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徐图之
“为什么是柏图?”
这位姓梁的组长狡黠一笑:“他演了十年电影,演技也到了瓶颈期,是时候该转型了,嗯,而且我觉得他还挺有综艺细胞的,如果他也看我们节目的话,希望他能接受我的建议,第二季,等你来噢。”他冲着镜头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字幕哒哒哒的配上“柏图,等你来噢!”一行字,主题曲响起,这期节目结束。
范小雨傻眼了。
柏图失恋也许还真的能保持平静,但被人说“演技到了瓶颈期”,他绝!对!不!可!能!平!静!
柏图十七岁时在中学校报上的优秀学生照被猎头看到,幸运参演著名导演的校园电影,扮演了男主角的少年时期,那部电影到现在还是国内校园剧的巅峰之作,十七岁的柏图用白衬衣承载了那一代人的回忆。自此踏入娱乐圈,之后十年出演电影数十部,不说部部经典,但也鲜有烂片记录,新生代演员里能做到这样的,屈指可数。
在这个圈子里,柏图是少见的,很爱惜羽毛的人。
那位梁组长叫梁玺,除了是综艺节目的常客,偶尔客串一些影视剧,还出过两张唱片,办过摄影展。像这样看似“艺术全才”的人,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没有背景玩不了这么轻松自在。
但人人都知道梁玺有背景,偏偏从没人挖出过他的背景到底是什么,或者是有人挖到了却不敢爆出来。
也就是这样的人,才敢在节目里随便说话,节目组也敢挺直腰杆不剪掉,正好留下来做宣传噱头。
范小雨眼巴巴的看着柏图,柏图也看着她。
球球吃完了饼干,晃着肥胖的身躯笨呼呼的走过来,看着他俩。
范小雨道:“别听他胡说,你才没有瓶颈期。”
柏图“哦”了一声站起来,道:“我去下洗手间。”
卫生间的门刚关上,范小雨迅速的摸出手机来翻电话簿,球球却蹭过来不住的闻手机,闻着闻着还想舔,范小雨快急哭了,这样怎么拨号啊亲!不过是早上吃过生煎包之后没洗手还玩了手机而已啊,你是狗鼻子吗!
球球吐着舌头欢乐的卖蠢求舔手机。
范小雨:“……”是啊你就是狗鼻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幸好柏图过了很久才出来,一出来就看到范小雨匆忙的挂断电话,随口问:“有工作安排?”
范小雨支支吾吾的说:“没啊,没啊,没啊。”
柏图道:“后面三个月都没有吗?”
范小雨惊恐道:“怎么可能!?”那岂不是要丢了饭碗?
柏图道:“那你重复三遍干什么?”
范小雨忽然发现他的脸有点不对劲,噌的跳了起来,正在她脚上蹭背的球球吓的打了滚利索的爬起来,肥胖的身躯完全没有障碍,和脑袋相比显得过小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你哭啦?不会吧?你别吓我啊!”范小雨一惊一乍的凑过来,“柏图!你不要这样!就是两个贱男人而已啊!”
柏图的眼角微红,仔细看睫毛还有点潮润,看起来十足十受了委屈躲起来偷偷哭过一场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道:“胡说,我就是洗了把脸。”
范小雨垂丧着脸道:“别骗自己,也别骗我。”
柏图道:“好吧,前天告诉你涨片酬的事儿是假的。”
范小雨:“……啊?”
柏图道:“我的片酬没有涨,你的薪水也不会涨。”
范小雨一口气提了上来,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柏图哼了一声道:“骗你的。”
范小雨刚提起来的气顿时垮了下去,道:“你逗我玩啊?”
柏图道:“只是想看看我的演技有没有到瓶颈期,看来是没有。”
范小雨不可理喻的撇嘴道:“也可能是我比较笨比较好骗啊。”
柏图走了两步又转身道:“那你的薪水就更不能涨了。”
球球见没什么事,迎着柏图过来在他腿上蹭,等柏图坐在沙发上,它也跟着跳上沙发钻进柏图怀里。
范小雨吐槽道:“你有三十公斤吧?再吃就比你爸还重了,还让抱?”
球球瞥她一眼完全不理会,厚颜无耻的继续往柏图怀里拱。
柏图也瞥她,说:“球球再重也有我养着,你要是再重就完蛋了。”
范小雨愤怒道:“你这是性别歧视!当代女性根本用不着男人养,我自己就能养活自己!”
柏图道:“本来也没男人要养你,我是说你再胖下去我就要炒了你,我讨厌胖子整天在我眼前晃。”
范小雨憋出内伤,看了看时间觉得也该遁走,走过去捧着球球的脸一通蹂躏,心满意足的和柏图告别走了。
她走了不到十分钟,门铃响起来。
球球竖起耳朵听了听,飞快的跳下地,摇着尾巴往门边跑,胖乎乎的屁股扭的都快成花儿了。
柏图坐着没动,猜到了来的是谁。
他的经纪人,周念森。
第3章
门铃响了半天,球球从门口跑回来坐在柏图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两只前爪不安分的一动一动,实在看得出它对外面这位客人的热情有多火烧火燎。
柏图到底还是起身去开门。
想想也知道是范小雨通风报信,不然哪会那么巧,她前脚刚走周念森后脚就来?
防盗门刚一打开,门外的周念森立刻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打破了柏图只打算隔着门缝跟他说话的如意算盘。
“又想把我当快递,有件收件没件滚蛋?”周念森毫不客气的打开冰箱拿了冰水出来,熟门熟路的拿杯子倒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弯腰揉着球球的脑袋,说道,“胖球儿,你说你爸是不是白眼狼?”
