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液液液液液
“今天这个新闻一出,媒体舆论肯定会有不少关于您的猜测,我的意思呢是说,我们双方就先别对这事情发表任何言论,我倒是想验证一下这小秦提供给我的思路是不是正确,咱们两个互相配合,争取早日调到大鱼。”
“那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警方的意思?”龚月朝问道,“而且,这份报道,是不是有您的授意?”
电话那头并没有出现他预期中的犹豫或者迟疑,却换做了一种非常严谨态度,跟他说:“我的态度就是警方的态度。”然后,他直接回避了龚月朝后面的问题。
龚月朝心下了然,透过玻璃反光,清晰的看见自己嘴角撇出来的笑意,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好,我没意见。”
“好嘞,龚总果然是爽快人。”李文称赞道,“有需要我再跟您联系。”
“好。”龚月朝答应道。
挂掉电话,龚月朝便跟时沐城以及顾铭转述了警方的意思,说起李文,时沐城叹气道:“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鬼主意可真多。”
“怎么讲?”
“想我时沐城在张州的黑白两道混得也都算不错,市局的人认识不少,领导啊,普通的警察啊,怎么说谁见了我也都得给几分薄面,就唯独这李文,就像拿什么把自己个包了起来,任是找谁都接触不到,还浑身是刺儿,可能是属刺猬的。这不出了这档子事儿嘛,我这跟顾铭被带去调查了,这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问话都不带客气的。”时沐城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道:“其实也怪了,小瘦子出事儿那天,我和顾铭都没什么事儿,集团也不忙,那天我们随北山区的领导去了一趟产业园,之后他就把我送回家了,我说那咱们两个商量商量银行贷款的事儿吧,毕竟再投入几条生产线的话,流动资金可能不够。再有,也快过年了,各层面的领导都得考虑周全了,然后那一个下午,我俩就都在我家讨论事情,直到晚上他才走。”
龚月朝知道时沐城,平时独惯了,基本都在公司,家里那套大别墅大多数时间都空着,也没请个帮佣,他回家的时候不算多,就是回去也是路过或者跟顾铭谈事情,特地去的,所以出了这码子事儿,两个人只能互相作证。龚月朝觉得奇怪,便问:“那这么说,对方以为咱们三个在一起的?”
顾铭笃定,道:“是这样,他们应该是真的不知道你出差了。”
龚月朝道出一种可能,“你们用我那辆车来的吧?”
听龚月朝说起这个,时沐城一拍大腿,问顾铭:“你记得吧,那天上午咱们去产业园了,因为北山区的领导要过去看项目进度,公司的车都出去了,我开我自己的车,你是开小老师的车,后来你送我回家的时候,懒得换车了,就直接坐的是小老师的车。”
说到这儿,三人恍然大悟,顾铭说自己顾及到龚月朝的车上有监听设备,所以一路上都没怎么跟别人聊天,可定位却不会骗人,想必是这个原因让黄庸误以为龚月朝就在本市,甚至龚月朝和他们一直在一起。直到事发之后,他们可能才意识到,龚月朝根本不在张州。
“我跟秦铮铮说过这个问题,秦铮铮说我的想法逻辑不通,有漏洞,需要跟他们领导商量一下才能做判断,有了这个作为佐证的话,应该就能确定黄庸应该和张明峰就有联系的。”龚月朝下定结论。“而且,警方那边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个?”
