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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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德尔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了,现在是夜晚,透过帐篷顶上的小孔可以看见星光,床榻附近还点了一个炭火盆,柔和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帐篷。
帕洛斯就穿着单衣睡在埃文德尔的身边,在埃文德尔蠕动着转身的时候他没有醒,只在睡梦中伸出胳膊环住法师拍了拍,嘴里含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许多次埃文德尔睡得不好或者做噩梦的时候,帕洛斯都是这样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安抚,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也许是在温暖的被窝里,被爱人抱在怀中的时候,心也会变得柔软一些,埃文德尔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对帕洛斯好一点,虽然法师在漫长的人生中遇到过许多爱他时爱得死去活来,分手时就把什么承诺都丢到一边去的人,但这并不是帕洛斯的错,也许他不应该根据以往的经验,就带着早晚要分手的心情去和帕洛斯相处。
就算到最后这段感情还是不能长久,也没有关系,他习惯了。
埃文德尔轻轻地叹了口气,想不到这样细微的动静却让帕洛斯醒过来了。
“……埃文德尔,你终于醒了?”帕洛斯说,“娜塔莉说你只是太疲惫了,让我们找个安静暖和的地方给你休息,然后你就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现在,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埃文德尔摇了摇头:“没胃口。”
“那我给你倒点喝的。”帕洛斯披衣而起,从架在火盆上的水壶里倒了一碗温热的奶酒,埃文德尔坐起来小口地啜饮着,帕洛斯就钻回被窝去,拿过斗篷披在埃文德尔的肩上。
埃文德尔喝几口就停下来歇歇,他放松地向后靠在帕洛斯的胸口:“这还是我第一次和没有实体的虚空生物作战,真是九死一生,费诺大陆以外的生物也是充满了谜团,有机会的话,真想好好研究一下它们。”
“这一次我们什么忙也没帮上,幸好到最后还是你赢了。”帕洛斯拉了拉兽皮毯子把他捂严实了些。
埃文德尔又喝了一口奶酒,哈了一口气说:“我有个疑问,当我被梦魇之主困在那个什么都看不见的迷宫里时,在我身边的是不是你们,还是说一切都只是梦魇之主制造出来的幻觉?”
“我也做了迷宫相关的噩梦。”帕洛斯说,“我还跟其他几个人核对了一下内容,可以确定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在一起的,后来每一个人都被分别困在了自己的噩梦中--当我们梦见格尔消失的时候,格尔梦见的是你发狂了,把他女儿做成了死灵魔法的材料;黛雅梦见我们被一整群大蜘蛛抓回巢穴做了储备粮,她眼看着我们一个个被吃,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她;阿尔凯梦见他冲过去对付怪物,被怪物生吞下去,落到一个巨大的胃袋里面,只能在骸骨和酸液中四处摸索;菲尔斯梦见落入地下洞穴以后我们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继续被怪物追杀。”
埃文德尔实在是不想回忆那个噩梦,又觉得其中也包含着一些很重要的内容:“……我梦见你把我藏在石缝里,自己去抵挡怪物,被它吃掉了。”
“我的梦到这里为止都和你一样,只是我梦见我杀掉了怪物,自己也受了重伤,后来我们又落入了拉法齐和法师追猎者的包围,他们抓了你,在我面前残酷地折磨你。”帕洛斯抓起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亲,心有余悸地说,“……幸好那一切都只是噩梦。”
“那么之前的梦呢,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被教廷押在广场上审判,那是真的你吗?”
帕洛斯点点头,突然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是我,你救了我,接着我们一起去救小时候的阿尔凯--阿尔凯也记得这个梦。”
“居然真的是你。”埃文德尔放下了碗,懒洋洋地缩回了被窝里,“说说吧,在我来救你之前,你究竟梦到了什么,为什么当时对我是那样一副态度,我很想知道呢。”
“……那不重要了,只不过是个梦。”
“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忍不住好奇。”埃文德尔的手伸进了帕洛斯的衬衣里,微笑着在他脸上喷吐着热气,“……乖乖地告诉我吧。”
第74章 梦之境(八)
帕洛斯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说起那个梦境还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也知道满肚子坏水的埃文德尔如果想要“逼供”的话,顽抗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梦见我们刚刚完成了一次探险,我用驱邪圣言驱散邪灵,帮你找到了一个上古秘宝,可自己也受了伤。你没有给我治疗,而是把我丢在了原地,你还告诉我,当初带我一起走就是为了利用我的驱邪圣言来做这件事,你说你恨圣殿骑士,恨我们每一个人,我当然也不例外,跟我上床只是因为引诱和玷污一个圣殿骑士让你很有成就感。”
“听起来真是渣透了,还有呢?”埃文德尔抚摸着他放松的状态下也依然柔韧的腹肌,并没有带着什么色情的意味,纯粹就是喜欢他身上的温暖。
