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子行行
是开了一树一树的桂花,白色的月桂,红色的丹桂。树的样子,周围的环境,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那天在陆家别墅外见到的。
陆枭看着这幅画也很是感慨地叹道,“可不就是,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么?那时候我在老屋,差点得了抑郁症,拒绝学中文,拒绝跟人沟通,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画画。但是白天画了晚上就撕掉,只有这幅留下来。”
陆枭望着自己7岁那年的大作,“那个时候,有个当地雇来的阿婆照顾我。那天她非要拉着我出房间,帮她一起去采桂花。虽然很不情愿,但我还是跟着去了。很多很多桂花,很香很香,很漂亮。采完之后,婆婆就做桂花糕给我吃了。那一天,是我回国之后最开心的一天。”
陆枭的声音在显得有些阴暗的楼道里缓缓流动,透过一幅二十多年前的话,诉说自己童年时的往事。纪泽见他望着画的神情,是简单纯粹的,关于幸福回忆的色彩。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桂花糕,不过,婆婆第二年就去世了。后来,无论我在哪里买的桂花糕都不是那个时候的味道。所以,阿泽,等今年夏天的时候,陪我一起做做看吧。”
不知道,与喜欢的人一起采桂花做出来的桂花糕,能不能是当年的感觉?
一日,纪泽正老老实实地给店里的花洒水,让花看起来更娇艳欲滴。陆枭却是从楼上下来,手中提着一个小箱子,身上背着自己的画板。用极其轻快的语调对纪泽说道,“阿泽,我们出去写生吧!”神采飞扬到让人的心也会受到感染。
陆枭却又想了想,说,“不对,是陪我出去吧!作为我的保镖,不仅要保护我的安全,还要学会忍受我几个小时在外面画画。”
贝壳也吵着要去,陆枭无法,又见到它这几天的确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抑郁模样,想着是该带它出去透透气了。终于,撒娇得逞的贝壳很是得意地喵了一声,主动跳到副驾驶座上。陆枭却对它说道,“贝壳,你乖乖地到后面坐着去,前面是给阿泽坐的。”
于是,某猫很不情愿地扭了扭,“唰”地跳到了后面,开始装睡。
纪泽坐了上来,先是观察了贝壳一会儿,然后神情很是认真地睁着他那对清澈乌黑的眼睛对陆枭说道,“枭哥,我想,贝壳也有可能把我当做另外一只猫了,他是不是怕我跟它争宠?”陆枭瞧着纪泽一脸极是认真的摸样,那双乌黑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忍着笑回应道,“确实,你的确像只大白猫。”
陆枭将车停在了外面的小路上,带着纪泽和贝壳往山上走去。
正是油菜花开始开的好季节。山野里,山坡上,一层一层的油菜花像金黄色的浪一样卷过漫山遍野。已经苏醒的绿色植物倒像是绣在了金黄色的地摊上。
小山丘环抱的村落是典型的明清古建筑群,绕溪而建,依山而立,粉墙黛瓦,参差错落。真真仿佛是一幅静止的油画。
陆枭将一个折叠小矮凳递给纪泽,自己也拿出画具摊开了一张坐下来。
“喜欢么,阿泽?是不是很漂亮?”
纪泽望着山野下面浓重的金黄,青瓦白墙的村落,鲜明的色彩对比,惊人的融洽美景,点点头。贝壳早已是像一团黑色小毛球三步两步地蹿了下去,扑蝴蝶什么的贝壳最爱了。
陆枭一边拿出HB铅笔在画布上勾勒着,一边对纪泽说道,“其实我并没有上过什么美术学院之类的,喜欢画画但我父亲不鼓励也不反对,没有给我找老师。我母亲就是画家,她说,生活中总是有许多许多的美好,有的人用文字记录,有的人用音乐,而用的人则是用画笔。”
纪泽看着他手中的画笔正轻轻地勾勒出山中小村落的大致轮廓,不解地问道,“现在不是有照相机了么,照一张很快的,还是那么逼真的远景重现。”
陆枭笑着摇摇头,“有些东西,有些事,有些人,要你亲自去一笔一划地去记录,才会印象深刻。”
我画过许多行云流水,波澜壮阔,高山仰止,却只画过一个心爱的人。
那个冬天梧桐树下的青年,像泉水一般明亮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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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泽见陆枭在反复地打电话,负责送花的人现在还没回来。想了会儿对陆枭说道,“枭哥,要不我先送过去吧,反正也没有几步路,blue酒吧正等用。”blue酒吧也位于这个区域,只是陆枭的花店在北,酒吧在南,今天有个相亲活动,在陆枭的花店订了许多鲜花。
陆枭放下电话,将车钥匙丢给纪泽,“那好,你开我的车过去,虽然不远,但是花很多,我帮你把花一起弄到后车厢去,这里的路都不是很宽,开车要小心点。”
纪泽将车钥匙紧紧握在手里,“放心吧枭哥,我会注意的。”
这是个绝妙的机会。
……
纪泽帮着酒吧的服务生将花搬了进去,完毕之后,走回停在离酒吧不远处的车旁边。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情一样,他并没有直接打开车门进去。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
