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有幸
篮球赛人气极高,他们来得晚, 前排已经没有位子, 三人挤在偏僻的角落里, 时不时被周围人打量着。
“你能离我们远点吗?别人这么偷拍你,打扰到我看球了。”萧俞说。
杜羡移到后排去, 他今天穿了身休闲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 看着像还没毕业步入社会的学长。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纷纷扭过头来打量, 或干脆拿着手机录像。
过了会杜羡也对此有点不耐烦了,摘下前面江行雪带的帽子,直接往自己脑袋上一扣。江行雪猝不及防地被抢走了帽子,郁闷地瞪了他一眼。
杜羡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嚣张表情, 江行雪愣了愣, 摸着自己往上翘起来的一小戳头发,压了几下没把其压下来,反而被杜羡喊作“天线宝宝”,他切了一声不再搭理人了。
选手开始入场的时候, 江行雪低头玩了会手机。年级群里不断有新消息跳动出来,他点了进去。
本来以为大家此刻正兴奋地分析这场篮球赛的双方水平, 然而事实上,他翻看了十几页聊天记录, 只能欣赏到各个角度的杜羡。
大一新生们原先认不出杜羡是谁, 到后来通过各自渠道打听到了,此刻热火朝天地以杜羡为中心讨论起了八卦。
江行雪心想, 你们还记得你们的同学在打篮球赛吗?
裁判一吹哨子,江行雪关掉手机,悄声问萧俞:“我们班到底厉不厉害啊?你分析一下。”
“我怎么分析,之前我又没看过他们打球,好几次想围观来着,邀请你你都不肯陪我,我一个人看多没意思。”萧俞说。
江行雪焦虑了:“那为什么要和杜羡说每一个都能十进八……”
萧俞拍拍他肩膀:“杜羡毕业了,就算没毕业,他也不是我们院的,我们当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输气势!”
“吹牛吹露馅了怎么办?”
萧俞说:“你放心,对面是艺术院的,一群细胳膊细腿的文艺小青年,我们班吊打应该没问题。”
他们交头接耳地说完,对方艺术院进了一球三分。
看着记分牌上数字跳动的江行雪:“……”
萧俞安慰他:“上下半场各二十分钟,没事的,对我们班的Alpha有点信心!”
十分钟后,艺术院又进了两球,建筑院一分没动。
虽然双方的确有着较为明显的强弱体型差异,但他们院的高个子和壮实肌肉似乎只是个摆设。
杜羡嗤笑了一声,前面那两个人对此听得一清二楚,萧俞尴尬地解释:“这是个意外。”
“没事没事,我相信他们的手指要是能碰到球,的确可以投十进八。”杜羡摆摆手。
怎么这句话听起来特别欠揍。江行雪苦恼地皱了下眉头,他瞥了杜羡一眼。
杜羡一手撑在边上的凳子上,像是一直替人占着身旁的位置。他歪头看江行雪,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个正着。
他问:“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坐?”
江行雪确实想,可不好意思。
杜羡道:“我觉得你要是离场上远一点,他们就不会那么倒霉地被淘汰了。”
“这还有讲究?”江行雪疑惑。
杜羡的下巴一抬,指了指自己边上:“坐过来。”
江行雪的脚动了动,起身坐到杜羡的同一排,却不是杜羡身边,两人之间隔了五个凳子,杜羡再挪到他这边来。
“不要靠得太近,我等一下会被别人问的。”江行雪说。
“问什么?”
“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江行雪已经察觉到有人注意着这里的动静了,硬着头皮答道。
“我是你家上不得台面的媳妇吗,江老爷?”杜羡问。
江老爷很害羞,他并不排斥别人猜测自己和杜羡的关系,甚至还为他们俩的名字被人放在一起,而感到窃喜。
“不是。”江行雪轻轻地说。
“那你干什么这么嫌弃我,为了那张没有任何违约责任的保密协议?”杜羡道。
那张保密协议早被江行雪忘到九霄云外,此刻被杜羡一讲,他诧异:“没有任何违约责任?那你写来干什么?”
“当时想着,反正你也不懂这些,那几句话可以吓到你就差不多了,真追究起来的话有点欺负人。”
江行雪提醒他:“到头来是你先违约的。”
杜羡不在意:“你也没提出来过让我赔啊,这不正好。”
“赔,马上赔,你浪费我感情,我要求以后碗全部都你洗。”江行雪咬牙切齿,亏他以前对这份协议在意得很,生怕一不留神触犯其中红线。
说完,他严肃补充:“不准用洗碗机的那种洗。”
“以后是指多少年?”杜羡问。
江行雪冷酷道:“直到我俩离婚。”
“要是不离婚,我岂不是天天洗碗。”杜羡道,“啧,说得我之前不洗一样。”
江行雪对他的洗碗态度很有意见:“洗得那么脏,我每次都要重新刷一遍,下次你带着眼镜再做家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上半场结束,江行雪瞧了瞧记分牌,落后别人三十多分,没救了,不打算看下半场,却又被杜羡拉住。
“不是和你说过,你坐过来的话,他们会赢的。”杜羡道。
江行雪不抱期待:“他们连球都摸不到,投球更没个准了。我当时是忽悠你的好吗,你那么当真!别人教我道数学题,你搞得和我马上要跟他再婚一样!”
