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墨清薇
两人如状元游街似的,迎着百姓的注目往将军行去。从王家到李家并不远,只是这一路前行的却很缓慢,一是围观的百姓众多,二则是,源于王修晋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觉得两家的路有这么长,长到能让他回忆起很多事。王修晋觉得自己老了,他一直认为只有老人才喜欢回忆,而他最近似乎也很喜欢回忆。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结婚,王修晋觉得这个经历很奇特,一想到新婚之夜,王修晋便开始纠结,他要怎么压倒李菻善。
古代婚礼什么样?三拜,拜天地,拜高堂,互相对拜。王修晋被送到新房后,松了口气,还不如有个盖头,现在他紧张到腿软,若有盖头一遮,什么也看不到,就不会紧张了。刚刚他好像看到皇上了,之前不是在他家的吗?什么时候又转到李家来了。
王修晋胡思乱想着,没一会儿李菻善便回了房,一旁早就假着的礼官,便开始行进了洞房里的一些步骤,什么秤心如意,什么同心结,什么早生贵子,什么百年好合的,王修晋听得嘴角直抖,两男人还早生贵子,这位礼官是不是故意的?礼官说完之后,后悔得直想咬舌头,他只是顺了嘴,并不是想寻两人的晦气,他哪里敢得罪两人啊!不计权势,就是单说王修晋如今在京城面姓心里的地位,那绝对比衙门里的官还有分量,若是让他们知道他在两人大礼上出了岔子,以后有没有请他做礼官是小事,被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事大。
李菻善和王修晋两人扫了一眼礼官,见他强装镇定的样子,便知这人非有心为之,便也不会因这等小事在大喜的日子计较。一步一步完成繁琐的大礼,一直到礼官带着人退下,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成婚比冠礼还累。”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锤了锤发僵的腿,王修晋觉得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这样的折腾。
“皇上还在外面。”李菻善非常自然的伸手帮王修晋揉揉捏捏。
王修晋被揉捏的舒服,着实不想动,但又不得不去拜大礼,只能强撑着起身,然后就有些傻了,“同心结现在能拆?”
“应该可以?”李菻善也有些不确定。
“你确定拆了之后,咱俩就能出了这个门?”王修晋看向被人从外面关上的门,然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外面还有宾客需要招呼,应该不至于被人在外面锁上。
“菻善想太多,我们又不是被逼成婚,自然不会有下人敢在外面锁门。”
第233章
门如李菻善所言, 没被锁上,两人换了身衣服后, 便去给皇上行大礼。皇上亲自过来,给了天大的恩宠, 也让一帮子蹦着跳着想要弄出些什么事的人全歇了心思。如今天子的性子让人琢磨不定, 一怒之下便能抄家灭满门, 而他们, 没有一个敢说自己干净如白纸。两人行过大礼后,便给参加婚礼的宾客敬酒,转了一圈,王修晋是一滴酒都没喝, 而李菻善却是泛着醉意,王修晋暗暗的摩拳擦掌, 想着晚上能不能借着李菻善醉酒把人压了, 只是他的小算盘注定要落空。
因为李菻善喝多了,之后敬酒的事便交给刘青带着的一干人,王修晋扶着李菻善到了他们的住的院子后,李菻善便能自如的行走, 别说是醉酒的样子, 就跟没喝酒的人一样。王修晋看着李菻善行动自如,嘴角扯了扯, 这是什么情况。
“我喝的是白水。”李菻善特别淡定的开口,以白不充酒是得了父亲的亲传。
“你使诈?就不怕被人发现?”王修晋相当惊讶,他以为李菻善是不会耍这些小手段的, 但想想这人能从战场活着回来,还能时不时的升个职,绝对不是光靠武力得来的,就这醉酒的演技,连他都忽悠了过去,绝对可以拿小金人了。
“他们发现不了。”李菻善说得相当自信,“洞房花烛夜,怎么能白白浪费了去。”
“……”此时大概只有六个点能够表述王修晋的心情。
春宵一刻值千金,王修晋在洞房花烛夜深刻的理解了这个词的含意,若不是最后他在神智全失前吼了一句,要早起敬茶,估计李菻善会一直折腾他到天亮,至于他压人的想法,洞房花烛夜是绝对不可能实现。
早晨向长辈敬茶,给弟弟妹妹发礼物,上族谱……强忍着不适一直停留到午饭后才回房休息。这一休息便是睡了一下午,晚饭是在小院里用的,吃饭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以前李菻善是和老将军的院子相隔一道墙,这夜里他若是弄出很大的声音,得让老将军如何想,好在准备大婚之前,老将军做主把李菻善的院子扩了扩,把房子也重新建了,虽说还是老将军住的院子相邻,但距离拉开了不少,便是这样,王修仍是在反思,他昨夜里有没有,呃,声音很大。