于是,他绕过车子,走进酒吧对面的小巷子,那里出去有个公交车站,旁边有个现在已经不多见的IC卡电话。
偶尔空闲的时候在附近闲逛,他早已将这周围的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今天正好是来到陆枭身边三个月,他必需找到机会打电话给一个只有他一个人才打得通的号码。他真正的直接领导。
将准备已久的IC卡插入。纪泽若有其事地环顾四周,现在真是十点多,也不是上学和上班的高分期,车站并没有什么人,几个从公园锻炼回来或者提着超市购物袋的老人,以及两个衣着时髦的年轻女子。不时有公交车停下来,传来报站的声音。
迅速地按下号码,随着“嘟——嘟——”声的传来,听筒那头终于响起了自己久违而又亲切的声音。
“纪泽。”是个威严又不失亲切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是,陈队,大概只有两三分钟的时间。”纪泽快速地回答道。
“好,你交给“三角”的情报我们都收到了,小泽,你做的很好。但这些都只是小打小闹。现在听号了,纪泽,必须完成这次的任务。陆氏在不久之后会有一笔交易,是日本方面传来的消息,他们将有300公斤的4号海洛因卖给日本的某个黑社会团伙,而实际的数量远远不止这些。这批海洛因是直接从缅甸边界通过水路运到s市的,但缉毒队没有成功将他们拦截下来。所以,你务必要将这次的交易地点和时间尽快上报,以及,找出陆氏藏匿剩下的毒品地点。”
“好,我一定尽快完成任务!”纪泽心里暗暗吃惊,他知道陆氏其实洗白的行业诸如酒店商场只是一小部分,真正撑起整个陆氏集团运作的是走私,包括毒品和军火,但如此数量相当惊人,300公斤的海洛因其价值将超过一千美元,并且还有,要是这批毒品全部流入市场,那么后果不堪想象。毒品是暴利,这些不法分子铤而走险制毒贩毒,然而给社会造成的危害将是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
电话那头的男人停了一会儿,又接着叮嘱道,“虽然任务确实急迫又重要,但小纪,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暴露。要是……记得马上出来找三角,他会带你回来。”
“好的,放心吧陈队,我会顺利完成的。”纪泽下定决心般地答道。
电话里的人却软了声音,“小泽,我和你妈妈都等着你回来,记住,我不想因为你感到失望,但我们更不因为你感到绝望。”是来自父亲的叮嘱,而不是方才交代任务的上级。
纪泽听到最熟悉最亲密的人此刻叫着自己的名字,只觉得喉咙一酸。已经三年了,到今年是第四年了,自己还没有回去过。
纪泽想起自己上完高中之后,毫不犹豫地报考了警校。那个时候,他还住在陈队家里,可以说陈队对他老说,不仅是他的直接上司也是亦师亦父的角色。不为别的,因为在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孤儿了。他的父亲,同样是一名光荣的警察,却再某次黑帮火拼中不幸地,心脏被击中,送到医院之后永远地躺在了手术台上。而他的母亲,早在之前就因为父亲的工作性质遭到绑架撕票。
所有的这些,都是他不愿触碰的回忆。后来,陈队主动收养了纪泽,不仅仅因为纪泽的父亲在部队时是他的战友,后来更是并肩作战的同事。在陈队夫妇看来,纪泽还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却早早地失去双亲,更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抚养。
纪泽高考之后填报志愿时立即遭到了自己的养母的反对,那个善良的,把自己视若己出的第二个母亲甚至以断绝母子关系来威胁纪泽,凭他的成绩可以稳稳当当地上一所不错的重点。纪泽却得到了陈队的支持,一个男人的抱负,果然需要同是男人的父亲来理解。
而在纪泽大三的时候,却意外地收到一项秘密任务。警部需要一个优异出色的生面孔打入敌人的内部,而低调沉稳却一直很优秀的纪泽进入他们的视线。自此之后,纪泽的所有档案都暂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改头换面之后的身份。
只有这个名字他不愿舍弃,是他那个尽职英勇的父亲除了自己这个血肉身体之外,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第17章 …
纪泽推门而入,陆枭正微笑翩翩地对买花的顾客道别,“欢迎下次再来。”还真是一副热心老板的样子。陆枭见纪泽回来,眼睛一亮,打趣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被人拖进去相亲了?”
纪泽做了个很无语的表情,“枭哥,我一个送花小弟,相亲也没人看上我啊!帮酒吧的人把花搬进去下,耽搁了一点时间。”还好,自己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出去,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