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丛
麦芽糖此时也跑了过来,像是知道穆然不喜欢自己一般,摇尾乞怜,睁着一双清澈单纯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他。而喻冉也生怕穆然不肯让他把麦芽糖留下,也用麦芽糖的同款眼神看他。
被一大一小用这么可怜的眼神看着,穆然的心一下子就软成水了,哪还敢说什么拒绝的话,对喻冉说:“我当然答应,你开心就好
。”
喻冉甜甜一笑,蹲下来摸摸麦芽糖的脑袋:“我知道你晚上还要工作,麦芽糖很乖的,我也会看好他,不会吵到你的。”自从喻冉待在家里的时间变多后,穆然也不再没日没夜的熬夜加班,到点准时下班,然后回家再工作两三个小时。
“我倒是不担心会影响我,”穆然也在喻冉身边蹲下来,“你不是明天下午要考试吗?今天晚上不用看书?”
“明天考公共课,开卷的,不看书也没关系。”喻冉放开麦芽糖站起来,对还蹲在地上的穆然招了招手,“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带麦芽糖去散步。”
不知是不是错觉,穆然总觉得喻冉刚才那个招手的动作跟他叫麦芽糖时是一样的……
吃完晚饭,两人一狗出门了。
冬天的夜晚黑的很快,七点不到已经完全黑了,照明全靠两旁的路灯。天气也越来越冷,即便是穆然这种注重风度的也不得不向零下的温度低头,裹上了厚厚的羽绒大衣。而喻冉因为体质太奇葩,比一般人怕热也比一般人怕冷,刚进入十一月就穿上了笨重的棉袄,进入十二月之后穿的就更多了,里里外外穿了五六件,裤子也是秋裤棉裤羽绒裤一条不落。穿得太多动作都不太灵活,不得不得让穆然拖着走。
穆然耐寒能力比喻冉好一点,比平时只多了一件羽绒衣,一手拉着牵引绳,一手牵着喻冉,慢悠悠走在鹅卵石小路上。
夜晚的风很大,又干又烈,吹在脸上跟刀割似的,就算围着围巾也没什么用。喻冉揉揉冻红的鼻头,又吸了吸鼻水,抖着声音感叹了一句:“好冷啊,这风吹的我头都疼了。”
“那要不要回去?”穆然停下脚步,准备往回走。但麦芽糖好不容易出来说什么都不肯回去,穿着五彩斑斓的毛线背心,仰着头跟他对视,眼神特别坚毅。
喻冉见状便说:“再走走吧,刚走了这么点路回去也太早了。而且身体走热了就不冷了。”
“真的没事?”穆然自然有自己的忧虑。喻冉身体虚弱,冬天特别容易感冒,他最近又要忙着考试又要准备跨年演唱会,在这节骨眼上病倒可就麻烦了。
“没事没事,继续走吧。”喻冉推着他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天上掉下来几片小小的雪花,在路灯底下看得特别清楚。喻冉仰着头惊喜地问:“是不是要下雪了?”
“可能吧。”穆然也仰头看黑漆漆的天空,“说起来,今年还没下过雪,比以前晚好多。”
短短几分钟,雪花越下越大,有一片已经跟喻冉的大拇指一样大了。喻冉脱了手套用手去接,冰冰凉凉的触感激得他抖了抖,笑着说:“晚一点没事,能下就好。”
穆然把牵引绳系在座椅扶手上,拉着喻冉坐下,准备趁着雪还没下大之前再让自家的南方小孩多看几眼。
“南城下雪吗?”穆然问。
“下呀,”喻冉目光依旧停留在天空中,“不过下得很小,还堆不起来,落地就化了。而且也不是每年都会下,去年就没下,不过还是照样冷。”
穆然突然想到了一些事,靠着椅背问喻冉:“你初二那年的冬天南城也没下雪,记不记得?”