成婚后的生活,除了从王家搬到了李家,从一个人睡到身边多了个人,身边伺候的人从睿文换成了个人外,似乎没有什么大不同。待回门的日子,王修晋和李菻善拿着小爹准备好的礼物,早早的出了门。
两家离得不远,溜溜达达的没一会儿就到了。王家的大门早已经打开,管家伸着脖子往外望,身边还站着睿文,睿文觉得自己特别傻,他跟着少爷那么多年了,居然不知道少爷和男人订亲,少爷可是没来没有瞒着他,他却一直没有发现,真真是太不应该了。
回到家里,王修晋各种舒服自在,虽然在李家也没有人会难为他,大家待他都挺好,可他还没有完全建立起对他家的归属感,总觉得自己在地里像是个客人一样,各种别扭放不开,或许时间久了就能放开了。
向双亲拜了礼后,王修晋便很没形象的倒在软榻上和母亲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两个侄子今儿正巧休息,便坐在小叔的身边,不时的说上一句想念的话。王修晋轻拍拍两侄子的小肩膀,都是好孩子,没白疼。
在王家一呆便是一天,吃过晚饭后,两人才溜达着往回走。李菻善拉着王修晋的手,“今儿和父亲聊天的时候,我向父亲提起过继的事。”
“……”成婚三天,就提起过继孩子的事,若不是了解这人是什么性子,不会在外面养外室,怕是会认为他在外面养了小,着急把亲儿子接回来。
“从你家那边挑一个可心的,以后我在军营那边忙回不来,也有人陪着你。”李菻善其实并不想现在就过继孩子,他们刚成亲,怎么着也得等上一两年,两人的婚事摆在那,长辈们不会借此催着他们过继娃,他们可以很长时间不受第三人打忧,但是今儿见了王修晋和两个侄子相处的样子,李菻善又觉得忙起来后没有时间陪王修晋,又起了以前想过的事。
王修晋收回刚刚想的乱七八糟的心思,“你忙,我还忙呢,你见我什么时候带过孩子,逗弄着玩还可以,当真让我养,孩子指不定养成什么样。”说完还不忘记翻了个白眼,他以前应该和李菻善说过,他也就喜欢逗逗孩子而已。
“我……”李菻善还想再说什么。
“过继孩子不是上嘴皮下嘴皮动动就可以,麻烦得很,明儿我和父亲说说,这事放放。”按他的想法,遇到被遗弃的孩子带回家养也不错,只是古人十分在意血脉,两边的家长绝对不会同意把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记到族谱中。
李菻善见王修晋是真的不想现在过继孩子,便也就不再提,其实王修晋说得没错,他是很忙的,而他也忙,现在过继孩子倒真是欠缺考虑。之后的日子,就如两人说的那样,李菻善忙,王修晋也忙,过继孩子的事基本上就不了了之。
新成立的缉事厂办的第一件案子便是“陈世美”之案,招“陈世美”为婿的王爷看完调查出来信件看完之后,气得提着剑就要把人坎死。这事也不知哪个嘴快的传了出去,整得满成风语,可把这位王爷气得不轻。王修晋听说的时候挑了挑眉,这事若没传出来,还好办些,皇室处理一个死人,扣什么样的理由都可以。可偏偏传得满城风语,便是皇室想要整死他,也得犹豫一下,要不要因为这么个人丢了皇室子的脸面,还要搭上名声。
就在王修晋想皇室要怎么处理此事时,又有新的传闻出现,那位王爷替女儿做主,把那“陈世美”给休了。接着又以欺君之罪把人给关了,留着秋后处斩。王修晋没有打听欺君之罪扣下后,处斩时是满门,还是只有那“陈世美”一人,这样的人,便是斩一百次都不解气,被他坑过的人知道的有这些,不知道的呢?若是满门,那个被他坑了的媳妇,便有些可怜。
出了一个“陈世美”便不只是皇室里的人暗暗查自家女婿媳妇有没有问题,连文武大臣都暗暗开始调查,就怕自家里也有这么一号人物,若有,自家暗自处理了便是,万不能传出去。也不知哪个,闲得不无聊,把李家老三的事翻了出来当成谈资,当然,他们也就只是敢在背后说说,当面没有一个敢复述说过的话。别看李家老三一直留于京城,宫位比不上老大老二,可万不能小看李家的人,哪个拎出来都不是虫。王修晋偶而听到有言论三叔的,便偷偷把对方的名字下,回去之后和李菻善提提,至于怎么处置,他就别伸手了。
不知是因为皇上出席大婚之礼,还是因为成亲带的喜气,王修晋发现最近商铺生意特别的红火,伙计常常忙不过来,掌柜的询问要不要添人手时,王修晋略犹豫,他担心这样的红火只是一时的现象,待过了这段时间,说不定来往的客人会减少。不是王修晋对自家的东西没把握,而是他觉得,便是都在京城住着,也非所有人都有钱,为了沾喜气,天天来买东西。不能因为人流多了就雇人,人流少了就开除,这样,也太不地道了。
王修晋起初想招几人做兼职,没等和掌柜的们研究,自己就先否决了,时代不同,兼职在后世是勤工俭学,但在这个时代,估计也没有人敢用兼职。商家觉得招人上门做工,给一天的钱,和给只做一会儿的钱,要如何区别?算得多了,让天天做工的人肯定会不满,给少了,估计也不见得能招来人。
“二叔送来的东西。”李菻善一进门,便见王修晋在发呆,便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为自己倒了杯茶,“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在想要不要招人。”王修晋溜了一句出来后,立刻意思到不对,抬眼看向李菻善,“什么时候回来的?桌上的是什么?”
