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灯如昼
“恩。”
方新阙应了声,有些不舍的停住手。
夏日晚风吹得十分舒服,余知味盯着窗外看了会,等回到桌旁坐下时,眼神有些犹豫的望向了关风月。
关风月见他这表情便心里有数了,开了罐桌上的凤梨汁,笑着抬头问:“怎么了?”
余知味拿起筷子夹了片麻辣土豆,小声回道:“我好像在下面看到沈清平了,地上还摆了很多蜡烛,他领着一群人不知道打算做什么……”
关风月呡了口果汁,低头思索没出声,垂眸的样子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很温柔。
余知味心思敏感又细腻,很会看陌生人,唯独感情上缺了一根筋。当初关风月刚认识沈清平的时候,他就有暗示过对方人还行,处事很有谋算,但是不能深交,结果关风月没听进去,还与对方来往的更密切了些许。
平日没听说沈清平和哪个女孩子走得近,最近倒是总在关风月面前献殷勤。扶城将鸡腿肉咽下,含着骨头忍不住帮衬着搭了句嘴道:“风月啊,我有个朋友和那家伙是一个宿舍的,都说他不是什么好鸟。”
他这人有一股江湖气,行事仗义直爽,兄弟格外多,看不惯就是看不惯,该说就得说。
“阿城。”
余知味连忙勾起手指轻轻敲了下他的手背,眼神一瞪,“就你话多。”
扶城委屈的撇了下嘴。
他说的明明是事实!
忠言逆耳,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关风月有些后悔以前没听他们的劝,忍不住的扬唇微微笑了起来,正准备出声解释道:“我知道,我刚才只是在……”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窗外‘轰’的一声礼炮炸响。接着有许多人整整齐齐的在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呼声震天,倒是能听出里边叫喊声最大的人是沈清平,可能是因为他用了个,不损音色的扩音器喇叭的缘故。
“关风月我喜欢你!”
随着这一道叫声响起,霎时间,两栋宿舍楼里的寝室灯几乎全亮了。不论男女,好多人从窗边探头往下看热闹,对面楼更是一窝人趴在窗上朝关风月所在的宿舍望来,哄笑声与口哨声不断。
关风月波澜不惊的吃了口牛肉片,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
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合法同性婚姻,但主流还是异性,同性婚姻毕竟是少数,甚至也有很多老派思想者不能接受甚至以及恐同。
关风月是校草,沈清平长的也没比他差很多。
宿舍楼下的告白虽然表面看上去浪漫,但如此明目张胆的高调,其实沈清平心里多少也有利用人多起哄的想法,他甚至希望能对关风月的心理状态施加一定的压力,这种做法委实有些不妥。
而且他来这一出,要是关风月真的答应了沈清平,他俩成了一对那还好。
可若是没成,沈清平也不会吃亏,反倒能落着一个浪漫深情的称号。但指不定人家背地里,会冒些什么脏话来诋毁关风月。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柠檬精总是哪里都不会少。
这世上人心最难料。
“妈的,老子下去揍他丫的一顿。”
扶城贼明事理,楼下边刚一开闹,他瞬间就炸了毛。嘴里含着的碎鸡骨头往桌旁边垃圾篓里一吐,捏着拳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方新阙早他一步脱掉了塑料手套,两臂肌肉绷紧,面色发沉磨拳擦掌,一副急切要揍人的样子。
关风月想起八年前的那天晚上,沈清平也是这样,领着一群人在楼下同他告白了,只不过时间较这次提前了一天,那次只有他一人在宿舍。
在关风月的眼中看来,被沈清平告白这种事情,由于他重生前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这一次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当时关风月的病情刚稳定,没和多少人进行过交流,因沈清平的风趣幽默,而对对方有了些许的朦胧好感,以至于识人不清。外加对方又这来这一出,怕当面拒绝会伤害到对方脸面,同时又觉得浪漫,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以至于让沈清平认为他们两人之间相互爱慕,后续展开的追求激.情又猛烈,一次比一次让人难以拒绝。
而现在感情不在了,回忆起沈清平婚后的风流,关风月只觉得好笑极了。
如今有幸能重来一次,他并不想和沈清平再有所交集,但是关风月知道沈清平的性子。
关风月好言劝住了生气中的两人,起身回到床旁,拿出先前在校外市场买的东西。
沈清平的家境条件不如他,但是长相风流俊朗,个性偏执成狂。年纪轻轻时远不如年长后的那般沉稳,备受追捧的多了,性子也就会变得膨胀,想要的都要弄到手,而且沈清平极好面子。
打蛇打七寸,下手一定要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收藏涨涨掉掉好魔性,其实我特喜欢有评论来着,不知道为什么,评论多我就写的贼爽。
唔,加更就EMMMM,那我争取这个星期日更3000吧。
话说回来,感觉自己后边脑洞越来越大了,嘿嘿嘿,嘻嘻嘻嘻,土拔鼠尖叫~!
