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未了 第10章

作者:楚寒衣青 标签: 破镜重圆 婚恋 近代现代

  两男人转头一看,看见个年轻人坐在他们的背后。

  这位年轻人可比他们年轻很多,正是二十五岁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刘海向后梳起,露出一张也算天庭饱满鼻梁挺直的面孔,身上是一身看不出牌子的运动衫,手上一柄镶有24k金的球杆,闪烁着人民币的耀眼光芒。

  除此以外,他的右耳还打了个耳洞,上边一枚钻石耳钉闪闪发亮。

  两老男人一看这标志的大背头和钻石耳钉,就明白坐在这里的是谁了,他们瞬间绽出向日葵朝阳一样亲切的笑容:“这不是小赵总吗,小赵总今天也来运动?”

  小赵总全名赵景修,有个好爹,好爹攒下了儿子躺着挥霍三辈子也挥霍不完的家业,但拿人的手软,儿子享受着老爹的成果,也得听老爹的话,于是乖乖遵照老爹吩咐,来这里找年龄相近但事业有成的俞适野亲近亲近,看能不能做朋友。

  怎么说呢,一开始赵景修还是有点不乐意的,就像学渣总是不待见学霸那样,但真正见了以后,赵景修觉得——这人有点香。

  赵景修侧了侧身,对前头两个男人说:“你们跟我详细说说,什么假结婚?”

  休息区的正中央,这三人是一处,隔着两张空桌子,还有一位年龄比赵景修差不多大上十岁的男人在讲电话。这个男人被人叫做钱经理。

  钱经理和小赵总年纪差十岁,行头差更多,钱经理虽然也努力将自己修饰打扮,但全身上下的衣服配饰加上手机,可能还比不上赵景修的一双鞋子,这大概是投胎技术里不可攀越的鸿沟问题吧。

  除了装备上的差距,他的表情也不如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悠闲自在,而是拿着个手机,压低了声音快速说话,像机关枪藏在被子里突突突突突,连成了一片沉闷轰鸣:

  “你给我查查,我们三期标书竞标人里头,是不是有个叫做广颂的设计公司报名了,设计公司的负责人是不是姓温!”

  ***

  休息区的议论影响不到俞适野和温别玉。

  温别玉初次接触高尔夫这项运动,兴致颇高,正在认认真真的钻研当中。

  又一杆击球过后,俞适野眯眼眺望一会后,判断这是个好球,找来球车,坐在驾驶座上对温别玉招招手:“走吧,我来开车,我们一起去找球,今天我是你的专属球童。”

  他们乘着球车一路向前,身旁一开始还跟着些人,但越往深处,身旁的人越来越少。

  这一过程之中,俞适野找回了一点熟悉感。

  专属球童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在他还和温别玉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干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候是“专属写生包”。

  温别玉从小时候起就喜欢画画和设计,到了高中,总在假期时抽空去踏青写生。

  每到这个时候,俞适野就会背上温别玉的写生包,跟在温别玉身旁,一摇一摆地往前走,他们有时候在城市里写生,有时候会跑到山上,湖边,小森林里……像眼前这个高尔夫球场一样的地方。

  温别玉坐下来画风景,他坐在温别玉身旁画温别玉。

  画风景的人看风景,他看画风景的人。

  温别玉画的风景倒是很好看,他画的人就是真的不行了。

  所以后来,他把自己的画藏起来,不给人看,蹭到温别玉身旁,让温别玉把“自己画他”的这一幕,画在他的画纸上……

  俞适野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微笑,笑容还没有在绽开就收敛回去。

  他怔了一小会儿,换了个方向,不再看着温别玉,而是转向没有温别玉的位置。

  没有了人,风景就变得醒目起来,平平无奇的草,单单调调的树,真是毫无特色的风景,一点也没有自天空俯瞰下来时的壮美与清奇。

  他们继续向前,等到了球场的人工湖前,周围就再也没人了。

  温别玉在这里停下脚步。俞适野虽然亦步亦趋,紧贴自己,但出于对这个人的熟悉,他很轻易就发现了藏在这个男人殷勤外表之下的兴致缺缺,可能这里的人和事,都无法提起对方的兴致。

  “你累吗?”

  “还行。”

  “要去休息吗?”

  “看你。”

  “我继续打球。”

  “我陪你吧。”俞适野说。

  “你要打球我就去休息了。”温别玉也说。

  这是一定要和我做相反的事情吗?

  俞适野疑惑的目光落在温别玉身上。

  温别玉话里有淡淡的讽刺:“没人了还要演?”

  俞适野:“我觉得善始善终比较好。不过……”他看着周围,确实没有人,而戏剧总要有观众才算完整,“休息一会也可以,你打球,我随便走走。”

  温别玉:“嗯。”

  俞适野走了,温别玉顿时放松了,他原地活动身体,正要继续打球,却于一个不经意的抬头之间,看见俞适野出现在别人的太阳伞下。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大背头,钻石耳钉,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俞适野,俞适野接过了,男人又从口袋掏出手帕,凑过去,一点点擦拭俞适野的额角。

  一方由太阳伞遮出的小小阴影里,就容纳了他们两个人,真是独立在阳光世界底下的二人空间。

第八章

  忙碌的时候没有感觉,闲了之后,俞适野立刻发现,今天天气太热,阳光太大,自己的皮肤都被晒得发烫了……刚才还把遮阳帽给了别玉,更热了。

  正当他想找个地方躲躲太阳的时候,一柄遮阳伞斜了过来,他顺势一看,拿伞的人长得不怎么样,笑得倒是挺讨巧。

  “是俞总吧,我姓赵,赵景修。”

  “你好。”

  “俞总看着有点热,喝口水吗?”

