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漂
但是两人竟然真的结了婚,还住到一起,时郁照顾了她几个月,最后在手术室外迎来了一个新生命。
时真的到来让两个人手忙脚乱,多么柔软脆弱的小生命,被他们握在手中,手一松都会摔碎了,小婴儿却信赖地一直冲他们笑,被磕到了还傻傻的,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要哭,结果下一秒被塞上来的奶瓶给堵住了嘴,就又忘记要哭的事了。
新手上路,一路磕磕碰碰,时真也是遭了不少的罪,但好歹活蹦乱跳地长大了,高琦一直没说过离婚的事,时郁也没再有过什么轻生的举动。
他们就这样临时凑作堆,成了一家人。
至于说别的,那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他们互相扶持,彼此依赖地生活下去,能够维持住彼此的平稳和安定,这已经是他们的婚姻能带来的最大意义了。
“我今天看到那个人,觉得很眼熟,刚刚在车上才突然想起来,”高琦说,“你曾经买过很多关于那个人的杂志报纸,我在电视上也看到过。”
“就是他吧,你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
突然提到厉逍,时郁却没有什么反应,神色都没有怎么变,好像这么多年来,他终于已经能够对这个人无动于衷了。
“不是,”但是他突然说,“不是曾经。”
高琦一怔。
“只是他不喜欢我,”时郁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把自己破碎了的,沉甸甸的一颗心,从肺腑里拉扯出来,痛得要带出了一丝血气,“而且他也早就结婚了。”
时光漫长,这两句话化作刀刃,从心口最上面那层肌肤开始,在那一千多个日夜里,一寸一厘地往里寸进,直到某个时候,终于抵达心脏,刺穿了他。
他终于杀死了自己的心。
“所以我早就已经放下了,”时郁对高琦弯起眼睛,笑了笑,露出一种释怀的表情,说,“你不用担心。”
2.1
节后时郁去上班,当年那个工作当然早已经辞了,现在这个是后来重新找的,还是老本行,画画电路图和板子。这个工种比较看重专业素质,时郁沉默寡言,很能静得下心来,一旦坐到桌前,往往能从早到晚,一声不吭地画上一整天,倒是很适合这种沉闷的工作氛围。几年下来,渐渐地也能承担一些重要工程,画一些主要结构图,成为新进职员和实习生口中的时工。
组长和主任被叫到楼上去开会了,快中午的时候才下来,个个红光满面,说是老板之前竞标的一个项目拿到手了,甲方是块大肥肉,条件给得非常好,现在任务分到他们这个组,如果顺利做完,光是奖金就能有半年的工资了。
于是办公室里一整天都喜气洋洋的。
时郁也觉得高兴,时真已经上幼儿园了,开销只会一年比一年大,他当然是想多给女儿存点钱的。
过了两天,对面甲方来人签合同,时郁作为这次项目的总工程师,也一起被叫了过去。
他跟着主任到了楼上的会客室,进去之前,还被主任忧心忡忡地提醒一遍:“听说这次来的是他们大老板,你待会说话注意一点,机灵一些,不要木在那里。”
说完主任自己就叹了口气,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
时郁推开门,看见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他的老板脸上带着一种过于热情的笑容,正在和沙发上的男人说话:“实在没想到,智诚电子的老板竟然是厉总您,敝公司能投中厉总的标,真的是意外之喜。”
男人穿着做工考究的西装,靠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手肘支着身侧的茶几。
他眉目成熟英俊,带着一点在商场中浸淫已久,恰到好处又漫不经心的笑,说:“王总何必过谦,贵公司能中标,自然说明了贵公司的实力。”
时郁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厉逍,他站在门口,正好厉逍目光转过来,时郁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了。
他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听见王总在向对方介绍说:“厉总,这就是时郁,负责这次项目的总工程师。”
厉逍便收回看他的目光,他听见对方好像是在笑,说:“真巧,我认得这位时工。”
合同签得很顺利,王总万万没想到,自己手下一枚走卒,竟然和全城首富还能攀上关系,喜不自禁,合同签完之后,就拍着时郁的肩,说:“真是缘分不浅啊你们,小时,既然你和厉总是老相识,那务必要做得更精心一些。”
时郁点头,又想起主任提醒自己的话,便站起来,对厉逍说:“厉总,请多指教。”
厉逍看着他,片刻,说:“工程量大,要劳你费心了。”
然后他伸出手来,要和时郁握手。
时郁看了眼王总,后者一脸恨不得把他手扯出来给按上去的样子,他便伸出手来,握住了厉逍的。
厉逍的掌心很暖,简直散发出了一种烫人的热度,时郁手指尖凉,被贴住时肌肤有微微刺痒的感觉,但他的手指都很听话,老老实实地,没有作出什么反应。
握手不过片刻,两人很快分开了。
时郁脸上平静,全然是一副坦坦荡荡,公事公办的样子,再没有当初左右闪躲,余光仍是小心关注着对方的小动作。
他说:“厉总言重了,应该的。”
王总盛情邀约,一定要请厉逍吃饭,还叫上了时郁一起。
时郁却显出了为难,说:“王总,我下午得去接我女儿放学。”
高琦那边因为经常有突发情况,医院的位置离家也远,所以基本上都是时郁接送时真上下学的。
王总一挥手:“让你老婆去接也是一样的嘛。”
又转过来,对厉逍笑着说:“这个小时啊就是这样,虽然话不多,但是人可靠又稳重,对他老婆孩子没话说,顾家得很。”
厉逍便看一眼时郁,说:“嗯,看得出来。”
时郁成为了话题中心,觉得不自在,被厉逍视线掠过的肌肤,也觉得微微发麻。
