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lueky
他一直接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如今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自私。他只顾着自己享受恋爱的美好,完全没注意到邱依野的状况有多差。邱依野身上的所有都在显示着,他是个太差的恋人。
邱依野感觉到贺坤的暴躁减轻了,却又笼上一层低靡之色。
饭后,他被贺坤领到小厅的镜墙前面,“看看你自己。”
邱依野知道自己最近消瘦得厉害,几乎脱形,故而对照镜子这件事有点抵触,怕看见自己太丑。同时在潜意识里,他也怕在自己眼里看见另一个人。
“邱依野,如果我瘦这么多,过去的病症发作,你会有怎样的心情?”贺坤轻声问。
“我无法向你说出今天看见你时我有多心疼。有多心疼就有多痛恨自己失察失职。”贺坤从后面抱住他,好似怀里是易碎的琉璃,不敢太过用力,以至于有些颤抖。过了半晌才继续道,“不仅是因为角色,对不对?”
邱依野怔愣片刻,最后放松了身体,靠近贺坤怀里,“哎,被看穿了吗?”
“该怎么说呢……这次好像真的有点入戏,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就是闫世泽。但只要看见你,我就会突然从闫世泽的身上离开,变回自己,独自的自己。见到你,触摸到你,我会控制不住的开心。然而与你在一起越愉快,回到戏中就越难。”
邱依野靠进松软的沙发里,微微从贺坤脸上移开目光,“你每次离开后,挂断视频后,我要一刻不停的想闫世泽的事,他的处境,他的挣扎,他的妄念,有时半梦半醒间还会觉得自己太过幸福,背叛了他。这样反反复复,最近副作用好像有些明显。”
虽然脸色疲惫,但邱依野还是以笑作结,“好消息是,我能肯定自己目前没有精神分裂或者人格分裂。就是出戏入戏来回转换有点累,你不要太担心。”
贺坤的眼睛有点红。他万分想让邱依野辞演,他付几倍违约金都没有问题。可是他知道邱依野不会同意,他那样敬业,已经付出了这样多,一定执着的想要尽最大努力把这部电影拍好。他见到这样的邱依野,再也自私不下去。邱依野痛苦的来源是他,那么能做出退让的也只有他。
“从现在到月底你去S市为止,我都不会再出现,你安心拍戏。但是我有要求,范思卿要常驻剧组,如果他觉得你的状态太差,他有资格叫停。”
实话说,邱依野有点舍不得,他也想见贺坤,可是期间的辛苦也确实把他折磨得不轻。而且见到他这样,贺坤显然也不好过。他最后点点头,“对不起。”
这一晚他们什么也没做,贺坤抱着他躺在大床上,在他耳边轻声说,“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贺坤认为小安照顾他照顾得不够好,想给他换个助理,邱依野坚持没让。
小安不知道他差一点就失业了。
他不傻,清楚邱哥之前隔几天就要找理由把他支开一晚。一开始他八卦的想邱哥可能谈恋爱了,但邱哥吓人的样子又打消了他这个想法,谁谈恋爱能谈成这样?若不是他相信邱哥的人品,几乎要怀疑邱哥是不是在嗑药吸粉。
他笃定邱哥是怕他看见自己痛苦的样子。他告诉过舒妤一次,却被邱哥以入戏为由圆过去。好在邱哥最近几天每晚跟他吃完宵夜看一会儿剧本就乖乖睡觉,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章庆却不像小安那样乐观。邱依野在镜头外的状态好一些,但在角色上的付出更惊人。之前超然角色之外的客观透彻不见了,他时常觉得邱依野生生把自己变成了闫世泽。二三十岁年纪的演员不可能像老戏骨一样收放自如,入戏稍过一些对于角色塑造是好事,然而像邱依野这样,外人看着几乎有些毛骨悚然。
演员因为入戏过头而精神受创的例子不算少,他不能这样看着邱依野冒险。
“小野啊,你在闫世泽身上是不是有点太过用力?”
邱依野瞳孔一缩,“这样?学长是觉得哪里火候过了吗?”
“不是,像钟导说的,最近拍摄进度加快,主要是因为你的状态几乎一直在巅峰上。但是我怕绷得太紧,你精神上受不了。钟导首先考虑电影的质量和资金,不会照料那样全面,你得自己试着松一松。”
邱依野拇指指甲在食指边刮磨,“谢谢学长,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感觉还好,以前没这样演过,挺刺激的。”
他的声音低下来,没有不甘,好像只是在讲一个事实给自己听,“而且,我有种预感,我再也接不到这样的角色了。”
第69章
贺坤说到做到,之后的八月里再没主动联系过邱依野。每天进办公室先要打开卫星地图放在旁边,看着邱依野的小绿点开始工作,深夜到家第一件事也是打开卫星地图,看着邱依野的小绿点洗漱入睡。
邱依野自己做的酒具被他拿下来用了两天,又不舍得用了,放回架子上,心想要不要做个玻璃罩。
邱依野以前的剧和电影也被翻出来。也许与作品整体水平有关,邱依野的表现特别稳定。三十三部作品翻遍,除了有几个造型雷人了些,贺坤没有发现任何黑历史。他想,下次见到平燕秋,一定要请她吃饭。
八月十六日晚上,邱依野发来微信,“月亮真圆,想你。”
贺坤在回复中写写删删,最后只剩下三个字:“也想你。”
八月二十六日中午,邱依野发来微信,“今天忙不忙?想给你打电话。”
贺坤当时正有事,下午两点半看到微信回复过去,邱依野那边却没了反应,到晚上才发来消息,“汪岐翰来补拍他的戏份,本来以为下午会很轻松,没想到折腾到现在。你休息了吗?”
贺坤立即拨过去,马上就被接起来,耳边传来邱依野久违的声音。想来是白天话说得太多,他的嗓音有些沉哑,“贺坤?”
贺坤满心对邱依野的思念,可到底首先是个下半身动物,邱依野这样叫他的名字,似有一股电流从心房直奔小腹。
他们没有情侣之间的爱称昵称,向来直呼彼此姓名,邱依野有时候也会开玩笑叫他贺总。名字平平无奇,然而从邱依野唇齿间唤出就成了勾魂的春药。
他屏息平复两三秒,才道,“嗯。回酒店了?”
这回轮到邱依野那边沉默。而这沉默背后的呼吸声却似夏季滚滚的闷雷,在看不见的地方酝酿着一场久旱后的大雨。两人都感觉得到,并且知道对方一定也与自己相同——情潮堵在胸口,一点雨水落下就会决堤。
“贺坤……贺坤……”
不记得是如何开始,一字一句一丝喘息,甚至布料摩擦的声音都是撩拨。
共振,放大,爆发。
等回过神来,已经满手不堪。
封口打开一半的酱鸭舌作证,邱依野本意并非如此。他脑中好久都没有过这码事,今天只是想跟贺坤说说话而已。然而计划外的情事太舒爽,人生都似换了层柔粉朦胧的滤镜。
邱依野懒得动,用纸巾擦干净就像只大猫一样躺回床上。两人间的汹涌平息大半,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什么都未说就来一发,好像不够尊重日以继夜的思念。
“贺坤。”
“嗯?”
邱依野对他情事后磁性加重的声音完全没有抵抗力,还未软下去就又开始充血。这样下去可不行,他是要跟贺坤好好说说话的。
他努力忽略精神的下身,“这些天还好吗?”
“除了太想你之外,其它…… 其它应该还好。”
“什么叫‘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