球球吭哧吭哧的扭屁股,也看不出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只能看出一脸巴结相。
柏图坐回沙发上,拿眼角瞟着周念森,也不说话,浑身直愣愣透着一股子冷气。
周念森心里有些不大自在,不动声色的直起身,道:“别那么看着我,你自己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柏图语气平淡道:“没怎么回事,打了个人,没打死。”
周念森皱眉,阴阳怪气道:“那个写歌的罗敬是吧?你瞒的倒是挺好。”
柏图把视线从他身上转到电视机上,板着脸道:“没想瞒着谁,可也没必要到处说,喜欢男的又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事儿。”
周念森肚子里憋了一团火,瞥了眼电视,里面正在播丰胸膏广告。他几步走过去,动作粗暴的关掉了电视。柏图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连表情都没变,冷冰冰的看着已经满面怒容的他。
“你最好跟我说清楚,”周念森硬压着声音,语速极慢的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跟他好上了?”
柏图平静道:“他追我我答应了,他搞大女人肚子我又甩了他,就这么简单。就是普通谈恋爱,还想多复杂?”
周念森阴着脸道:“我还以为……”他却说不下去。
柏图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什么?我演戏给你看?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跟罗敬在一起,你现在这模样装给谁看?”
周念森吐了口长气,道:“得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你是有多喜欢那姓罗的?就算喜欢的不得了,也记得别在公共场所动手,我捧你到今天那些心血不想都白搭进去。”
柏图道:“知道,我有分寸。”
周念森刻薄道:“有分寸?阿猫阿狗都看得上,好意思说自己有分寸。”
柏图一脸不耐烦,站起身道:“我想休息了,你滚吧。”
他转身朝着卧室方向走了两步,身后周念森忽然道:“姓罗的为什么会劈腿?”
这个问题其实很奇怪,尤其放在这个语境里,几乎可以说有些不符合逻辑。
柏图却像被蛰到了一样,猛地回过头来,冷笑道:“这有什么好问?你不是一清二楚吗?当年你为什么出轨,他就为什么劈腿。”
相反,周念森却很快平静了下来,晦涩道:“你还是……那样吗?要不要找个医生再看看?”
柏图把脸偏到一边去,略有嘲讽的说道:“我可从十七就红了,没脸去看这种毛病。”
“胡说,”周念森的语气竟然有了几分诡异的讨好,“那几年还能去看,怎么现在不行?”
柏图斜眼看着他,居高临下的眼神里充满了蔑视,冷冷道:“那几年?跟你分手以后,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人不能不要脸。”
周念森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硬忍着道:“你怎么说我我都OK,可你不能就这么拖着,还是要去看看,早点治早点好。”
“你管的也太宽了,经纪约里可没包括这个。再说了,”柏图狠盯着他,片刻后薄薄的双唇间吐出一句,“就算治好了也不给你操。”
周念森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把球球吓得从狗床上滚了过来,使劲挨着柏图的腿蹭啊蹭求安全感。
柏图还维持着刚才的站姿,腰背却挺得更加笔直。客厅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把他剪成一道修长的人影铺在橡木色的地板上,看起来寂寞又悲伤。
公寓楼下的绿化带旁,周念森坐在围栏上发狠的抽着烟,不一会儿地下就扔了几个烟头。
他和柏图在一起三年,爱的死去活来,可现在算算,分手都已经第五个年头。
在一起的时候,柏图先跟家里出了柜,结束的时候,也是柏图先提的分手。
柏图有病,是真的有病。Sexual dysfunction,中文叫性功能障碍,通俗点说就是性冷淡。
他俩从互相来电到确立关系,再到分手,整整三年零两个月又零十二天,从来没有过完整的做爱,一次都没有。
周念森到现在也不知道分手到底算是谁的错,有病的人是柏图,但出轨的人却是他。
分手到现在第五年,柏图一直没有找过新人。上个月周念森无意中发现,柏图和那个作曲家罗敬走得很近,罗敬生日的时候,柏图还从瑞士订了块表送给他。
周念森一直都知道,自己还爱着柏图,可直到这时候才突然认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爱柏图。他不想看到一丁点儿柏图有可能爱上其他人的可能,不愿意想象一丁点儿柏图有可能再也不爱他的可能。
公寓楼上。
柏图在沙发上平躺着,双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球球趴在旁边地毯上,过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它爸,然后再趴下。乐此不疲。
过了很久,球球再一次抬头,柏图翻过身抱住它,它以为爸爸终于想和它玩儿了,高兴的摇尾巴,摇着摇着觉得不对劲,一双小眼定睛一看,呀,爸爸的眼睛流水了!
已经到了傍晚,下班回来的其他业主经过周念森身边时,对那一地烟头纷纷侧目。
周念森站了起来,腿有点麻没站稳,握拳锤了两下,把地下的烟头一个个捡了起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有个年轻妈妈拉着五六岁的小女儿路过,小女孩儿好奇的看周念森,周念森冲她笑了一下,小女孩也害羞的笑了笑,还冲他摆着小手。
直到那对母女走远了,周念森才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看天边被夕阳染红的晚霞,深呼吸了几次,回到停在十几步外的车里。他抽了张湿巾擦擦手,然后拨了柏图的手机号码。
“喂。”柏图的声音有些暗哑。
周念森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忘了件事儿,我妈昨天说有阵子没见怪想你的,你这几天横竖没事儿,抽空儿去看看她,行吗?”
柏图过了会儿才道:“要看时间安排。”
周念森道:“好,你确定时间了跟我先说一声,别到时候老太太又出去跳广场舞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