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尼罗
李世尧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拨开头发去看有没有血,顾先生也不吵闹了,凑过来问道:“要不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何将军没有动——他这辈子霸道惯了,下手不分轻重,这回真要是把陆雪征打死了,也不会有所动心。他身体一直不大好,这时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想:“是我力气太大?还是椅子不结实?”
然后他感到了些许欣慰——自己既有打散椅子的体力,可见身体休养的很不错。至于惹是生非的李世尧和胡搅蛮缠的顾先生,似乎都可以暂时放到脑后,不去痛恨了。
何将军自顾自的做出一番漫长的心理活动,对陆雪征不闻不问。而陆雪征早就知道此人一身土皇帝气息,没什么人味,故而自认倒霉,不去多说,只问面前两人:“你们吵完了没有?”
顾先生见他安然无恙,十分惊讶:“你……你没事?”
陆雪征没理他,直接转向李世尧:“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游山。”
李世尧像只惊弓之鸟一样,偷偷窥视了何将军一眼,见对方还在低着脑袋沉思,便嘁嘁喳喳的轻声说道:“快走,快走!”
陆雪征带着李世尧向外走去,顾先生见状不妙,也拔腿跟上。只留何将军一人在院内沉思。
及至到了外面路上,顾先生却是没有立刻就走。李世尧以为他还要纠缠不休,哪晓得他这回一口叨住了陆雪征。而陆雪征看出此人不是个好打发的,自己又平白无故挨了当头一击,故而语气并不和善:“这位先生,你家的院子栅栏,的确是我掰弯的,否则你弟弟的脑袋收不回去!我是救人,不是破坏,所以不会做出赔偿,你自己回去修一修吧!另外,李先生对你弟弟并无恶意,你也就不要再不依不饶了。”
说到此处,他抬手一拍顾先生的肩膀,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好吗?”
顾先生是位行走江湖的商人,见多识广,什么不懂?此刻他看陆雪征是个少见的练家子,心中早已有了盘算,故而满面春风,不但做出一番自我介绍,还热情询问了陆宅地址,表示自己日后空闲了,必定登门拜访。
陆雪征随口答应,然后和李世尧并肩离去。这一路上,李世尧唉声叹气,说起那位顾先生,他恨不能把头摇掉:“兄弟,别看他也长个汉子模样,其实比老娘们儿还要难缠!好那张嘴,亏得是肉长的,否则早让他说碎了!他有个妹妹,是我们将军的好朋友的老婆,这层关系摆在这里,两家还不能断了联系,要不然我早把他撵出去了!”
陆雪征走着走着,没接这个话茬,转而问道:“在哪里能坐上缆车?”
李世尧不假思索的答道:“不知道哇!”
陆雪征停住脚步:“你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你不知道?”
李世尧坦然的一摊双手:“我真不知道哇!”
“我也不知道。”
两人在骄阳之下面面相觑,末了还是李世尧拽了陆雪征一把:“缆车有什么可坐的?我回去让人把汽车开出来,咱们两个下山吃馆子去!”
陆雪征无可奈何,被他拉扯着往前走,感觉很不甘心。
第185章 武师
李世尧和陆雪征闲逛一天。到了傍晚,这二人酒足饭饱,同车回家,李世尧却又胆怯,生怕何将军的疯劲未过,会要了自己半条老命。犹犹豫豫的一路跟到陆家,陆雪征看他担惊受怕的,便开口说道:“你要是不敢回去,就留在我这里住一夜,横竖家里有地方。”
李世尧犹犹豫豫的笑:“不,不,我先打个电话回去,探探风声。能回则回,回不去,再扰你一夜。”
陆雪征并不阻拦,随他打出电话。何家似乎现在已经恢复了太平,所以李世尧放下电话,还是冒着大险告辞离去了。
陆雪征上楼进了画室,看到陆云端在案子上铺开一张大纸,正捏着一管细细毛笔,蘸了颜料向上描画。苏家栋站在一旁,负责洗笔磨墨。陆雪征走过去低头一看,见纸上图案繁复,线条优美,便轻声笑道:“嗬!画的这么好了?”
陆云端屏住呼吸,一眼不眨的答道:“这是密斯赵画出的底子,我负责上颜色。”
密斯赵是丁朋五请来的新一任美术教师,这位密斯赵生的相貌动人、举止温柔,国语既标准,也不逼着陆云端画球——她看出这位少爷将来是不要依靠画笔吃饭的,所以索性陪着少爷随心所欲的抹抹画画,全当是消遣娱乐了!
陆雪征围着案子走了一圈,末了停在苏家栋身后,抬手量了量对方的身高,然后把他搂到怀里。苏家栋乖乖站着——他个子矮,大概是还没有到发育的时候。
“别趴在桌子上画,当心累坏了眼睛!”他出言提醒道。
陆云端略略抬起了头,一声不出的描完了最后一笔。直起腰长吁了一口气,他扭头看到陆雪征搂着苏家栋,忽然有些吃醋,放下画笔说道:“爸爸,我好累啊!”
