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子行行
门外的那人反而不自然起来,还真是笃定了自己回来,然后,又在内心深处唾弃自己,还不是因为你没出息!
一副居家好男人形象的陆枭,将某人专属的拖鞋自然而然地递到他脚下,一边弯腰一边说道,“要不要先换套衣服,刚刚买的,就是给你准备的。”
纪泽小眼神乱飞,尴尬道,“什么,不,不用,我吃个饭就回家。”
陆枭淡定一瞥,“我也没留你下来睡觉啊,我只是想你穿了一整天的警装不舒服啊,纪警官。”
被堵得没话说的某人只好恶狠狠地瞄了陆枭一眼,奈何他过于清澈的眼睛做起这个动作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尤其是在陆枭面前。
贝壳已经可以对纪泽做到无视了,更加对自己主人的殷勤见怪不怪,于是,只抬头盯了他们一会儿,复又低头下去吃自己的饭。在猫猫的世界里没有爱情这个东西,眼前的猫粮才是大过天。
两个人像从前做了许多次那样,安安静静面对面地吃饭,陆枭依然是习惯于在吃饭前先给纪泽盛一碗养胃的汤,也就像他从前做了无数次那样。饭桌头顶上有一盏漂亮的灯,正柔和地散发出橘色的灯光,刚好打在桌子上,一切都显得暖融融的。
将还碗递给已经将警装换下的某人,陆枭开玩笑道,“嗯,还是不穿警装的你看起来比较顺眼,我可真是怕了条子了。”说是害怕,可语气全是调侃。纪泽又何尝不知道陆枭这家伙又打算拿自己当饭前的开胃小菜。
于是淡定地喝着自己的汤,打算不理会看起来温和无害实质跟头狼一样危险的陆枭,“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像害怕的样子。”
陆枭双手抱在胸前,笑道,“谁说的,守法的公民么,自然不怕,可我做过亏心事啊,警官。”
“你知道就好”,想到这点纪泽就来气。不知道是陆枭运气太好,还是警方太无能,或者只能说,明面上的法律法规有时候却敌不过桌面下的潜规则。只不过为了洗脱罪名,陆枭这次着实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交了一大笔罚款不说,并且,陆氏集团的某些非法营销也只能停止。
想起俩人刚见面的时候,陆枭倒是很好地安慰自己说道,“这不是很好么,陆氏也可以逐渐摆脱老一辈的影响,慢慢走上正轨,阿泽,你也不用因为这个跟我作对,我也不用因为这个陷入两难的境地。”
纪泽想了想,“你其实都是一早都计划好的?”
“你知道陆氏并不是只有姓陆的人做主,那些自诩开国元老的老头子也很罗嗦的,一言不合,大家又要闹内讧,而其实,最大的内讧源头就是陆氏集团这个大蛋糕,每个人都想将这块蛋糕越做越大,然后都要切一块最大的走。那么,干脆就毁了这块蛋糕好了。”陆枭平淡地叙述道。
“我以为我没得选择,其实,遇到你我才知道,我还可以有不一样的路。”陆枭用他那双极富异国风情的眸子紧紧盯着纪泽说道。
“你也一样,阿泽,你也是。”
纪泽想起这些话,只道俩人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同,可是境遇完全一样,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可以改变他原来注定要走的路,改变原有的计划,不是谁都可以轻轻松松。
陆枭笑得促狭,“不过,大概,我做过的最大一件亏心事,就是,拐了个警员当媳妇儿。”纪泽嘴里含着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因为每次陆枭说“媳妇儿”这个词的呃时候,表情总是很微妙,语气总是很……调戏人的感觉。
于是忿忿不平地瞪了他一眼,眸子黑凉如水,看得陆枭更是心痒痒。
“但是,我不后悔,从来没有后悔过。”陆某人突然一改油嘴滑舌,正正经经地又加了一句话。
纪泽蹙着长眉一言不发。
“怎么了,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么?”陆枭问道。
“虽然我很想回答me too,但是两个大男人你不嫌肉麻么,我还没吃饭呢。”纪泽撇撇嘴说了这么一句话。陆某人蹬鼻子上脸,“既然你无法用言语表达对我的爱意,那么,阿泽,你就用行动来表达吧,我不介意的。”
纪泽疑惑地皱眉道,“行动?”