“反正咱们就按照警方的意思来,静观其变吧,月朝,你这几天就不要用那辆车了,也不用到处跑了,我再另外给你配个车。”顾铭说。
龚月朝同意。
此时谈罢,龚月朝又说起了一下这次去上海的收获,提出开辟一条生产线试生产环保建材这一想法,随后他拿出了冯裴今天一早给他拿过来的整理好的资料递给时沐城和顾铭一人一份,自己手里也拿了一份。
时沐城和顾铭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于龚月朝的想法和工作效率都有些震惊,他昨天才从上海回来,还去了一趟公安局,休息之后,便迅速投入工作,今天就递给他一份还算详尽的计划案,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狂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翻了起来,办公室里都是纸页“唰啦唰啦”的声音,龚月朝在一旁解释说:“这个呢,就是我和冯裴在飞机上讨论出来的初步想法,他回去又做了些补充,还是比较粗浅的一个雏形吧。不过,这里面写明的就是这次行业论坛讨论的主旨之一,我觉得环保建材这块绝对是建材生产行业的一个大趋势,毕竟国家政策摆在那儿,而且咱们张州还是空白。我在想,如果我们沐城集团能够开辟这么一个领域,不仅在全省是第一家,起到一个行业垄断的作用,而且这对于咱们开辟省外市场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当然了,目前我这边资料比较少,还缺少一定的数据支持,但是市场前景这方面应该不用担心,我们真的建成的话,肯定是在行业内处于垄断地位的。是如果城哥你们觉得这个方案可行的话,我们可以先做一下前期工作,进行一下调研和可行性研究,投资核算在后面有个表,大概算了一个数,反正也不准,咱们心里有个数。后续的话,龚氏集团如果有兴趣,也可以由我去跟他们那边谈一下想法。”
时沐城和顾铭看得很认真,遇见什么问题或者不解的地方,就会问龚月朝,或者相互讨论,不过时沐城最主要担心的不是市场前景,而是一些实际问题。他提出,如果新建环保建材生产线,那么就需要对于项目用地重新规划,新增一部分建设用地,这个投资一是很大,二是一个新的项目审批还要走很长的流程。但如果在原来基础上改建,虽然不用那么多投资,可他们和龚氏集团达成协议中规定的生产量就达不到了,因为他们现在只用了审批出来的两个项目拿到了原本五个项目的合同,如果不加快审批进展,一切都将是空谈,更不要提这个只是纸上谈兵的环保建材生产线。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审批进度较慢这件事上,根源又回到了黄庸那里。更棘手的是他们三个最近有沾上了人命官司,虽然与己无关,可多多少少的都会有影响。
听见这些,龚月朝皱着眉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想得还是不够周全。顾铭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月朝,来日方长啊,你真的不用有压力,集团这边有咱们三个坐镇,一定可以其利断金。”
“嗯。”
第九十九章
龚月朝这边话音刚落,办公室陈主任敲门而入,他推着自己那副黑框眼镜,很好的遮掩住了看见龚月朝那一刻的愣怔,接着,便递过来一堆条子给时沐城签字,时沐城操起他那支昂贵的钢笔刷拉拉的从头签到尾,直到结束,放下了笔,皱着眉头又翻了一遍才严肃的问道:“怎么龚总这次出差的条子还没给你?”说完,他把目光又瞥向了龚月朝。
陈主任显然心虚,龚月朝和冯裴两个人出门前自己搞得事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跟时沐城说,今早过来签条子,第一眼就看见龚月朝在这儿跟时沐城商量事情,一时慌张,借口都没找好,只好磕磕巴巴的应答道:“冯裴还没给我送过来呢。”试图把责任推个干净。
时沐城的脸上有泛起些怒意来,戳穿了他的小谎言,指着桌子上的报告说:“冯裴昨天下午下了飞机之后就做了这么一套企划案出来,送飞机票这点小事他还能忘了吗?”
