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爱人 第17章

作者:魏丛良 标签: 虐恋情深 生子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大雨倾盆,洗去了世间一切的污秽驳杂,他站在大门外,淋着雨,眯起眼看着墙上的门牌号。

  电话接通了,他流着眼泪说出地址,随后长叹一口气。

  他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屋子里,拿了一条毯子,走进书房,盖在昏迷了的姜也南身上。

  牧颜身上的衣服也沾了血,他把衣服换掉,穿上了姜也南的。

  那衣服很宽松,牧颜穿戴好,救护车也到了。

  急救员立刻把姜也南抬进救护车里,牧颜也跟着上去。

  在车上救护员对姜也南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牧颜盯着那块血肉模糊的地方,沉默地撇开了眼。

  一直到医院,他看着姜也南被匆匆推进急救室,门“砰”地关上,牧颜打了个哆嗦。

  他站在走廊里,四处都是光,来来往往的人看向他,他抹掉脸上的水珠,忍着手臂的疼,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他拿着姜也南的手机,刚才太急,现在才发现手机是没有解锁密码的。

  牧颜点开通讯录,里面存了一个名字,就是牧颜。

  连他的编辑徐州都只是一串来往比较频繁的号码,没有录入名字。

  牧颜盯着自己的名字出神,他不想去窥探姜也南,看了一眼自己的名字就点开了拨号,输入牧正袁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嘟嘟几个长声,他吞咽着唾沫等待着,电话接通了,他听到牧正袁的呼吸声,眼泪立刻溢了出来。

  他低喊道:“爸。”

  牧正袁一震,随即问道:“颜颜,你怎么了?”

  牧正袁以为牧颜已经在法国,他们父子平时便少有联系,

  但此刻听到牧颜哽咽的声音,他心里不由一跳。

  牧颜咬着嘴唇,小声说:“爸,我没事,就是……就是想你了。”

  “哈哈,爸爸也想你。”牧正袁是第一次听到牧颜这么说,心里高兴,他说:“一个人在外面要是觉得累了就回来,你要知道,爸爸永远都在你身后。”

  “嗯,好。”牧颜忍着鼻尖的酸涩,他顿了顿,轻声道:“你也不要太累,不要勉强自己去工作,照顾好自己。”

  “好,颜颜也要照顾好自己。”

  牧颜缩在椅子上,捂着手臂,轻轻点头说好。

  他和牧正袁通话后,又给舞蹈团打去电话,团队经纪人对他无故失去联络很生气,牧颜解释道歉了很久,经纪人的怒气才稍微消减下去。又对牧颜说起团队下个月就要选拔首席,希望他能按时出席。

  牧颜的手指甲扣着掌心肉,捏紧了电话。

  跳舞曾是他全部的生活,后来因为那个孩子,他甘愿放弃自己的全部。

  可现在的境况,像是在嘲笑他之前的痴傻。

  他的确是一厢情愿,给姜也南惹了麻烦。那种别人不需要的好意,就是累赘,是一种勒索。

  牧颜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他抱住自己,想到如果还有退路,也许自己只剩下跳舞了。

  这时,护士找到了他,让他过去交费。

  牧颜此刻身无分文,他无措地看着护士,忐忑问道:“能借我点钱吗?我打车回去拿钱,回来换给您。”

  小护士盯着他的脸,沉默了数秒,拿了一张整百给他。

  牧颜接过,连声道谢。

  他记着刚才的地址,走到医院外叫了车,牧颜坐进车内,看着许久不曾见过的街景,他的心跳得飞快。

  他回到那栋三层楼的小洋房里,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被他翻找一同,最后在一间卧室的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钱包和手机,另外他的身份证和护照都在,钱也一分没少。

  牧颜拿着这些站起来,要走的时候,却看到床边一个翻开了的箱子,那是他的行李箱。

  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没了,牧颜皱起眉,用脚踹了一下那个空箱子。

  他给手机充了电,等了几分钟,手机开机,牧颜立刻订了一张晚上去英国的机票。

  他看着订购信息,手机按在胸口,他闭上眼,大喘了好几口气。

  从屋子里出来,这场风雨已经转小,他小跑着在路上叫了一辆车。车子开去医院,牧颜把整百还给了护士,又去挂号的窗□□了钱。

  姜也南还没出来,牧颜在走廊上等了片刻,他不愿多等,刚要走时,却又被喊住。

  医生急急匆匆跑来,脸色不算好,站在他面前问他:“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牧颜说不是,医生便问:“病人的家属在哪里,这里有一份协议要家属代签。”

  “他没有家人,我……我是他朋友,我来签吧。”牧颜说着,又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情况不好,后背的伤口很深,还伤到了脏器。”

  牧颜抬起头,笔尖点在纸面上,晕开一个浓重的黑墨。

  他不敢置信,喃喃问:“情况不好?什么情况不好?”

  像牧颜这样的在医院里并不少见,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牧颜闭上眼,眼前一阵一阵泛着黑,他快要透不过气来,额头上泌着冷汗,身体摇摇摆摆就要倒下,被身后的人扶住。

  几个护士过来,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牧颜的手臂疼得厉害,他抽痛着直哆嗦。

  衣袖被撩开,牧颜红肿重新开始流血的手臂就暴露在了空气里,护士惊叫:“都伤那么重了,怎么不说?”

