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墨清薇
“少爷,这……”家里虽不是老爷当家,可他到底是下人,怕是神仙打架,他却要遭殃。
“无事,不会怪罪你头上的。”王修晋摇头,父亲的性子太古怪。
带着刘管家在门守见到李府来的管家,还是去年的那位,王修晋客气的行礼,接过李府的礼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去年的东西,还物为主,今年便多别院和铺子,李家可够大手笔的。想了想长姐的单子,王修晋决定再添上几袋米。
“铺子和别院是我家大老爷送给修晋少爷的。”李府管家特别做了说明,又解释了一下大老爷便是李菻善的父亲。
王修晋先是一愣,后来便觉得别院和铺子的契文拿着略有些烫手。想还,对方绝对不会收,他留下,更不舒服了。王修晋纠结,古人送礼的学文,他知之甚少,早知就不接了。王修晋趁刘管家拿回礼单回来,便趁机溜去母亲的院子,想问问母亲的想法。哪知一进去,便听父亲向母亲诉委屈,王修晋望了望天,叹了口气,才假装咳嗽,“母亲,儿子有事求教。”
“进来便是。”王夫人比起之前,精神好很多,天晴好的时候,让人搀着还能走上两步。
王修晋迈步进屋,行礼之后,便把来意讲明。王夫人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让儿子收下。“先收着,且看日后如何,若事有变,再退回去也没什么。若不变,那些早晚是你的。”王夫人对李家每年都要送年礼,提醒小儿子被指婚的事,心里特别不舒服。
“我看李家就是没安好心。”王涣之在一旁冷哼一声,随即便得到夫人的冷眼,立刻闭上嘴。
王修晋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既然母亲让收,就收下,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意,他离成年还有十几年,不急。
送走了李府管家,便迎来年礼的高峰,王琇芸早已经把给还给各家的年礼单子准备好,刘管家也开始了带着礼物送年礼的行程。
忙过年礼,便到了年底,给王举业放了假,又让他转告村长,来年春后,父亲将在祖宅办学授业,且举业可去学堂学习。
听完小叔的话,王举业抱着王修晋不松手,他要继续跟着小叔。
“你跟着我,似仆非仆,对你以后晋学没有好处。回去之后和堂爷爷仔细着说,若得闲还是可以到家里来玩。”王修晋挺喜欢王举业的性子,有这么一个玩伴跟在身边也不错,但他清楚,若真让王举业一直跟着他,于他,于王举业,于两家都不合适。
王举业垂头丧气的离开,回到家后抱着母亲便哇哇大哭,把母亲哭得心都酸了,追问了几次也问出什么,只能把老爷子请来。村长问明情况后,沉默了。村长虽没见过太大的世面,却明白王修晋此举的用意,若王举业日后想走科举之路,就万不能跟在他身边,即便不科举,跟在他身后,对举业也无好处。现在村里已有些风言风语,孩子天天跟添丁身边,或许不清楚,但总归有听到的时候,那时举业将是什么心情。
“是我思虑不周,你小叔不也说了,日后可随时去寻他玩,待春后学堂开了,去读书吧!”村长摸了摸重孙的头劝慰着。
正月里,王修晋依旧很忙,别人休息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仆人开始弄第一季稻,两季稻也就说起来容易,仆人有不少下过地的,从未听过两季稻,听小少爷要弄,心感不安,试图阻止,哪想小少爷却一意孤行,他们也只能听命出力气,倒是两个脑子转得快的,觉得可行,且还认真的做了计划,两季稻主要的就是育苗期,若在第一季收成前便把稻苗准备好,等收成后,快速翻地,施肥再插秧,很有可能完成两季稻的种植。
王修晋给这两人重新分配了工作,然后又让刘管家年后进城一趟,再物色几位仆人回来,此次买人,王修晋不准备多管,让刘管家去办,若当真弄进来些臭鱼烂虾,就当是给长姐练手。王修晋抓紧一切时间安排家中之事,还跑了几趟城中,和吴掌柜沟通订蟹苗的事,又把发放蟹苗和稻种的事交能于掌柜和刘管家,待一切都弄完,王修晋也准备踢上进京的旅途。
进京的路,并没有归乡时那么难走,只不过是越往北越冷,饶是兄弟两人都带了棉衣,仍觉得冷气入体,天天灌着姜茶,仍不觉得有热气,好在身体不差,一路入京也未染上风寒。
寻到落脚的客栈,王修晋先去杂货铺见米掌柜,打算拖他寻处安静的小院,让大哥能安心读书。米掌柜办事利落,第二天便引两人去了一处小院,说是小院,其实是两进式的宅子,且在京城繁华之地,有些闹中取静的意思。从客栈搬进小院后,王修晋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进京领匾,他要去哪领?