第6章
今夜无风亦无云,月引星河美如梦境,青草径上的花都开了,白色的花瓣迎着月光摇曳于风中。
宿舍楼下的告白,那本应是明天才会发生的事情,会提前到今夜,在关风月的眼中看来,无非不过是因为他下午的拒绝太过于冷漠,导致沈清平有些心急了。
他不由得庆幸,幸好自己有提前做过准备。
沈清平好面子,性格又强势不讲理。关风月想着,要是自己当着楼下这么多人的面来打他的脸,或许沈清平会感到羞愧,从今往后便再也不会来纠缠自己。
黑色的塑料袋里装着的是一截很长的水管,附带喷.射力增强的作用,便捷又省事,比拿盆接水往下泼要强的多。
关风月将水龙头接上,另一端则对准了楼下沈清平所在的地方,他觑着眼睛,等到方向瞄准的差不多,但是在开阀的那一刹那却还是犹豫了。
天渐渐愈发的黑了。
从饭桌到窗旁的距离不近也不远,他们宿舍灯开的并不会太亮,楼下边的人只依稀能见到关风月走到窗边的身影,看不清他手中的动作。
有眼尖的人见到他便开始起哄,楼下的叫喊声越来越大了。
沈清平见到关风月露面了,稍稍放宽了些许不安的心,勾唇笑了起来,伸手朝四周虚压示意安静。
等到四周声响平复了些许,沈清平便将扩音器放在了较为合适的位置,接着从旁边拿起一把黑白吉他,指尖撩拨了几下弦,接着便开始唱。
歌名是‘I love you’,意图直白了当,还有一大束鲜红艳丽浓情如烈火的红玫瑰,静静的放在他脚边。
正如关风月所想的那般,沈清平起先的确是打算明日告白,但是因为下午关风月对他那般冷淡的态度,他有些拿不准主意,便更改了打算。
美人总是难追的,沈清平来之前就已给自己做了许多准备。
为了第一次的告白能够打动人心,沈清平已经连着苦练了好些天的琴技。他今晚换上了一身西装,梳着油头,模样褪去了几分青涩,成熟的像一位优雅绅士。
沈清平抬头望着楼上的关风月,他的眼神明亮极了,仿佛近在眼前的天上星辰,璀璨夺目,充满了浓郁又热烈的爱。沈清平的歌声回荡在夜空里,手指不停的撩拨着弦,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经过重新改编过的乐曲被低沉沙哑的嗓音唱的缠绵辗转,柔情万分。
连周边人,都听得有些酥了,不少男女面红耳赤,一边暗自嫉妒着关风月,一边又恨不得被告白之人是自己才好。
越冷清的人越容易被感动,他们只是将热情藏在了心底不善于表达,至少沈清平是这样觉得的。他的眼睛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欲.望,歌声越来越热切,他满心欢喜的,以为下一刻自己就会迎来关风月的回应。
然而下一秒,迎接他的却是一抹冷水浇头,刺骨的凉爽。
被食指捏紧住的管口喷.射出凶猛的水流,水柱如一根寒冷的箭矢直直插入心头。
楼上楼下的起哄声顿时停了。
全场鸦雀无声,只闻水流声淅沥,散落的水珠仿佛是天空落下的雨。
关风月压住了脑海中仅存的爱,闭紧了双眼,紧握住水管对准沈清平的方向,将所有的恨与爱一并全发泄了出去。
他只愿沈清平至此之后,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谁都没有料到关风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沈清平更是懵了。
被挤捏的塑料管头继续喷涌着凶猛的水流,几秒便淋湿了沈清平的衣服和油头。
沈清平的头发乱了,失去发胶的稳固随着水流软趴趴的贴在了头皮上,爱慕的歌声也停了。原本围绕在周边的人群迅速褪去,生怕被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衫,唯独留下措不及防,被狠狠浇了一身水的沈清平傻傻的站在了原地,模样狼狈极了。
关风月原本以为这样落沈清平面子,他应该会知难而退,然而却还是失算了。
沈清平一向爱面子,尤其注重着装,如今的样子太过于凄惨,关风月心底还残存着一些余念,有些不忍心看。
他正准备抽回手,接着就见到下方的沈清平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将湿透的西装朝旁边一扔,露出里边洁白的衬衫,仍由着水冲刷,抬头望向二楼站在窗外手握喷头的关风月,眼神坚定的继续抱起那把湿木吉他放声歌唱。
天边一轮银白寒月如勾,漫天星辰做伴,气温渐凉。
沙哑的歌声重新开始在深邃迷人的夜空下回荡,里边饱含的浓郁感情热辣又奔放。此时的沈清平就像是一团因爱灼热燃烧中的火,肆意的在冰冷寒流之中横冲直撞,灼的无比狂烈,又烧的人心发慌。
围观者越来越多了。
直到有一人忍不住叫了声真汉子,全场便开始起哄,叫喊着好浪漫,呼喊着让关风月答应他,答应沈清平的追求,让两人在一起。
“答应个屁!”