  俞适野从对方手中接过一瓶还没有开封的矿泉水。他上手一摸就发现了,这瓶矿泉水是冷藏过后又从冰箱里拿出来放过一段时间的,既不冷,也不热,恰到好处的沁凉清爽和恰到好处的体贴殷勤。

  炎热的时候,人类是没有办法拒绝凉爽的。

  俞适野对这些举措颇为受用,他打开瓶盖,连喝好几口,笑着说了声:“谢谢。”

  赵景修适时将名片递到俞适野眼前。

  俞适野接过名片,打眼一瞧,发现这是天远地产的总经理。

  俞适野低头看名片的时候,一放手帕突然印上他的额角,柔柔地按了两下,他抬抬眼皮,撩赵景修一眼,见对方彬彬有礼地解释。

  “我看汗水快要滴到你的眼睛里了。”

  俞适野嘴角一动,笑容似有似无。他的笑容和他这个人,都像是一道哲学命题,从没有标准答案,只看你的理解。他收下名片,投桃报李回了一张:“这是我的。”

  赵景修接过名片,估量着对方没有讨厌自己的意思,趁机说:“我们年纪相近,就不要太过客套了,直接叫彼此的名字怎么样?”

  名字的作用就是给人叫的。

  俞适野答应:“没有问题。”

  声音还没完全落下,又一道声音踩着他的话脚,慢悠悠响起来。

  “球打歪了,往这里飞,你们有看见吗?”

  俞适野小小惊吓,循声看去,看见温别玉站在自己身后三四步处,明着对两个人说话,目光却全停留在赵景修身上。

  一个地方,三个人。

  一对假夫夫,和一个真想撬墙角的。

  俞适野不尴尬,这种场面对于他而言,早就见怪不怪了。现在更令他关注的,可不是流窜在三个人之间的诡异气氛,而是温别玉脸上的汗水。

  不过五分钟而已,他离开时还好好的温别玉此刻像是彻底活动了开来,一头的汗水晕湿了帽檐,又顺着脸颊滑下来。

  “球没看见。倒是你,怎么热成这样?快过来喝两口水。”俞适野接过赵景修的太阳伞,几步来到温别玉身旁,一边将手中的矿泉水递过去,一边凑到温别玉耳朵旁,忍笑挑破对方的小手段,“用湖水沾脸了吧?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我,看我和别人站一起五分钟,就无法忍受……”

  温别玉的脸腾地热了,一压帽檐,遮住脸颊,同样小声说话:“你应该感谢我。”

  俞适野:“感谢你什么?”

  温别玉不温不火:“感谢我及时过来,给你一个台阶下,免得被其他人发现,你新婚还没半个月,就犯了很多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为了不被第三个人听见,声音都压得很低,脸都凑得很近,外人看来,像交颈鸳鸯一样缠绵。

  “咳……”

  赵景修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咳嗽一声,做个打断。

  “两位聊,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赵景修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直接乘上自己开来的球车,很快离开了两人的视线范围。

  俞适野目送赵景修离开,突地转头对温别玉挑挑眉:“天气太热,我从错误对象手中拐了把遮阳伞给你用,我们一起遮太阳,让他自己晒去。怎么样,聪明吗?能不能抵消我的错误了?”

  温别玉发自内心:“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俞适野得了这一句也就满足了,他同样上车,再拍拍身旁的座位:“好了,我们也去休息休息吧。”

  温别玉没有拒绝,跟了上去。

  球车的发动机打个喷嚏似的响,晃悠悠行驶起来,身旁的湖被远远抛在了脑后,道路的前方,户外休息区若隐若现。

  休息区里正好没什么人,俞适野一路开到这里,将车停下,和温别玉一起进入休息区,找个座位坐下。

  小小的圆桌被两个大男人一坐,周围像是没了空间,抬抬手臂都费劲。

  俞适野自坐下了之后就在摆弄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微信,把刚才那张他和温别玉的合照Po到朋友圈中。

  刚刚发完,秒赞出现,孟启航如同在微信里挂了个自动点赞程序,一秒不到,就给他点了个小心心。点完以后,他还留言:

  “行啊兄弟,听我的劝好好过日子了[呲牙]”

  俞适野回复他:“何止是好好过日子,分明是过成了神仙的日子。”

  就一句回复的功夫,微信上方的消息栏开始频繁变化,点赞数五条十条地刷新,评论也三五不等开始增加,不过小会儿功夫,俞适野啧啧有声:

  “好家伙,才发出去五分钟就有一百赞了,留言也有三十条了,世界果然是八卦的。”

  感慨这一句之后,俞适野放下手机,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食物桌上,挑一点小蛋糕。

  这里的蛋糕做得比正常的纸杯蛋糕小,大概是马卡龙的分量,一口一个完全没有压力。

  俞适野以巡视领地的目光看了一会,拿了高尔夫系列的一套四个小蛋糕,施施然回到温别玉身旁,起了新的话题。

  “今天的作战还是比较完美的,我们一连达成了好几个成就。”

  俞适野打开话茬,他将桌面上的小蛋糕作为成就点,达成一个成就吃一个。

  “第一,我们牵手了;第二,我们拥抱了;第三,我还和你达成了形影不离的成就。”

  一连三个小蛋糕有了归宿,独留最后一个,孤零零呆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