“记得啊,”喻冉脱口而出,“然后你就给我寄了好多下雪的照片,我都有好好保存。”
穆然突然就笑了,是那种特别温暖的笑,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五年前。
那年的冬天,南城没有下雪,而北方的雪依旧横行肆虐。和其他南方人一样,每次看到新闻里播报北方某某城市下雪了,整座城市银装素裹的时候喻冉就满脸艳羡,然后盯着南方街头光秃秃的树枝嘟囔南城什么时候才会下雪。家人问
他为什么这么想下雪,他说想看雪。
在一次跟穆然的聊天中喻衡把这个小插曲当成趣事跟穆然分享了。对于小孩子可爱而有些幼稚的想法,大人们一般都会选择一笑而过,没有人会一直放在心上,但是穆然就记住了,也上心了。
听说喻冉想看簌簌大雪,于是穆然逃了课去帮他拍大雪满枝头的景色。
那段时间纽约没下雪,他就开车去周边城市拍。从波士顿到底特律再到芝加哥,他跑了个遍,只为了给喻冉拍几张雪景。途中连夜赶路,他又很不幸得感冒了,顶着38c5的高烧一路咳嗽一路赶路。
到达芝加哥,在拍摄厚厚的积雪时,看着白茫茫的雪地,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喻冉那张挂着甜甜笑容的脸,脑子一热下到那片空地,在纯白的毫无杂质的积雪上咯吱咯吱踩下一个又一个脚印。重新拿起相机的时候,他站在高处,透过镜头他看见那片刚刚被自己糟蹋过的雪地里,一个清晰巨大的“冉”字端端正正静卧在正中间,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地,就如同喻冉这个人,占据了他整个心房。
后来,他把几十张雪景照一起邮寄回国,在半个月后才终于慢慢悠悠落到了喻冉的手上。再后来,只在一次聊天中,喻衡简单提了一句说喻冉收到照片后很开心,之后就没了下文。而那张写着“冉”字的雪地照最终没跟其他那些照片一起被寄回去,孤零零留在了他的身边,至今无人问津。
第四十九章
雪越下越大, 一下子就从小雪籽变成了鹅毛大雪。穆然伸手拍掉喻冉肩榜上的雪花:“回去吧。”
“嗯,”喻冉抖掉头上和身上的落雪, 牵着麦芽糖跟着穆然往家走。
回到家穆然就一头钻进了书房, 喻冉早就说过不会让麦芽糖打扰他工作,所以跟麦芽糖留在了一楼。
穆然要到十点以后才会出书房,现在不到八点,为了打发这两个多小时的无聊时间喻冉准备看电影。麦芽糖一开始还乖乖趴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但是看了五分钟就舌头一吐呼呼睡了过去。虽然呼噜声有些影响兴致, 但至少不会吵到穆然,所以喻冉也没叫醒他,任由它在自己身边睡了个昏天黑地。
穆然因为工作原因家里有一书柜的影视碟片,基本上都是别人送的。不过他根本没时间一一看过,所以在喻冉来之前就放在书柜里积灰,直到喻冉来了才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喻冉挺喜欢看电影的,以前在南城的时候如果遇到自己感兴趣的电影,即便没人陪也会自己一个人去电影院看。所以在看到穆然家那一柜子的电影碟片后,他惊喜地有种挖到宝藏的感觉, 没事的时候就会随手挑一部出来看。后来搬家了,穆然看他这么喜欢看电影, 特地给他打造了一间家庭影院,配备了最顶级的设备,在这里面看电影比在电影院还享受。这可把喻冉高兴坏了,对穆然的那柜子碟片更加爱不释手,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待在这里不出屋。
在专业的灯光音响的渲染下, 喻冉很快就沉浸在了剧情中。
麦芽糖睡了一觉起来发现电影还没结束,喻冉也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醒了。独自无聊地在地上转了几个圈也没有引起喻冉的注意后,麦芽糖蹭得站了起来,偷偷溜出了房间跑到了二楼。二楼三间房有两间关着门,麦芽糖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没关门的那间看了一会儿,紧接着一溜烟跑了进去。
麦芽糖溜进的房间正是穆然和喻冉的卧房。看到屋子正中间的大床,麦芽糖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蹭一下跳了上去,在柔软的被子上欢快地打滚,滚累了就拱着鼻子在床头柜上嗅来嗅去,只要是放在上面能移动的物体都被他咬了一嘴的口水。
两个小时之后电影结束。喻冉伸了个拦腰,正准备去抱旁边的麦芽糖却捞了个空。
“麦芽糖?”喻冉打开灯找狗。
没得到回应,他出了屋,一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又上了二楼。穆然也从书房出来了:“在找什么?”