王修柏听完弟弟的疑问,也愣住了,“这事归哪管?”如今他们哪有什么地位可言,进京如同两眼一摸黑,若不是弟弟和杂货铺有交情,他们想要寻个住处,哪有那么容易。“要不,看看能不能和赵四公子见一面,托他打听?”王修晋点头,也只能如此。两人均未想去将军府寻李家帮忙。
还不等王修晋去寻米掌柜,托他问赵四的住处,赵四带着身随寻上门。
“少爷,门外有位自称赵四的人,来访。”一路随两人进京的四位仆人已然分工明确,两人照顾起居,两人轮留守门。
“快快请进来。”王修晋整了整衣服,“着人泡茶,再去买些点心回来。”因刚搬进来,院中什么都缺。招待客人便会招待不周。待见到赵四,王修晋立刻先告罪,直言招待不周。
“哈哈,就知会这样,我从家里带来不少玩意,此处住得还好,若不习惯再换便是,为兄别的不敢说,宅院还是有几处的。”赵四坐下后乐了,然后指了指随他一同过来的半大孩子也坐下。
王修晋没见赵四介绍,也不好开口,只是奇怪这人怎么一进来便盯着他看,随即想着大约是赵四的亲戚,过来便是为瞧瞧他是什么样的人。
“原本以为待你们进京时,新修的宅院能够建好,不想至今也只是挖了几个坑。”赵四对工程的缓慢有些失望。“弟弟即已进京,定要多留几日,帮为兄参谋一番。”
王修晋忙应下,随即又开口将要求之事道出。赵四听完便乐了,“来来来,进来许久,忘记为弟弟引荐,这位乃李老将军之长孙,李菻善。去年边关之战,他便出征,立下大功,现已在军中挂职。弟弟所求之事,菻善便可相助。”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一直在一旁做布景的王修柏猛的起身,看向赵四身边之人,随即将弟弟拉到身旁,然后又转看向赵四,他不信赵四在京城会不曾听闻那荒唐指婚之事,现下将人带来,是何意!
第73章
屋里的气氛十分诡异, 赵四没想到王家兄弟俩的反应这么大,想想也是, 王李两家的关系不怎么样,甚至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子, 被祖父这么一指婚, 便把两家栓到一起, 丙家自当是不乐意, 却又不敢反抗,而他父皇又一副要坚持指婚是有效的姿态,两家不得不认下,只不过心中怕是恨及了对方。
上辈子打毕业后, 从职场混进商场,又从商场混到末世, 王修晋对联姻的接受能力要比旁人强很多, 心中纵有千万个吉祥物奔腾而过,王修晋也能认下,联姻对象是男人。依现如今自家的情况,能攀上将军府, 是他们占了大便宜。拍开大哥的手, 王修晋整了整衣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淡定, 然后走上前,“我是王修晋,如果先帝的旨意算数, 我们算是定了亲,第一次见面,未备礼,下次再给你补上。”
赵四挑了挑眉,王修晋这话说得漂亮,“如果算数”他认了,谁知道以后,现在的皇上会不会同意此事,有没有变动。赵四想想父皇以前还打算让李菻善来个御前失仪,直接把婚事掀过,哪想李菻善除了没啥表情之外,没出任何差错,去一趟战场冲在最前面仍能归来,着实是福大命大。
“李菻善。”比起王修晋话多,李菻善只有三个字,倒不是他不想多说,而是紧张得不知说什么,手心中冒着汗,打进来他就一直盯着王修晋,比起几年前的小人儿,长大长高了不少,不过看起来太瘦了,应该多补补。想起从父亲那里得知,王家离京再到王村之前的那段日子,过得十分清贫,说清贫都有几分的吹嘘在,可见日子多么不好过。回到王村后,日子才算过起来,其功劳均在王修晋,小小年纪就要背负一家人的生计,李菻善很是心疼。以前在府里,虽不受父母喜爱,但祖父待他极好,吃穿更没愁过,比起王修晋,他要好很多。
“这是我的月俸。”李菻善从怀里把几个月的月俸拿出,虽比不上家中其他长辈的多,但也是他用血汗换来的,“第一月的月俸给祖父,父亲和叔叔们买了礼物,其他的全在这里,我每个月月俸……”
