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口卡
等所有挂了号的病人都离开已经将近七点了。
晚高峰路上有些堵车,他揉着酸痛的脖颈挤在车流中缓慢前行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
【禁色酒吧】尊敬的会员您好,喜迎禁色酒吧周年店庆,特邀悬空乐队来店献唱。
今夜不打烊,酒水全场8折,更有精彩刺激的特别活动,万分期待与您的会面。
地址:xxxx联系电话:xxxxxx
由于上回在酒吧喝多了酒险些乱了性,再加上家里又多了一个倒霉崽子,闻寻川已经连续一个礼拜家里单位两点一线了。
所以看到这条短信时有些心动。
他回到家打开门时家里的灯是黑的,他打开灯叫了两声,没有回应,贺临舟和春梅都没在家。他换好鞋走了进去,家里看上去一切正常,角角落落里也没藏着什么袜子拖鞋数据线。
唯独茶几上没吃完也没收拾的外卖盒让他看了就来气。
“乖乖,到家了~”
贺临舟牵着春梅进门,见客厅里亮着灯,一边蹲在玄关拿着湿巾给春梅擦爪子,一边随口问道:“你回来了?”
开着门的卧室里传出一声:“嗯。”
贺临舟一回想起刚才这个傻狗撒欢儿似地死命拖着他往大爷大妈中间钻时那些大爷大妈或惊慌失措或朝他投来鄙夷的目光就觉得脸上臊得慌,忍不住勾头朝卧室里的人埋怨道:“哎闻寻川你是不是耍我上瘾啊?广场舞就跳广场舞,还露天舞池,舞你大爷!”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被人骗二三十万吗?”闻寻川一边说着,一边扣着衬衫扣子从卧室里走出回来,朝他身上扫了一眼,顿时一僵。
贺临舟穿着他衣柜里最贵的一件羊毛衫坐在地上,身上黑色的薄羊毛衫上已经沾满了白色的狗毛,却毫无一点自觉,抬着脏兮兮的狗爪搭在身上给它擦脚。
“为什么?”贺临舟抬起头看向他,也是一愣。
闻寻川今天竟将头发梳成了背头,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紧身的黑色衬衫包裹着清瘦却结实的身材,微敞的领口下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与凹棱有致的锁骨,他抿着双唇,脸上狭长微挑的细眸被一副金丝框镜掩去了一半,透过镜片投射出的眸光显得有些冷冽,又仿佛被薄薄一片玻璃敛了些许锋芒,这副表情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冷淡禁欲的气质。
贺临舟看着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因为,你长的好看?”
话刚问完,脸上顿时一片濡湿。
贺临舟忙后仰着脑袋,身体后倾躲避着春梅的狂舌乱舞,指着不远处的闻寻川对春梅说:“你爹来了你爹来了,一天没见了快去找你爹亲热亲热。”
春梅却对充耳不闻,一双脏爪死死扒在他身上。贺临舟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春梅,抬头便看到他的眼神死死盯着春梅按在自己胸膛上的爪子上。
贺临舟忍不住笑了起来,扒开狗爪从地上起身,低低地道了一声:“怎么狗的醋也吃?”
闻寻川站的远,没听清楚他嘴里嘟囔的话,只觉得多看贺临舟一眼心头血就多往外渗一滴,索性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他,转身往浴室走去。
闻寻川低头把手洗干净,摘下眼镜往自己眼睛里塞隐形。
“你还没说为什么呢?”
跟过来的贺临舟抱臂靠在浴室门框边冷不丁出声问了一句,闻寻川吓了一跳,手一抖指尖戳在眼睛里,顿时眼中一阵酸痛,揉着眼睛有些恼火地朝他吼了一声:“因为你蠢,你傻/逼,你脑子有病。”
莫名其妙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贺临舟有些无辜,正要反驳,看闻寻川站在镜子前面捂着眼睛小声抽气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声音弱了下来:“哎你没事儿吧?”
闻寻川没好气儿道:“瞎了。”
他捧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抬起头从镜子里检查了一下被手指戳到的眼睛,眼睛有点酸,眼眶微微泛了些红,但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
贺临舟在一旁努了努嘴,“我不是故意的。”
“……”闻寻川瞪了他一眼,抬手从香水架上挑了一瓶喷在手腕,抬手在耳后蹭了蹭。
馥郁的木质香水味道在空气里弥散开来,贺临舟嗅着鼻间萦绕的这股微甜气味,评价道:“真骚。”
闻寻川错身从他身边走过去,贺临舟再次跟了上去,“你去哪儿啊?”
闻寻川被他跟得有些烦,便道:“关你什么事儿?”
“是不是去酒吧?”贺临舟殷勤地帮他把桌上的腕表递进手里,商量道,“带上我呗。”
闻寻川低头扣着腕表,闻言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留情面道:“你有钱开房吗?”
“……”贺临舟被堵得哑口无言,缓缓道,“我又不去干什么,喝酒也不行吗?”
“呦?”闻寻川勾唇笑了,“你有钱喝酒吗?”
“……”
闻寻川转过身看着他,“我劝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把你被骗的钱要回来,然后该滚哪儿滚哪儿。”
“不去,”贺临舟拒绝得倒是果断,“给出去的钱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死要面子活受罪。”闻寻川白了他一眼,拎起钥匙准备出门。
贺临舟堵在门前不让他走,活似耍赖道:“我也要去,带我一个。”
“不带。”
“带吧。”
“不带。”
“川哥!”
“叫爷爷也没用。”
“操,闻寻川你别忘了你上次的酒钱还是我结的。”
“……”闻寻川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两分钟前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给出去的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的人,忍了半天,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滚去换衣服!”