“麦芽糖没进书房吧?”喻冉问他。
“没呀,它上楼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刚说完,旁边的房间传来一道微弱的小狗哼唧声。两人的视线都转向了虚掩的卧室门,又对视一眼,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穆然轻轻推开卧室门,刚打开门他就听到身后喻冉的吸气声。
“这家伙,太欠打了。”喻冉看着如同狂风过境后的卧室恨恨磨牙。
麦芽糖玩累了,已经在他们的床上睡着了,小肚子一起一伏,口水流了一床。
穆然也无奈扶额,本来还挺生气的,但在看到麦芽糖那无忧无虑地睡相后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倒是喻冉,平时最疼麦芽糖了,这次却咬牙切齿的,总感觉下一秒他就该拎起麦芽糖打屁屁了。
穆然用食指戳了戳喻冉气鼓鼓的腮帮子,笑着说:“先别急着生气了,先整理屋子吧,不然晚上得在客厅打地铺了。”
喻冉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动手收拾,但是抱起麦芽糖的动作还是很温柔,轻手轻脚下到一楼,把它放进了软软的狗窝。安顿好麦芽糖,又回房跟穆然一起收拾一团乱的卧室。
别看麦芽糖小小一个,破坏力是真厉害,二十多平的卧室几
乎找不出一处没被破坏过的地方。两个人又是换床单,又是拖地,之后又把东西放回原位,花了快一个小时才收拾妥当睡下了。
第二天,穆然前脚刚去上班,温格后脚就来接狗了。
“麦芽糖没捣乱吧?”温格刚回来,头发上还抹着发胶,刘海都往后梳了,露出光洁的额头,俊美的五官又多了几分侵略性的帅气。
喻冉光顾着欣赏偶像的新发型了,根本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顺着他的话就应道:“没有没有。”
温格笑着轻抚麦芽糖的背,把一个纸袋递过去:“这是blikle刚研制出来的新品甜点,朋友从波兰带回来的,请你吃。”
“谢谢温大哥。”温格紧紧抓着纸袋,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温格离开后,喻冉把甜品放在桌上,拿出手机咔咔一顿猛拍,然后加了个滤镜给穆然发了一张,跟他炫耀偶像送给他的甜品。
穆然看完一句话都没回,一脸冷漠地把手机随手扔在桌上,低头看文件。
五分钟后,顾星文敲了三下门,然后推开,侧着身让身后的两人进去。
宫泽摘下墨镜几步走到穆然面前,拖出椅子很自然地坐下,翘着二郎腿漫漫打了个招呼:“哟。”
穆然白了他一眼,脸色不怎么好。他正愁找不到人撒气,结果罪魁祸首的那口子就这么及时地出现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你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你凯子不好过。
“你摆着张脸干什么?我没惹你吧。”宫泽用食指转着墨镜,很认真地回想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得罪他,最后得出结论,没有。
穆然冷哼一声,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是他家那位惹他了,只能继续装冷酷,把一份文件甩在了他面前。
“这是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啊。”穆然斜着眼。
“你吃炸药啦,这么冲,”宫泽也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翻开文件后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综艺?”
“嗯,制片人是我朋友,想邀请你参加。”
宫泽想都没想就说:“推了,没兴趣。”
穆然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上,不紧不慢道:“先别急着拒绝,据我所知,他们也邀请了温格,你们两个一起参加也挺好的。”
宫泽垂眼看着桌子。
穆然起来倒咖啡,背对着他们说:“你们应该也考虑过公开关系把。不过你们现在对外的关系这么僵,不会想什么缓冲都不做,就这样把一颗原子弹扔在他们面前吧。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炸的估计就不止网友和粉丝了,你们自己大概也会被炸得尸骨无存。所以我觉得用这个节目做踏板,缓和一下关系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宫泽认真听完了他的建议,扭头去看他的背影,突然被他脚上的那双皮鞋吸引了注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双鞋有些眼熟。
穆然倒完咖啡重新坐了回去:“节目最快也要年后开始,你可以先回去跟温格商量商量,不急着决定。”
“行吧。”宫泽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离开前还想再看一眼穆然的脚,但是被桌子遮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晚上,穆然下班回家,洗澡的时候正要拆腕表却发现手腕空荡荡,这才想起来今天出门急没找到自己常戴的那块就这么出门了。想到这里他赤着脚走出卧室,身子探出栏杆问喻冉:“小冉,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表?”
“哪块?”喻冉围着围裙,手上拿着铲子就走到了楼梯口,仰着头问。
“我常戴的那块。”
“没看到过啊,衣帽间我今天刚收拾过
,也没有,我以为你戴着呢。”
“早上想戴来着,没找到。”穆然看着一点都不着急,没找到表也只是淡定地摆摆手,“可能是被我扔在哪个角落了吧,找不到就算了。”
喻冉看着穆然消失的背影,欲言又止。怎么说也是好几十万的东西啊,多少也该表现出一点关心吧。
有钱人的世界他是真的弄不懂。
虽然穆然说找不到就算了,但喻冉到底是心疼那些钱,做好饭又钻进卧室翻箱倒柜替他找腕表了。
而就在喻冉东翻西找的时候,隔壁屋子里,温格正举着一只腕表陷入了沉思。
“这表是你的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温格问宫泽。
宫泽把表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然后说:“不是我的啊,我从没这块表,你从哪里找到的?”
“麦芽糖的毛线背心里,应该是它贪玩塞进去的。”
“我们家没这东西吧,怎么会被麦芽糖捡到?”
温格突然一拍手:“难道是喻冉的?”
宫泽闻言嘀咕了一句:“喻冉这么壕吗?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戴得起的。”
“那麦芽糖平时除了喻冉家也没去过别的地啊,十有八九是喻冉的。”说着温格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让喻冉过来拿表。这时宫泽又想到了一件事:“这款是限量版,全球只发行了十套,全国也只有一个人有,还是设计师赠送给他的。”
“谁啊?”温格问。
宫泽先是拧着眉思索了几秒,随后挑眉一笑,把手表收起来,对温格说:“走,我们把表还给喻冉。”
“你不是说这表国内只有一只吗?难道真的是喻冉?他到底什么人啊,连限量版都有?”温格对喻冉的身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宫泽脸上是一脸恶作剧的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拿着表敲开了喻冉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