龚月朝见此情景,恶趣味从心中四起,他本就想找个时机参这老陈一本,谁想到竟然送上门来,于是便从包里抽出这次出门的行程单和机票,一起递过去给陈大主任,说:“城哥,你错怪陈主任了,挺不好意思的,这是我忘了给冯裴,他可能太忙了也没来得及找我要,我还想着从城哥这儿商量完事情再去找你,既然你来了,那就麻烦陈主任了。”
老陈抖着手接过来,看了又看翻了又翻,似乎被吓住了,费力的吞了口吐沫,说:“龚总,这、这个不符合报销要求的,您这商务舱啊,公司规定是经济舱才给报销的。”他怕时沐城,此时还就在时沐城身边,一紧张,便忘了龚月朝出门前,他难为人家扯出的谎言。
“哎?不对啊,你之前可不这么跟冯裴说的吧。你好像说我这个级别的就只能坐火车啊。城哥,事情是这样的,我也挺想按照陈主任的报销要求去买票,这不快到春运了吗,火车当时没票,机票也没经济舱的了,又不能不去,所以就只能忍痛买商务舱了,哎,我们人都回来了,你说怎么办?”龚月朝看时沐城,又问他:“城哥,你看这……要不这钱我自己出得了,不报了。”龚月朝作势就要往回收这机票。
时沐城玩味的看了龚月朝一眼,再转回头面对老陈时,已经怒火更旺,“火车?”他提高了声音,质问道:“火车怎么回事儿?啊?老陈,你给我说清楚!”时沐城其实早就知道陈大主任心里的小九九,纵使心中对这个陈主任多少有些不满,而且来他这里告状的人不少,为了维持表面的平和只是从来没拆穿过他,可他觉得这个人终归是对自己忠诚的,谁知他竟然往自己最信任的人身上捅刀子,今天借着龚月朝的引由,愣是找借口连损带骂的发泄一顿。
陈大主任被时沐城骂惯了,却也没见过今天这样的架势,哆嗦着声音说话解释道:“时、时总,咱们、咱们公司的报销要求是只能报火车票啊,飞机票不行的,我刚刚说错了,我让龚总买火车票,谁知他们还买更贵的飞机商务舱……我这……”
“咣”的一声,时沐城砸了下桌子,站起身来,指着这个没脑子的人,说:“我们龚总想坐火箭去都行,你他妈算个老几,还敢要求他?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心里打的算盘,欺负他年轻,不爱吱声,还老大的不服气,我看你就是仗着我的信任,胡作非为,为非作歹,翅膀可真是长硬了吧?啊?”
顾铭连拉带劝的,说:“城哥,算了算了,你这病刚好,生什么气?”说完,跟老陈使了使眼色,说:“你就去报了,什么报不了的,都哪门子的规定?就不知道灵活点儿吗?”
老陈这人平时心里谁都瞧不起,时沐城出狱后直接把办公室纳到他麾下管理,平时整个集团就属他谱大,怕就只怕时沐城一个人,就连顾铭都不太放在眼里,更别提这初来乍到的龚月朝,今天时沐城直接把他的皮给扒了,一点面子都没留,此时听见见顾铭还替他说话,心里很是感激,可怜兮兮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才把龚月朝的机票收下了,夹着尾巴跑了。
办公室内又剩下他们三个,时沐城裹了裹身上披着的大衣,掐着腰看了龚月朝一会儿,然后用手指点了他几下,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呀你呀,我都没看出来你还蔫儿坏。”
被戳穿了的龚月朝也没辩解什么,收拾好手边的资料,低头暗笑,刚想走,只听时沐城对他说:“从今天开始办公室你分管,帮我治治那些狗仗人势的玩意儿。”
办公室原本是时沐城直管,顾铭都说不上话,时沐城也不是管不住,就是不想再助长诸如老陈这类人的气焰了。龚月朝有所顾忌的看了一眼顾铭,生怕顾铭误会,顾铭却懂他的意思,朝他笑笑,没有任何介意的样子,龚月朝就只好接了,说:“谢谢城哥信任,您放心吧。”
他从时沐城办公室离开,顾铭盯着那扇合起来的门,对时沐城说:“月朝是很有想法的年轻人,也能把想法付诸实践,可比咱俩强多了。”
“我看中的,能差哪儿去?”时沐城颇为骄傲。
“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怎么?不服?憋着吧!”时沐城又去翻龚月朝递过来的方案,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按了一串号码,电话通了,他满脸堆起了笑,道:“喂,龚总啊,我是时沐城,今天晚上有空吗?想请您一起吃个饭,顺便探讨一个新的方案,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行,好,那就晚上见。”
等他挂了电话,顾铭说:“你还真准备试试啊。”
时沐城敲着桌面,说:“试试呗,又不会损失什么。晚上和我一起,我这吃药,不能喝酒,全靠你了。”
顾铭白了他一眼,说:“好事儿找不到我。”
“哈哈哈……”时沐城开心大笑,病几乎好了一半。
在“小瘦子”那件案子有了一定的进展之前,龚月朝不方便露面,便不用东跑西跑的,他难得留在办公室里办公,埋首正整理新生产线的事儿,秦铮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问他《张州日报》那篇报道是怎么回事儿。
年轻人很急的样子,龚月朝却又不好解释什么,只能语焉不详的对他说:“这报道你得问你们李队,不过他也不一定承认,我可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秦铮铮愣了下,似乎在努力的消化龚月朝的话,转头寻了处安静的地方,才问他:“你觉得我们李队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