王总又在厉逍看不见的角度,警告性地瞪了时郁一眼,不满意地说:“连我都知道,你那个老婆每天比你还忙,女儿基本是你在带,你这样怎么行,这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生的,去去,和你老婆打个电话,说你今天不能去接娃了。”
这样一通稀里哗啦砸下来,时郁只好改口说:“那我先打个电话。”
还好今天高琦没什么事,能够准点下班。
时郁挂完电话回来,厉逍和王总还在聊天,不知说到什么,厉逍笑起来,时郁站在门口,看了对方片刻,才走进来。
一行人去了饭店,席间两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看起来是宾主尽欢,反而是准备用来打感情牌的时郁在旁边无话可说,只是低头在吃,被王总频频用眼神暗示之后,醒悟过来,要敬厉逍的酒。
厉逍看着他站起来,磕磕巴巴地说完一套祝酒词,大概是业务不熟练,也不等厉逍,便举起杯,要仰脖子把酒干了。
结果被厉逍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取下时郁手中的酒杯,换了一杯果汁给他,说:“酒就不必了,你本来没什么酒量,别又喝醉了。”
这话中自带了一种熟稔的语气,听来的确是多年相识的口吻,王总摸着自己的啤酒肚,在旁边很是欣慰。
时郁却微微一顿,他记得自己唯一一次在厉逍面前“喝醉”之后,自己做了些什么。
但是厉逍说话的时候,神色自然,并没有任何调侃或是开玩笑的意味,当然时郁知道,那些事对厉逍来说,毕竟不算什么,可能早就记不得了。
当然,那些回忆丢人现眼,确实也没什么可值得记得的。
时郁没再说什么,接过厉逍手中的果汁,敬了厉逍一杯。
一顿饭在王总不遗余力,热情备至的招呼下吃了两个多小时,席上除了时郁,都喝了不少的酒。
到最后厉逍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不怎么说话,像是有些醉了。
王总便招呼时郁安置厉逍,要求是务必把厉总舒舒服服地送到家。
厉逍是自己开的车来,又不肯找代驾,没办法,时郁只好自己当回司机,把厉逍扶上车之后,问清楚了地址,发动引擎。
窗外景色变换,不时有灯光透过车窗,流泻进来。
时郁不时透过内视镜,看到车后座的男人,他头往后靠着座背,闭着眼睛,眉头微皱,像是不大舒服。
在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时郁没忍住,问:“你不舒服吗?”
厉逍睁开眼睛,一束霓虹灯光突然从外面晃过来,斑斓色彩被割裂成块状,投射到他的眼里。
他微微垂下睫毛,说:“嗯,胃痛。”
时郁想起刚才在饭桌上,厉逍被王总花样劝酒,其实并没怎么吃,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我看见前面有家药房,去拿点药吧。”
厉逍说:“算了,老毛病,过会儿就好了。”
时郁没应声,等绿灯亮了,车开过去,没多久在一个路口停下来,旁边正好是一家药房。
时郁下了车,关上门之前对厉逍说了句:“你等我一会儿。”
没多久,时郁拎着个塑料袋,手中还拿了个装着热水的杯子回来,他把塑料袋放副驾上,然后把水递给厉逍:“我买了粥和胃药,你先把药吃了,再喝点粥。”
厉逍看着他,倒没显出抗拒,乖乖地接过了水,时郁看着他吃完药,又把粥递给他。
厉逍喝着粥,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没讲话,空气里一时很静谧。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来的时候,让两人都有些吓一跳。
厉逍抬起头来,看见时郁接起电话,声音一下温和了许多:“真真?”
对面听筒里传来小女孩委屈的声音:“爸爸,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时郁微微放轻声音,哄着说:“真真乖,爸爸马上回来了。”
“我哄她一个多小时了,你不在,她就是不肯睡,”那边高琦声音疲惫,听来已经是无计可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是搞不定她了。”
“我现在送客户回家,就马上打车回来,”时郁说,“要不然你陪真真再看会儿动画片吧?”
“啊,我要疯了。”高琦崩溃地说,“那你快点,我和真真都急需你回来拯救。”
时郁连连答应,挂了电话之后,不知怎么,时郁下意识看了厉逍一眼,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喝了一半的粥盖上了,他看着时郁,笑了笑,说:“看来王总说得不错,你和你妻子女儿,感情是挺好的。”
时郁不知说什么,嗯了一声,又说:“还好。”
厉逍又说:“其实当年我那样对你,事后想起,总觉得很抱歉,这些年来,也不知道你究竟过得怎么样。”
时郁没料到厉逍会主动提起从前,他顿了顿,说:“没什么的,当时你也是为了和我说清楚,我那样烦你,”
像是也觉得曾经的自己有些难以启齿,时郁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确实是挺惹人讨厌的。”
厉逍嘴唇微动了动,看着像是想说什么。
“不过已经这么多年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现在也结了婚有了孩子,过得挺好的,”时郁抿抿嘴唇,说,“你没做错什么,也不欠我,反倒是我以前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让你为难了。”
他说得坦然,语气轻描淡写,好像是将前尘往事轻轻提起又放下,再不回头看的意思。
厉逍沉默下去。
上一篇:叮,你的小傻几已上线
下一篇:我喜欢你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