陆雪征果然放开苏家栋,走过去拉起他的右手揉搓起来:“累了怎么办呢?”
以陆云端这个年龄,其实正是个要独立成长的时候,不过陆雪征对他一贯放任,所以他反倒不是很稀罕自由。一头扑到陆雪征胸前,他扭来扭去的,忽然就累死了,累的头晕眼花,需要父亲把他背到楼下去了!
陆雪征背着长胳膊长腿的陆云端,楼上楼下四处走动。李纯正在给两只小猫洗澡,小虎都洗好了,小灰却是临阵脱逃,他伸着两只湿淋淋的手,上蹿下跳的捉猫;丁朋五的哑巴也跑过来帮忙,不想冲的太猛,一头撞到了陆雪征的身上。哑巴吓坏了,抬头看着他发傻;陆雪征倒是无所谓,拍着他的脑袋说道:“去吧,帮忙去吧!”
哑巴“哇”了一声,拔腿又跟着李纯抓猫去了。那小灰逃的如同离弦之箭,上天入地无所不为,俞振鹏想要过来拦截,哪知它站在沙发靠背上,把浑身毛发与尾巴一起竖起,又张嘴露出尖牙,对着俞振鹏怪叫发狠——不想丁朋五从后包抄而来,一把就将它拎起来了。
这只小猫闹的家中天翻地覆,还将一只花瓶从柜子上打翻在地,跌的稀碎。正在仆人过来扫那碎瓷片子之时,顾先生忽然来了。
顾先生来的很突然,完全出乎了陆雪征的意料。放下儿子下楼接待了此人,他见对方笑容可掬的,就越发感到疑惑了。不过在进行了三言两语的交谈之后,他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顾先生好像是把他当成教头一类的武师了!
原来这位顾先生是靠做运输生意发的家,现在常走缅甸一线,顺手也会参与一些其它买卖。他今日见陆雪征铜皮铁骨,绝非凡人,便是眼前一亮,想要拉拢此人,为自己所用。但是如今登门前来了,他打量对方这个家境排场,又有些不敢造次,因为摸不清陆雪征的底细。思前想后的寒暄几句,他在商界里讨价还价惯了,这时就横下心来,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不了就是买卖不成情谊在,陆雪征想必还不至于把他打出门去。
坐直身体清了清喉咙,顾先生开诚布公,讲明了来意。而陆雪征侧耳倾听,发现自己简直不能领会对方的意思:“顾先生是要我去泰国做武术教头?”
顾先生正色答道:“陆先生要是肯去泰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陆先生恋家不肯去,那我可以让他们把人送到香港。反正前一两年都只是训练,不必挑剔地点。至于酬金……”
陆雪征一抬手,还是没有听明白:“你要送多少人过来?都是什么人?学成之后,要干什么?”
顾先生立刻做出回答:“人数,这个当然是很灵活的,年龄嘛,也就是十一二岁、十二三岁,如果再大的话,筋骨就不合适了。学成之后……”他笑了一下:“这样的孩子能干什么,不用我说,陆先生也该猜得出来。”
陆雪征这回彻底明白了,几乎感到了哭笑不得:“顾先生,你还真是信得过我啊!”
顾先生连眼神和语气都是商业化的:“陆先生,我并没有做出违法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坦诚?”
陆雪征盯着顾先生,还是觉着有趣:“你并不知道我的历史。”
顾先生西洋化的一耸肩膀:“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历史,我只想找到一位真正的好武师,擂台上是容不得花拳绣腿的,可是现在外面偏偏有太多的花拳绣腿!”
陆雪征笑了:“你只在上午见过我一面,现在就能确定我不是花拳绣腿?”
顾先生叹了一口气,感觉陆雪征废话太多:“陆先生,我相信我的眼力。”
这话并非虚言。顾先生这一年替人奔波,寻找武师,香港泰国两边都跑遍了,真正鼎鼎大名的人物,不屑于去培养那些不见天日的苦孩子;见钱眼开肯接手的,一个个又都是虚张声势的花架子;当然也有地下的训练所,但是各自隶属于不同的势力,绝没有以武会友的博爱精神。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顾先生在沙发上坐定了,开始有板有眼的和陆雪征商议事情细节。而陆雪征先是感觉有趣,哪知顾先生越说越真,最后他受了煽动,兴致也起来了!
顾先生一坐坐到了入夜时分,说起话来倒是有条有理,但因说的太多,所以最后也让陆雪征感到了头疼。而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之内,他又接连来了三四次,专为商讨此事。金小丰等人听说了,以为干爹要把自家改成武馆,不禁吓了一跳;可是仔细一问,却又不是——陆雪征只同意接收一两个小孩子,也是训练起来试试看,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