第二十四章 八千万
酒吧门外聚集着不少男男女女,有些人的脸上和手臂上涂着红色的荧光颜料,大概都是来参加今晚酒吧的特别活动的。
贺临舟从几小撮人旁边七拐八绕地挤过去,走上酒吧前的台阶有些纳闷地问身边的闻寻川:“呦,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多人?怎么还有这么多女的?”
闻寻川扬着下巴示意他看酒吧门口的店庆活动立牌,也有些纳闷,“说是店庆特别活动。”
刚才光是在门口找停车位都找了半天,闻寻川已经料想到今天人不会少了,但推开门还是被酒吧里这人满为患的架势给惊到了。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还没到十点,按往常里来说这个点还不是上人的时间。
什么活动这么吸引人?
卡座果然已经满了,好在两个人常年混迹A城各个gay吧也算混了个熟脸了,靠着刷脸在靠近舞台的位置抢下两个散台。
酒吧里放着一首旋律舒缓唱腔温柔的韩文歌,头顶的球形琉璃射灯缓缓转动着,灯球中不时变幻色彩的光斑笼在周身,给这昏暗恬静的环境平添了几分暧昧。
周围人声嘈杂,贺临舟特意往闻寻川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卖乖道:“川哥。”
闻寻川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递给这个没脸没皮没骨气的人。
贺临舟接过钱包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眉开眼笑,说:“我随便给你点了啊?”
“嗯。”闻寻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人打发走,抬手点了支烟叼在嘴里。
贺临舟走了没一会儿,他身边空着的位置立马坐下了一个人,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瘦高男孩儿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声音含笑礼貌搭讪道:“嗨!”
闻寻川朝没人的方向吐出一缕白雾,扭头看了一眼。
面前的男孩儿黑发稍长,柔顺的搭在额前,五官虽算不上精致,组在一起却也让人觉得柔和舒服,尤其脸上还架着一副银边细框眼镜,更将气质衬得温文尔雅。
其实这人在这个地儿也算得上优质品种了,只可惜,不是他的菜。
于是他便回了一个淡笑,道了句:“这位置有人。”
男孩儿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副笑容,说:“我知道,刚刚看到他去吧台了。”
闻寻川轻轻挑了挑眉,没搞懂他的意图。
“约吗?”男孩儿很直接。
“有伴儿。”闻寻川拒绝道。
不料对方语出惊人:“可以一起啊。”
闻寻川夹着烟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表情顿时宛如吞了一百只苍蝇,迟迟开口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没兴趣。”
男孩儿抬手抚上他的肩,低声在他耳边说,“我可以在前面,也可以在中间……试一试嘛,很刺激的。”
闻寻川脑子里突然跳出的画面还没来得及对焦,便被他一个激灵抖了出去,他抬手拿开男孩儿的手,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往后撤些,把两人的距离拉开,果断拒绝道:“不了。”
男孩儿试图游说,闻寻川烦不胜烦,随口胡诌道:“我对别人硬不起来。”
话音刚落,指间夹着的烟突然被人拿了下来。
闻寻川回过头,贺临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侧,拿着从他手里抢下的烟抽了一口,面色不悦地朝占了自己位置的人道了声:“让让。”
男孩儿原本似乎还想说什么,转头看了一眼贺临舟,像是被他的眼神吓着了,匆匆道了声“抱歉”便快步离开了。
闻寻川抬眸往他脸上瞅了一眼,这才发觉原来贺临舟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凶的。
只可惜这样的错觉没能持续到下一秒,贺临舟脸上便换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指间夹着烟也毫不妨碍他低头开酒的动作,一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看不出来啊。”
闻寻川对他动不动就跳频的脑回路已经习以为常,斜觑了他一眼,问:“你没长手吗?”
“啊?”贺临舟把酒杯推到他跟前,抬头就看到他一脸不爽盯着自己手里夹着的半支烟,他咋了咋舌,把手里的烟往他跟前递了过去,“小气样,给给给,还给你还不行吗。”
闻寻川一把推开他递过来的烟,脸上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贺临舟“啧”了一声,收回手就着烟嘴抽了一口,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团白雾来,瞥着他说:“我之前看一个新闻,说两个人接吻10秒就能传递……呃。”
说到这儿他突然卡了一下,皱了皱眉嘟囔道,“传递多少细菌来着?”
“八千万。”闻寻川拿起杯子微微摇晃了一下,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细腻甜润的酒液从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他扫了一眼酒瓶,这酒度数挺高的,口感却不像一般烈酒那样入口即冲,滑过喉咙时才觉出微微有些辛辣。
“对对,八千万。”贺临舟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你身上都有我八千万细菌了,还差这一口烟?”
话音未落,身旁恍若一阵阴风吹过,贺临舟后背一凉,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转过头迎上闻寻川寒气逼人的眼刀,声音弱了几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闻寻川还没来得及吐狠话,玻璃瓶底与大理石桌面轻轻碰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这什么表情?”陈肆把一瓶酒放在他们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俩人,“呦,小两口闹别扭了?”
贺临舟努着嘴耸了耸肩,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闻寻川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
他拿起杯子抿了口酒,全当没听到陈肆的调侃,随口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周年庆嘛。”陈肆笑了一声,见贺临舟疑惑地看着他拎来的酒,便解释道,“送你们的,当回馈老顾客了。”
“谢了。”贺临舟接受得毫不客气,毕竟光他自己一年下来在酒吧挥霍掉的酒水钱替陈肆养活几个酒保都不成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