“刚进门,这是二叔派人送来的,路上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赶到正日子到。”李菻善把大红箱子往前推了推,“挺沉的,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没拆开看看?”王修晋起身仔细着打量大红箱子,脑里不停的猜测里面的东西是何物。
“没,等你开。”李菻善抬了抬手,王修晋也不客气,上前便打开扣锁,摘开了箱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银票。王修晋扫了一眼上面钱数,“这箱子还真是值钱。”
第234章
“二叔在逗我们玩吗?这么沉的箱子里面就一张银票!”王修晋把银票拿出来, 他是挺喜欢赚银子的,也觉得送礼什么的, 费心思挑麻烦,不如直接送钱的好, 可也不能整这么大的箱子, 里面就装一张银票啊, 而且箱子还那么重, 难道说,这箱子还别有机关?里里外外的翻着箱子,还拿着木条丈量薄厚,看有没有暗箱, 完全没有发现有何不同之处。
李菻善和王修晋一样,觉得奇怪, 箱子里若只装一张银票, 那么明显与重量不相符,可怎么看,也没有发现不同之处。
“刀借一下。”王修晋跟着箱子对上了,非要寻到这箱子异常的地方。
“你要把箱子拆了?”李菻善其实也想拆, 但觉得箱子是二叔派人送来的, 若是拆了不好,可又不想打断王修晋的兴头。
“对拆开, 我大概猜到箱子哪里不一样了。”王修晋说得相当自信,其实心里却在吐槽,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王修晋想的是什么?木包矿, 而这矿很有可能是金银铜之类的,若真如他猜的那样,王修晋在考虑要不要大义灭亲,要知道在古代,金银铜之类的矿可不是谁都可以开采的。王修晋强压下心里莫名的纠结般的激动情绪,从李菻善手里接过刀,王修晋用手摸了木边,直到确定哪里有缝隙后,慢慢的开始撬。李菻善看着王修晋的动作,便过去接过刀,没几下一层很薄的木板被撬开,木板下是泛着银光。
往里一看,王修晋便乐了,“二叔这也太小心了,还是说,他不信送东西的人?”其实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李菻善的脸色却变了又变。王修晋没注意李菻善的脸色,慢慢的开始拆东西,第一个木板中放的是一对酒杯,两对银筷子,第二个木板中放着的是一对玉制腰坠……连着拆了几个,每个夹板中都放有东西,未见有空,用的,把玩的,还有几个话本。王修晋对二叔送礼的方式已不知当如何评说了,“二叔是不是故意把东西夹着放,当真是恶趣味。”王修晋一边说一边随手随着话本,一封信从话本里飘落。
看着飘落下的信,李菻善伸手便接住,拆开看后,嘴角扯了扯,他从不知二叔的趣味如此奇特。
“信上写的是啥?”王修晋见李菻善嘴角微动,却没有说什么,便很是好奇,伸头看了一眼,随即乐了。信里大意是,能拆开信,便说明他们寻到了礼物,不是蠢的。“哎?二叔要成亲了?”王修晋扫到最后一段话,“可今儿小爹提起二叔的亲事。”
“把信拿给祖父。”长辈的事,李菻善不好言说。王修晋虽有些好奇,却也知什么当问,什么话连提都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