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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色的剑刃劈开了空气,劈开了大地,一道百米长的巨大地缝从他的面前撕开,山崩地裂的震荡中,剑光披荆斩棘,斩断一切阻碍,巨大的利维坦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可怕力量,可却来不及做任何反抗,这几乎要毁灭天地的一剑之中,它那已经被魔龙摧毁过一次的身躯再一次崩溃了。
无数断肢和血浆在空中爆开,一场血肉之雨从天而降,洋洋洒洒地落下。
唯有那一层被血染红的结界,牢牢地保护着避难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它静静地消失了,如同它那悄无声息的到来。
被斩成两段的利维坦瘫软在了这片温柔的绿野之中,前方是长达百米的巨大天堑,被这一剑的力量斩开,成为了大地的裂缝,而它的头顶,那只赤红的眼球仿佛也受到了重创,变得若隐若现,那厚重的雨云被驱散,露出云层后璀璨的星空。
手中的剑消失了,齐乐人筋疲力竭,几乎不能呼吸。
那一瞬间,他的半领域无限于接近领域,可是……可是终究不是,他的积累太浅太浅,强行透支半领域的结果不是突破,而是无可避免的崩溃。
翠绿的原野和那圣墓花园如同被打碎的湖面一般,一片波光粼粼,狂风吹过,吹散了蓝白色的花瓣和那青草的细屑,灌木丛的白玫瑰枯萎了,沉睡在树墓中的陈百七消失了,空气中梦幻一般的景象无声无息地破碎,无数镜片一般的残影从天空坠落,一场沉默的雨。
在这半领域的崩溃陨落之中,泪流满面的齐乐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太多悲伤在他的心头横冲直撞,让他感受不到拯救他人的喜悦,只剩下浓浓的无能为力。
他跪倒在了地上,原野已经崩溃殆尽,他的双膝没有碰触到柔软的草地,而是流淌着鲜血的大地。
避难所中传来人们喜极而泣的欢呼声,为了活着而发自真心地喜悦着,为了拯救了这一切的英雄而歌颂着。
可真正的英雄已经沉睡在了阴暗的塔楼里,没有人知道他的牺牲。
而他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了这一刻无能为力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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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一点,一点点而已。”突然感受到远处爆发出来的强大本源力量,先知屏气凝神地感受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息。
“他突破半领域的时日太短,积累不够。”司凛冷静地分析道,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太可惜了,如果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不,一两年也好,也许这一次他就能突破到领域了。”先知苦涩地笑了笑,“到最后,还是只剩下这个选择。”
“老师……”
“我蹉跎了二十多年,尝试过无数的方法,每一次都是失败。最让我痛心的是黎明之乡的计划,为了凝结这个第二领域,我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最后所托非人。如果当初黎明之乡的计划能成功的话,有太多的死亡可以避免。所有属于黎明之乡的玩家,死亡后都会回到那里重生,至少三次,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去突破自己,而不是在各种意外中早早夭折。这个遗憾已经无法弥补,现在是时候,尽我所能地,为大家做些事情。”
先知说着,朝前走了几步。
前方是审判所巨大的圆形广场,沿途布满了神职者的雕像,而在正中央的位置,是一个祈祷的圣修女,塑造她的人没有向世人描绘她的面貌,可是她身上那种圣洁崇高的气质却完美地展露了出来。
圣修女雕塑的四周亮起了白光,先知第一个走入了白光之中,然后是司凛。
四周的时间和空间都有一瞬间的扭曲,下一秒,一身血衣的幻术师也出现在了白光中,短暂的迷惘后猛然看向先知:“老师!”
先知对他点头微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幻术师握住了刚刚从苏和手中救了他一命的挂坠,紧紧地握在了手里,手背上青筋暴起。
“还差一个人。”先知看向最后的空位,那里的白光直冲天际,光芒散开,跪倒在地上的齐乐人出现在了审判所的广场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吕医生……吕医生!”半领域刚刚破碎还没恢复精神的齐乐人,顾不上询问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而是立刻抓住了先知,不断重复着好友的名字。
先知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的困惑,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于是他转头看向司凛,司凛解释说:“齐乐人的好朋友,他们从同一个新手村出来。”
齐乐人捂住了脸,见到先知的那一刻,他本能地向这个人求助,可是清醒过来之后,他明白这是徒劳的。
哪怕是这个人,也不可能让一个死去的人复活。
“还有宁舟!他和权力魔王在海上开战了,我感觉到他现在很危险,求求您救救他!”齐乐人哀求道。
先知温柔地看着他:“你确定要救他?”
“当然!”齐乐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对宁舟而言,死在这里并不是件坏事。”先知说。
“……”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以人类的身份和立场向世界告别。一个被驱逐的圣职者,为了保护人类,勇敢地和魔王战斗,最终战死。这是对一个圣徒而言,最理所当然的结局,死亡赋予了他这一生至高的荣耀。”先知说道,“可如果他活了下来,凝结了毁灭的领域,最终丧失自我,走向了堕落,曾经拯救他人的勇者就成为了新的恶龙,他所做过的一切,再也不是赞誉和荣耀,而是活生生的讽刺,全世界都不再记得他的牺牲,他们视他为恶神,厌恶他、憎恨他、诋毁他,他这一生都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直到迟来的死亡终结他。你看,同样的死亡,赋予了人生不同的意义,它真是残酷,也真是美丽。”
齐乐人愣愣地站在先知面前,眼眶中的泪水无法停止,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哭泣。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活着比死更艰难。
如果这一天,魔龙长眠在了白骨海,宁舟就永远是那个永无乡的圣徒,哪怕他已经被驱逐,世人只会记得他这一刻不屈的灵魂,死亡让他的牺牲变得伟大隽永。也许对宁舟来说,这才是他想要的结局。
可是……
“可是,他想活着。”齐乐人的视线穿过先知的肩膀,看向遥远的海岸,坚定地说道,“宁舟,他想和我一起活下去。”
“哪怕与世界为敌?”
“哪怕与世界为敌!”
先知深深地叹了口气:“要是还有选择,我真不想选择你。如果哪天新的毁灭魔王进攻黄昏之乡,我怕你给他带路。”
“我会让他踩着我的尸体过去。”齐乐人说。
先知笑了,少年一般的眼睛中流露出温柔的弧光:“你有这个觉悟就够了。有时候,我还是愿意相信爱情,就像老魔王和圣修女,在那一战的时候,我仍然感觉得到在他……其实是想死在爱人的剑下。也许对他来说,这样的毁灭才没有辜负他们的爱情吧。”
齐乐人焦急地看着他,等待他施以援手。
“不要再看着我了,现在该轮到你了。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那个提议吗?由你、司凛、幻术师,共同支撑黄昏之乡。”先知说道。
“可我不想……”齐乐人当然记得这件事,可他拒绝了先知,因为他害怕遗忘。
“你不是想救宁舟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先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