“我谢谢他。”杜羡诚挚道谢。
听杜羡这么讲,江行雪心里反而发毛。不过杜羡真没再别扭,情敌的打球实力太值得关怀,魅力还没陆成川那家伙来得大。
他站起来,大度地烁:“为了表示感谢,我帮他们进下一轮吧。”
“什么?”江行雪理解不了杜羡这句话。
杜羡道:“对面找了职业代打,那些面孔我认识,我打新生杯的时候,遇到的就那几个人。但你们现在找也来不及了,家属代打凑合下吧,至少也能教教他们什么叫十进八。”
中场休息的功夫,江行雪看到杜羡往场内走,然后和他们班的替补商量了句什么,替补把自己的球衣抛给杜羡,而杜羡脱下短袖把球衣套上。
江行雪坐在体育馆的边缘,照理来说该十分清净,然而在杜羡脱衣服的那刻,他觉得自己即将被场内的尖叫给掀翻。
有夫之夫为什么没点直觉,不去换衣室穿衣服!江行雪捂住自己的耳朵。
黄昏的光照进体育馆,杜羡在他们班男生衬托下,身材显得瘦削颀长,但看得出身上流畅分明的线条。他和其余人商量了几句站位排布,再不经意地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
比赛开始,江行雪终于认认真真地看向球场,对面那队通过上半场的碾压式胜利,已经放松了警惕,在吹哨后不久,很快被自己班突然进了一球三分。
比他们最初进的那球还要快,似乎故意要比一比速度。江行雪捏了捏掌心,目不转睛地看着杜羡。
倒不是他不紧张赛况,主要是这场开始后,球就几乎没怎么离开过杜羡。
杜羡说的熟悉对面面孔不是假的,其中几个人也后知后觉地认出了杜羡,他们慌乱地对视了几眼,对杜羡严防死守。
“靠,这五人他妈是移动人墙吧。”萧俞骂道。
只见杜羡对此不甚在意,踮起脚尖朝着篮板一投,球在三分线外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再空心套进球框。
全场一阵哗然,风头全被建筑院抢了过来。
江行雪说的投十进八是假的,杜羡说他篮球打得好倒是真的。他投球很准,几乎没有失手,外加士气大增,同学打起精神来,队里配合默契,稳稳地逐渐追回比分。
观察对面那队的脸色,确实想回幼儿园重新从拍皮球开始学。
哨声不断吹起,记分牌不断翻动,所有人都没再注意时间,直到裁判表示比赛结束,杜羡刚好再投进一球,球与篮筐下的线网摩擦,发出令人愉悦的声音。
江行雪恍惚了下,这世间再怎么平庸的诺言,都有失信的可能,但杜羡每次说的话、做出的保证,即便离谱到了种荒谬的程度,也会在他手上成真。
结束后杜羡先去了更衣室,江行雪在出入口等他,看了下群消息,话题从杜羡变成了杜羡和自己,他不清楚“自己其实没和心上人一起,可所有人都在祝福我们俩”是甜蜜还是苦恼,只明白自己再看下去,耳根绝对发红到敷衍不过去。
关掉手机安静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他见到杜羡与他们班的同学嬉笑着作别。
江行雪背着自己的书包,风似的跑到他身边去:“你之前打新生杯,拿了冠军吗?”
杜羡淡淡道:“没,那次季明洵家里出了点事,我陪他一起去医院,然后我们班弃权了。”
这没让江行雪的崇拜减少半分,他追问:“打球好是不是天生的?”
“以前一下课就跑去打球,不好就怪了。”杜羡道。
“现在没见你打过。”
“半年前,松锡组织过一支篮球队,打算空闲之余,做点运动。”杜羡回想着那时的场景,“除了我以外,年纪最小的也要三十二岁,然后大家打了两次,发现与其十个人抢一个球,伤筋动骨的,不如十个人拿十个球随便投。”
江行雪问:“后来呢?”
杜羡笑着说:“后来觉得还是多叫几个人,组桌麻将局最舒服。”
夏天的尾巴在黄昏时分尤有热度,杜羡刚洗过头,有股薄荷味萦绕在四周,过了会头发干了,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梳了梳,江行雪看到有光漏过他的指缝,落向了自己。
两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路过金融院门口的草坪,本就可以踩踏过去,江行雪贪方便,想也没想地往上面走。茂盛的草叶遮过鞋子,杜羡一低头,瞧见江行雪纤瘦的脚踝被杂草摩擦得有点粉。
“不好意思,这块草坪是我们院的著名景点。”杜羡理直气壮地拉住他,和收保护费的一样,“外人来了得交过路钱。”
江行雪不假思索地说:“我身上一分都没有。”
他本想耍赖,但刚刚抬起了脚,便在下一秒被杜羡横抱了起来。
杜羡低着头看他,他搂着杜羡的脖颈稳住平衡后,要反驳谴责,却忽的在杜羡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满满的,全部都是自己。
江行雪呼吸一滞,感觉不圈紧一点杜羡,自己就要飘起来了。
而杜羡道:“那么小气还想继续踩,做什么梦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困到我也要飘了,大概没有错别字(吧),5.25要去守夜没有更新,下周会找一天双更把昨晚缺下的份额补上。
第三十三章
他们横穿过草坪,江行雪被放下来后, 踉踉跄跄扶着墙, 摸了一手翠绿的爬山虎。
一群人正好从教学楼出来看到这幕, 江行雪担心他们还看到了杜羡刚才抱着他的场景,默默低下头, 想要赶紧走。
有位老师叫住杜羡, 问:“你怎么在这里?”
杜羡道:“蒋教授,我今天休息, 来接人放学。”
领头的一位女士停下来,打量了下杜羡,说:“两年没见你,什么时候恋爱的?也没听你妈妈说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