“今晚留下来吧,我任你蹂躏”,陆枭说道,脸上还带着一副“来吧,来吧,我等很久了”的表情。
纪泽黑线,无语。
饭吃了一半,纪泽突然开口问道,“你真不打算回陆氏了?”陆枭扬眉一笑,“可不是么,当初不是说好了私奔么,我陆枭一言九鼎,说私奔就私奔到底,不像某些人临阵脱逃。”
“咳咳”,纪泽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小声抗议道,“我那也不是……那还不是因为你……” “做了我的人,我就会负责到底的”,某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你看,你要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回这里,我就在这里买房子安置,总之,阿泽,你也要负责到底啊。”
纪泽当初见到陆枭突然出现,本以为他只是想过来看看自己而已,可是没想到行动绝对快过心意的陆某人立马在这边联系好了一处房子,随即更是张罗着自己的新事业——开一间画廊。
记得那天趁着还没开业,纪泽跟着陆枭去他的画廊参观,整个画廊的装修布置一看就知道是陆枭的品味,简洁低调,却有一种不经意间可以侵入人心的舒适之感,就像那天,他第一次踏进名叫“迦南”的花店。陆枭跟他一起慢慢地走在画廊里,偶尔驻足在一幅画前,兴致来的时候,纪泽会问一些问题,而陆枭就会尽量专业又浅显地回答他。
最后,纪泽问他,“是真的要做这个?”
陆枭当时用“你怎么这么天真”的眼神瞟了某人一眼,“一个没有任何名字的画家,或者说艺术家,妄图靠艺术吃饭呢,有可能吃得饱,但肯定吃不好啊,阿泽。我还是有另外的一些产业的,否则,阿泽,我真怕养不好你啊。”
“我可不需要你养。”纪泽回道。
陆枭只是笑笑,又转头看着墙上的一幅画,“虽然我没有开一个很盛大的展览,但是起码也有了一份跟画画有关的事业,我妈妈的心愿以及我小时候的梦想,算不算是实现了一部分?”
“当然算是。”纪泽笃定地替他回答道。
“我在看守所的时候,每天无所事事就在想,人到底要选择怎样的生活?从前,我陆枭一直以为没有兄弟姐妹,我必须按照父亲的意愿成长,接班,成为陆氏的下个领头人。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的这个道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有了岔口,而且你们不能并存。我选择以前的路,就必须抛弃你,选择了你,要放弃从前的努力。”陆枭没有看着纪泽,深如潭水般的眸子只是盯着画缓缓地倾诉着。
“可是我发现,没有了陆氏集团我还是可以做别的事情,可以活下去,可以再找个伴生活。但是,倘若没有跟你在一起,阿泽,我怕这里会永远缺一个口。”陆枭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想到那天陆枭指着自己的心口说“我怕这里会永远缺一个口”时云淡风轻的表情,纪泽却是怎样也轻松不起来,陆枭的这份心意实在是太沉,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报答,或者说,他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而辜负。毕竟,目前来看,他家里的阻力还没解决,但是,那又如何,连身份的鸿沟都可以逾越,他又怎么可以没有勇气去和陆枭在一起。
于是某人淡定地扒了口饭,坦然地回道,“放心,放心,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陆枭“吭哧”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是么,纪警官,说话要算数啊,小人可是等着您呐。”
纪泽一扭头偏开陆枭的魔爪,严肃地说道,“吃饭的时候,不要动手动脚。”
“我还没动——”色心起的陆枭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那个词。
“收起你的歪歪心思,否则不要怪我始乱终弃。”
“我可不怕”,陆枭只是淡然一笑,眉梢飞扬着肆意笃定,用极其轻描淡写地语气叹道:“阿泽,我说过,你终究是个很有福气的人。”
“所以,我们一定可以一直在一起。”
没有什么“永远”“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字眼,那些都是虚幻飘渺遥不可及的,陆枭能够把握的只有当下,只有这辈子,所以,他希望能够和纪泽在一起,一直。
“会的,会的,你不是老说我有福气么,不过,”纪泽推了推饭碗皱眉懊恼道,“明天我妈下正是通牒了,一定要我出去相亲,她会跟那个姑娘在约好的地方等我,并且,要是我不去,她绝对会一直等下去。”
他妈妈空闲在家,对他的相亲大业的热情实在是高涨到了空前的地步。
陆枭叹了口气,“哎,丑女婿还是要见丈母娘,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他们总是要有开诚布公的一天,一直这么偷偷摸摸地根本不是个办法。
纪泽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如果他再藏头缩尾地走一步算一步,那么,最对不起的人,是眼前的陆枭。
“那你可要多吃点饭。”纪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