早已撸好袖子的方新阙终于按捺不住生气,跑过去冲着窗外怒吼一声,一把抓住关风月握住水管的那只手,将管口向下移,操.控着水流涌向那张讨厌的嘴。
方新阙的视力比关风月要好上几个档次,一击即中重要部位,沈清平来不及闭嘴,直接被水灌了一满嘴,冰冷的水流冲进喉管,呛的他不停在原地逃窜。
方新阙简直快要燥死了,额头青筋直跳,从沈清平开口的那一刻他就想冲下去打人了。
“你们这群傻缺,被人利用了都看不出来。”
方新阙撇嘴骂了声还不过瘾,探出半个身子望向下边,声音凶狠的对沈清平说:“你这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哪有你这样的做法,人家都拿水喷你了,这不是明摆着拒绝是什么,你他妈还死不要脸的凑上来继续闹是个什么意思,找打啊?”
“哪里来的疯狗?”
沈清平本来就有些毛了,朝旁边呸了一嘴水,仰头望着上方回骂道:“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敢告白。至于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但是我敢表明自己的心意,这些关你屁事?你插个手就是英雄了?我呸。”
“操,你可真是个狗东西。”
方新阙气的一拳直接砸到了窗户上:“你这算个屁的喜欢,有你这么告白的吗?你这明明是死皮赖脸,借着告白的名头利用道德绑架来以势压人,真正的喜欢就应该是默默的在一旁付出,而不是像你这样高调的去强迫别人答应。”
他十年前就认识关风月了,但是关风月却不记得他了。
而至于关风月这边,他在方新阙冲过来的时候就愣住了,只知道对方的手心滚烫,也没听清方新阙与沈清平之间的对话,直到玻璃被锤碎发出‘砰’的脆响,他才缓过神来,下意识的松开水管,伸手去捏住方新阙锤窗的那只手。
“啊,对不起,我……”
方新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小麦色的脸顿时就红了,身子发僵的站在原地。
他有些臊的慌。
“你手出血了。”
关风月捏着方新阙的手整个看了一遍,最后盯着他受伤的关节处微微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好端端的,你锤窗做什么?”
“我就是气不过。”
方新阙呡嘴嘟囔了一声,紧张兮兮的看着关风月的手指捏住他的手,手心里直冒汗,心尖儿都在颤抖。
“你站在这里别乱动,我去给你找药。”
关风月拉着他回到桌旁,接着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打开盖取出小夹,动作轻柔的将方新阙手背上扎进肉里的碎玻璃挑出,接着拿出一瓶碘伏和棉签道:“碰上去应该会感到有点痛,你男子汉大丈夫忍耐一下就好。”
方新阙僵直着身子点点头,屏气静神的坐在关风月的椅子上,眼神紧张的看着对方给自己上药。整个过程老实极了,完全看不出刚才那副凶狠像。
扶城在沈清平开始闹的时候就打了个电话,很快便有老师过来疏散人群,楼下顿时就安静了,留下那一束艳红的玫瑰被践踏成残花,零落在地上见证了这场闹剧的收尾。
关风月上药的动作很轻很快,他面色风轻云淡,但实际心底有些紧张。
方新阙年轻气盛,火气重。他手掌的温度很高,关风月的体温四季偏冷,当冰冷的指尖触上火热手背,那种感觉太过于暖和,吸引着人继续去触碰的欲.望,引诱人着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