的朋友?”
许宁心下一惊。
“哎呀,失算。”就听那船工头子道,“平时被老大用枪指惯了,竟然忘记装作害怕,漏了马脚。”他笑看向张习文,“如此心细,不愧是张三少。”
他喊出张习文身份的那一瞬间,张习文太阳穴一跳,就要扣动扳机。然而他手指还没有按下去,就听见身后许宁一声惊呼。
“元谧?!”
张习文分心,回头去看,却在下一瞬,被人用枪口抵住了后腰。他愣了愣,然后看清对方那冰冷的黑眸,冷笑一声。
“段正歧。”
只见许宁被段正歧半搂在怀里,被一只手捂着嘴,而段正歧的另一只手则举枪对着张习文。
他们不知是何时来的,竟然不声不响将这处包围了,又为了不引起张习文警惕,先派一个人出来做诱饵,再由段正歧亲自出面,制服张习文。
此时命被人握在手里,张习文还有心思笑出来。
“段将军真是好手段。”他目光瞥向对方怀里的许宁,“不过若是元谧知道,你利用他引我出来,又会怎么想呢?”
段正歧感受到怀中人身形僵硬,目光一凛,看向张习文的眼神更带杀意。
“怎么想?”
还好此时有人替他说话。
正是那能言善语的船工头目,只听他道:“将军听到许先生危难,立刻赶来,却不想碰到你这个引发麻烦的罪魁祸首。”又说:“三少不远千里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许先生,还带着一个伤患成功逃出包围。张三少高瞻远瞩,好算计,好本事,我等甘拜下风啊。”
他这是在暗讽张习文出现的巧合,杀手们又放弃得太容易,里头有鬼。
张习文闻言一窒,也是说不出反驳来。因为这人的话虽然嘲讽,但却有七分是真的。
段正歧扶着许宁站起身,有其他人将张习文包围。落入敌手的张习文,现在更是连困兽之斗都做不出,只能嘲讽地看着段正歧。
“想要我的命吗?来啊。”
段正歧漠然回视,刚想令人动手,却在此时被人一把抓住了衣袖。
许宁吃力地抬起头,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恳求。
“放他离开,正歧,只这一次。”
“我求你!”
段正歧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应,却已经是无声的拒绝。张习文和许宁是什么关系,他不在乎;许宁的恳求,他也可以不去在意,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他要除掉的大敌。
许宁忍不住失望,推开段正歧,站起来就要走向张习文。
“你做什么!”段正歧还没开口,船工头目的先大喝道,“这张习文数次针对我们将军,这次救你也是不怀好意,你还想帮他?”
许宁没有回答,却是看向他,问:“你叫什么?”
“……丁一。”船工头目回答。
果然,许宁闭了闭眼,这又是段小狗手下的一员虎将。他拼着伤痛,走到张习文身边。
“习文。”
张习文看见他,嘴角的笑意总算是真切了点。
“你要救我出去?”他调侃道,“没想到之前的救命之恩,这么快就偿报了。但如果要你求他放我走,我不稀罕。”
“习文。”许宁却开口,“张作霖要杀邵飘萍,你知道的对不对?”
张习文一僵。
“你知道他是我的师长、友人。”
“你没有阻止,是不是?”
张习文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元谧,那是叔父的命令,我……我……”
“我知道。”许宁低下头,“你身不由己,正巧,我也有很多身不由己。正是这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让我们今天站在这样的局面。”
他看向张习文,凑近他,眼中有一丝苦涩。
“习文,我今日还你恩情。只愿今后,再不相见!”
他说时迟那时快,抢过张习文放下的枪,转身把枪口对准身后。
“放他走!”
许宁大喊,枪口稳稳地指着对面。
“放他离开,不然我就开枪!”
“将军!”
“老大!”
所有人猝不及防,没想到许宁会突然来这一招,而他枪口下指着的——是段正歧。
就是连张习文也料想不到,错愕地看向许宁。
“不要怕!他不敢开枪。”丁一刚出声,就听见砰地一声枪响,他心惊肉跳地看过去,“将军!”
子弹擦着段正歧的右臂划过,留下一道痕迹。
许宁握着枪,缓声道:“我没怎么学过枪法,下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准了。”
“许宁!”丁一咬牙切齿地看向他,不得已妥协,示意包围的人散开。“把马牵过去,让张三少离开。”
“元谧!”张习文焦急地喊,“和我一起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上你的马,再啰嗦我也给你一枪。”许宁心下烦躁,“还不快走!”
张习文难得见他这么暴躁,也知道现在的情形耽搁不得,只能一咬牙,狠狠看了许宁一眼。
“驾!”
直到张习文策马消失在道路尽头,仍没有人敢大声喘一口气。许宁看着张习文离去的背影,仿佛和十年前重叠。
只是,那一次还期待重逢,而这一回却是永别。
丁一趁此抓住间隙,飞身上前一掌劈向他后颈。许宁毫无防备,软软倒了下去。丁一这才松了口气,想去看段正歧伤势,眼前却出现一双皮靴。
段正歧走到他们身前,蹲下身。
“将军?”丁一叫了一声,就不敢再说话。
此时的段正歧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叫任何人都不敢出声。只见他伸出受伤的那只手,缓缓抚上许宁的脸颊。
鲜血滴落,落在许宁唇畔。
红色的血与惨白的肤色,衬得分外刺目。段正歧眸色一暗,手指用力按了下去,在许宁唇边反复摩擦,黑色的皮质手套几乎将那柔嫩的唇畔划破。
然后他蹲下,环住许宁后背,将人整个都抱进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段正歧目光晦暗地看向怀中人。
十年前,我欠你一命,你弃我于不顾,这一命已抵了。
十年后,你欠我一命,放走了张习文,却是无从相抵。
许宁,你欠我的,休想再赖掉。
我要你用这一生来偿还!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段小狗不为许宁心软,那许宁只能对自己心狠了。
第34章 常
“莫正歧!”
许宁气急败坏地扔了一本书去。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罚你了。”
他气呼呼地站在房里,手边是小哑儿留下的罪证——一株蔫吧了的月季。这月季已经枝叶茂盛、含苞待放,许宁伺候了许久,谁知却在花期的前几日被人给连根拔起,彻底送了卿卿性命。可把许宁心疼的,他书也不看了,专门空出一整天的时间来追查凶手,可不在今天就找到了这个小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