“停。”从李菻善拿出月俸开始,王修晋就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李菻善还真不把他当外人,两人又没那啥,怎么就敢把月俸拿出来,再听李菻善细数钱的出去,又要报上月俸几何,王修晋连忙叫停。
一旁的王修柏偷偷别过头,李老将军的孙子够实诚的。赵四只想捂脸,想要装不认识这小子,太直接了点,第一次见面,还没咋地,就把钱给出去。李菻善没管两人想什么,望着王修晋,他有哪里做错了,惹对方不高兴了?与李菻善对视,他怎么有种看到以前朋友家养的金毛的错觉,一定是他太累了,一直赶路,进京之后也没能好好休息,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钱,你自己收好,我有钱。”王修晋别开眼,听到李菻善上了战场,王修晋倒没有多想太多,只以为因出身行武之家,便要早早抗起家中责任,王修晋甚至将上辈子听说的《杨家将》联想到李菻善身上,再想想后世的军嫂,呸呸呸,他又不是女的,什么军嫂。
李菻善有些失落,非常缓慢的把钱收起来,一边收一边想为什么王修晋不想要他的钱。
王修柏抬头望,强压下想笑的冲动。赵四别过头,李菻善平时的聪明劲呢?王修晋略有些艰难的看着李菻善把钱收好,心里却有种自己伤害了对方的错觉,再一次,王修晋觉得他应该好好睡一觉。“领匾之事,还请李公子多多相助。”
李菻善收好钱,听到王修晋的请求立刻点头应下,不过他觉得王修晋唤他公子有些外道,便开口,“唤我菻善哥便可。”
王修晋克制想要抖动的嘴角,这人一本正经的说出的话,硬生生的戳中他的雷点,感觉一道接着一道的雷劈下。拒绝了赵四提出接风之宴的要请,送走客人之后,王修晋便将自己关在屋里,他需要睡觉,把今天发生过事的忘掉。
出了小院,赵四便让李菻善先去办王修晋的事,待李菻善走远之后,赵四骑在马上放声大笑,笑得差点滑下马。院子里的王修柏回到房中后,虽未如同赵四那般,却也捂着嘴,抖着肩,笑不停,李老将军知道他的长孙这样吗?
一心想着帮王修晋,李菻善行走步伐都比平时快上许多,进了门便直奔祖父的院子。一身轻快的样子,让见着的人都在猜孙少爷的心情是不是不错。见到祖父,李菻善便把见到王修晋的事讲了,又问起王修晋想要取匾应该在哪里取。
“明儿散朝后,祖父帮你问问。”李老将军昨儿便听孙儿讲王家的兄弟已经进京,不想今儿孙儿便见到人,“王修晋如何?”
李菻善想了想才开口,“他不收孙儿的月俸。”
“啥?”李老将军一时没反应,待听完孙儿讲话后,李老将军半晌说不出话,“乖孙啊!就算你再满意,也不能现在就把月俸送出去,你们俩还没正式过庚贴,没订下婚约,虽有旨意在,可这些应该有的过程也不能缺。”李老将军思考是不是哪里没做到,又想了想,觉得这些事应该都是做娘教,想及孙儿的娘,李老将军心情变得十分不好。
回宫的赵四跑去寻父皇,有好笑的事自当与父皇分享,皇上听完儿子讲述今天之事,却不觉得李菻善做得错,相反他觉得李菻善做得聪明。“将军府里并不平静,他那母亲还在祠堂关着,从小又在老将军身边养着。”皇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赵四自动脑补许多深宅之事,心中对李菻善大为同情,皇上瞧了一眼皇儿脸上的表情,心中叹气,他都能猜到儿子绝对是顺着他的话语想了不少李菻善受天大委屈的可情。“朕以前在市井间行走时,听闻,两方相看,若看对了眼,男方便会送女方一样东西。”
赵四愣了一下,“父皇是说,李菻善是认定了王修晋?”
天子点了点头,“皇儿可有相中之人,父皇为你指婚。”
“儿子想先立业,再言成婚之事。”赵四摇头,他现在要做的事太多,哪有心思成婚,“不如父皇多给儿子划几块地,让儿子早些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