“你还说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因为我像你以前的恋人……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理由和上一条有点冲突了。”埃文德尔点评道。
“后来……我就被赶来的圣殿骑士抓回去了,他们还告诉我从一开始你就在欺骗我,圣殿骑士没有屠村,那只是个假象……其实想想确实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在梦里,我对那些话都深信不疑,那种感觉真是……”尽管知道那只是梦境,回想起当时的情绪来还是让帕洛斯感到难过。
“可是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也没有后悔爱上我。”埃文德尔的眼角带着笑意,温柔地看着他。
帕洛斯有点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他内心的爱意有多强烈,表面就有多含蓄和矜持,身为一个圣殿骑士,他始终还是不习惯理直气壮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却绝望又悲壮公然喊出“我爱他”,还被埃文德尔听到了,现在想起来真是特别的令人不好意思。
“那么,让我们一条一条地来说。”埃文德尔没有像过去一样趁他窘迫尴尬的时候变本加厉地欺负他,而是将他的手拉到唇边温柔地亲了亲他的手指,“我不会因为你是圣殿骑士,就把教会让我受过的苦算在你的头上,就像你没有因为我是法师就对我有偏见一样,甚至我还很欣赏你身上那些在圣殿骑士部队里养成的习惯,比如礼貌、爱干净、诚实、无私,还有喜欢把东西整理整齐的强迫症。”
想到他身上还是有一些可以让埃文德尔欣赏的特点,帕洛斯暗自高兴了一下,并且决心以后要在这些方面做得更好。
“至于引诱和玷污一个圣殿骑士……我确实觉得很有趣,尤其是你那副即羞耻又抗拒,怎么也放不开,却还是要努力配合我的模样。”
“……”帕洛斯害羞地转开了脸,埃文德尔掰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看着自己,继续说:“不过我觉得有趣是因为那个人是你,这世上套着圣殿骑士这层身份的男人有那么多,我想要‘引诱和玷污’的人从头到尾也只有你而已。”
躲不开的帕洛斯只好鼓起勇气迎着他的视线,棕色和眼睛和冰蓝色的眼睛对视着,埃文德尔真诚地说:“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和我遇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你,所以我才为你心动,不必质疑我有没有爱过你,我当然是爱你的,也许不像你对我的那么多,但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少。”
帕洛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柔软温暖的情绪堵在他的胸口,酸酸的让他想落泪,却又那么美好,他凑过去吻了法师的额头,收紧胳膊将埃文德尔又抱紧了些。
“那么你呢?”温存了一会儿以后,帕洛斯柔声问,“你做了什么噩梦?”
埃文德尔笑笑:“法师都受过精神力训练,所以我一开始就识破了噩梦,才能及时赶来救你啊。”
“但我想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噩梦,你平日里也经常做噩梦,你究竟在怕什么?”帕洛斯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想多了解一些你的事情,你能告诉吗?”
“……我梦到了一些往事。”埃文德尔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那道陈年伤疤,“告诉你也没关系,既然你什么都不瞒我,我也应该透露一些我的事情,这才公平——你知道魔族吗?”
这个突然的话题转弯让帕洛斯有些懵:“神魔战争时期的魔族?”
埃文德尔点点头:“我一直在研究关于他们的事情,结合在白塔城得来的一些消息,也只能说是对他们稍微有了一些了解。神族和魔族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那个叫做泰坦世界的地方,他们的关系就像是费诺大陆上的人类和精灵一样,是两个相似却不混居的种族,过去他们也曾亲密无间地合作过,可以说正是他们联手创造了我们的世界。”
“……教会说我们的世界是神创造的,原来魔族也有份?”
“从一些史料来看,神族可能更擅长元素魔法,而魔族更擅长创造和培育各种生物,恶魔就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仆役,所以最初可能是这样的:神族创造了高山和海洋、森林和大地,创造了我们生活的环境,而魔族创造了我们。”
“这和你的噩梦有关?”
“是啊……”埃文德尔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们创造费诺世界的目的,是因为泰坦世界已经到了即将毁灭的边缘,他们想要将费诺世界作为他们新的移居地,而我们本来都是他们为自己准备的仆从,结果到了‘神临之日’那一天,他们发现我们的世界不够大,容不下泰坦世界的所有神族和魔族,所以本来亲密合作的两个种族翻脸了,为了争夺在费诺大陆活下去的机会,才爆发了神魔大战。”
“原来是这样……”这和帕洛斯学到的历史完全不一样,但他相信埃文德尔所说的应该更接近真相。
“后来的历史你也知道了,我的先祖夏尔玛敏锐地认识到再这样打下去,费诺大陆会终究毁于战火,谁也别想好,所以她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背叛了神族,摧毁了两个世界之间的传送门,费诺大陆才能获得这几千年的安宁。
“但是泰坦世界的神族和魔族从来没有放弃过再次占领这个世界的努力,毕竟谁也不想在那个即将毁灭的世界里等死,就在两百多年前,我们的世界还差一点就被魔族再度入侵了。
“就像我身上有神族的血脉一样,这世界上也有一些人身上有魔族留下的血脉,魔族可以通过某种我不知道的方法,让自己的灵魂穿越时空,附着在费诺世界有魔族血脉的人身上,于是其中一个魔族这么做了,他伪装成人类,试图从这个世界重新打开两界的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