  牧颜低着头,他被扶着先去消毒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解决后,又去打了破伤风的针。

  这样折腾一番,天色已暗,去英国的飞机他是赶不上了。

  可此时此刻,牧颜已经没法去想这些了,他满脑子是姜也南。

  姜也南可能会死。

  这个信息像是原.子.弹轰.炸着他的大脑,他坐着,背靠着冰冷的椅背,茫然无措看着手术室的门。

  姜也南还没有出来,牧颜扯着手指上的死皮,撕开了一角,手指因为疼痛而蜷缩。

第25章

  在等待的时候,牧颜靠在椅子上,他想到姜也南,想着姜也南的好与坏,又想到自己对于姜也南莽撞的喜欢。他明白是自己把爱情看的太简单了,“爱”这个字,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嘴巴张开舌尖抵在下牙的一声轻叹,可对于姜也南来说,却重如泰山。

  他不该招惹姜也南,不该继而连三的去纠缠他,不该在姜也南拒绝了自己后,又不甘心。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牧颜闭上眼,手放在胸膛左侧。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护士从里面出来,牧颜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被护士挡在了一边。他靠着墙壁,支撑了几秒,随后跟着他们往病房里走。

  到了房间,牧颜找到医生询问,医生告诉他现在已无大碍,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牧颜点着头,低声问:“那他还要多久醒过来?”

  “等麻药退了就会醒。”

  医生护士都离开了后,房间里就剩牧颜和还在昏睡的姜也南。

  姜也南闭着眼,鼻子上还插着氧,他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睫毛长长地遮在眼睑下,脸色很白,黑色的头发微微卷曲。

  好看的不像是真人,也完全让人无法联想到他吃药后那种阴冷无常的模样,牧颜看了许久,随后转身去倒了杯水。

  他喝过水回头,便见原本昏睡的人睁开了眼,他一愣,下意识地后退,警惕地看着姜也南。

  姜也南撇开视线,他眼里夹杂着淡淡的自嘲,皱起眉,他伸出手扯掉了鼻子上的吸氧管。

  牧颜叫了一声,“这个不能拿掉。”

  姜也南的手顿了顿,把那玩意儿丢在了床边,麻药还未完全散去,他倒是不觉得疼,只是很累。他的声音沙哑,虚弱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牧颜不语,姜也南又说:“我以为你会离开。”

  “我是想要走的,可你……”

  牧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姜也南打断,他讽刺地看着牧颜,对他说:“你总是这样,心太软了。”

  牧颜咬着下唇,姜也南不在说话,他精神实在是不济,醒来说了几句话,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白日尽褪,牧颜也没开灯,室内昏暗无光,他靠坐在沙发里,手臂上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他盯着半空,听到姜也南沉重的呼吸和偶尔破碎痛苦的呓语。牧颜的身体微动,若是以前,他定然可以上前,抱住姜也南,搂着他的头,捧起他的脸,给他温柔,让他安心。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心里横加出了一道坎,一道永远不可能逾越过去的坎。

  姜也南是被疼醒的,他一整个后背像是被劈开了,太阳穴隐隐发胀。

  他皱着眉,缓缓睁开眼,吸着气,忍受着那股铺天盖地的疼,仰起头,小心翼翼朝昨夜牧颜睡过的沙发看去。

  沙发空了,什么也没了。

  牧颜还是走了,一早就走的,中午的飞机。

  他在机场吃了点东西,过关的时候心不在焉走着,差点撞到了前面的人。

  一直到登上飞机,牧颜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他没有休息好,一上飞机就睡死了过去,中间吃了点东西,就又睡了过去,一直到飞机降落,空姐过来提醒他戴上安全锁,他揉着眼睛,慢吞吞扣上锁。

  当地气候比西定要冷一些,牧颜没有多余的衣服,就在机场买了件冲锋衣套上。他还买了帽子和墨镜,全数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尖尖的下巴。

  他联系上团队经纪人,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到法国了,希望他尽快给自己安排恢复训练。

  牧正袁对于牧颜所在的这个舞蹈团有过经济上的赞助,所以就算经纪人对牧颜这次无故失联颇有微词,但还是尽心帮他安排了。

  牧颜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他在舞蹈室里做着体能恢复练习,手臂上的白纱很醒目,几个队友过来问他是怎么了,牧颜就说不小心摔伤的。

  团里女孩比较多,大家关系都不错,有姑娘笑着问起他的男朋友怎么没来,牧颜勉强笑了笑,闹了挠头发,低着头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分手了。

  大家纷纷感叹,遗憾地摇着头,七嘴八舌安慰着牧颜。

  牧颜蹲在地上压腿,他盯着自己的脚踝,看着上面残留的痕迹,神色暗淡。

  他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团队选拔首席会有三轮,牧颜的基础不错,就是容易分心。之前是因为爱情,觉得生活有了另一种寄托,把舞蹈不当回事了。可如今,兜兜转转了一圈,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世上不存在谁为谁舍弃自己,若要被迫放弃什么的爱情,大概也就那么回事,不可能长久的。

  牧颜还是会想起姜也南,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想到了这个人,想着他此时此刻会在做什么,身上的伤好了吗,心理状况怎么样了。

  但更多时候,他却是会在噩梦里见到姜也南。

  那真是再糟糕不过的体验了,曾经的梦中情人成了如今的梦中恶鬼。

  他在一场接着一场的梦里尖叫又大哭,场地是永恒不变的,那件窄小阴蓝的阁楼,风撞着玻璃窗,呜呜作响,像是深夜婴孩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