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家兔
唐绍心累,这真是个漫长的夜晚,先后跟两个Alpha搞这种对峙,有意思吗?
他无奈地试图沟通:“那你想怎么样?让我先去把这个味道洗掉不好吗?”
单明轩却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孤狼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低沉地几乎咆哮:“我说过我讨厌他。”
事已至此,唐绍也无法再保持冷静了,一半是受单明轩信息素的影响,情绪剧烈起伏,另一半则是真的开始生气。
他吼了回去:“那你要怎么样?我是你的木偶吗?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就不许做?”
单明轩被他吼得一阵沉默,但看脸色就知道情绪并未平复。
唐绍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比坐在沙发上的单明轩高出不少,才感觉更有气势。
“我还不喜欢你不在家呢,你能不出门吗?”他理直气壮地说,“我疏忽了,不应该带一身味道回家刺激你,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烦死商元白了,可我手下还有人要养,他们还有家庭呢,我能说不做就不做吗?”
我还想你喜欢我呢,唐绍翻着白眼在心里想。
“不出任务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单明轩突然打断唐绍的长篇大论。
唐绍一愣,反问他:“啊?”
“我说,不出任务的话,可以不出门。”单明轩闷闷地说,但还是一脸不开心。
唐绍看着他,看着他,像傻子一样问了一句:“那可以不出任务吗?”
单明轩也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干脆地说:“不行,我心里放不下。”
一句话,让唐绍泄了气,整个人有一种脱力的头晕眼花。不过这答案倒也不算意外,他在心里想,又不是今天第一天知道。
“我累了,”他叹着气说,“你还要继续吵还是放我去休息?”
单明轩眼神晦涩不明,僵持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能不能离商元白远一点?”
唐绍有气无力、自暴自弃地说:“我倒是想离他远点啊,你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单明轩森冷地说:“你不知道。”
第14章
唐绍被单明轩话里的深意震惊了一下,但在留下来和他继续争辩还是去洗澡之间,唐绍优先选择了尊重他们彼此的本能,先把这身嚣张的味道洗掉。
在浴室里的时候,他花了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商元白多多少少做了点手脚才让他的信息素味道能更加持久地留在唐绍身上,而偏偏单明轩的职业注定他比一般Alpha感官更加敏锐。
他现在不太想专注于理解商元白这么做的动机,以他对商元白的了解,这甚至可能没什么动机,只是商元白觉得会有趣,所以想试一试。
唐绍现在更关心为什么单明轩的反应这么大。他知道单明轩不喜欢商元白,他一开始就知道,但他觉得自己以为的理由无法令单明轩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厌恶是一种消极的情绪,而单明轩今天的愤怒是张扬的。
他擦干自己,吞下了抑制剂,抹掉镜子上的水汽,看着自己的脸。唐绍从镜中的双眼里看到一些只有他自己才能读懂的,小小的希望。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埋藏着一簇小小的火苗,唐绍希望单明轩的反应不仅仅是出于对Omega的占有欲,还有一些更情绪化的嫉妒……只要略微触及这个想法,唐绍就会觉得有被灼伤的危险,所以他又飞快地把这点小火苗埋进了心底,然后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他选择在客厅的浴室洗澡,这种距离感是为了给彼此冷静的空间。等他出来的时候,单明轩果然已经不在客厅了。茶几上的餐盘杯子都被收拾了起来,这大概说明单明轩已经趋于冷静。
就像唐绍的书房一样,公寓里也有属于单明轩的私人区域,唐绍基本不会涉足,但今天是个例外。
他走进训练室的时候,单明轩正在做俯卧撑,甚至没有换衣服,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居家裤,松弛地包裹着单明轩的肌肉却掩盖不住美好的线条。
即使唐绍是服装设计师,他有时候也会觉得,面对单明轩这种结构完美,线条和比例都如此协调的肉体,服装的功能实在太弱了,甚至连锦上添花都不必。
“咳,”他发出刻意的声音提醒单明轩自己的存在,“你在做什么?”
单明轩甚至没有停下他的动作,微微喘着气回答说:“训练身体的时候,更加容易让大脑停止乱想。”
唐绍决定把这句话引申下去思考,半认真半调侃地说:“我可没做什么需要你乱想的事,你如果认为我连和一个Alpha正常社交的权利都没有,那恐怕有点奇怪。”
单明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才继续上下起伏。
他说:“我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
“那就好。”唐绍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来说,他们算达成了共识,事情仿佛也解决了。单明轩知道不该控制伴侣的正常社交,即使是合法的丈夫、缔结标记的Omega也不可以;唐绍承认自己的疏忽,也澄清了没有什么值得联想的不必要接触。但他就是犹豫着不想离开,空气里有种胶着黏腻的压迫感,扯着他的四肢让他难以转身离开。
“你到底,”他吞咽了一下,缓解自己莫名其妙的忐忑,“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商元白?”唐绍最终还是闭着眼睛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并且拒绝承认,哪怕只是向自己内心承认,他期待单明轩发表些类似嫉妒的言辞。
单明轩听他这么问,却突然止住了动作,屈腿从瑜伽垫上爬了起来。
他用毛巾抹去头上的汗珠,皱着眉头转向唐绍,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唐绍读不懂单明轩脸上严重不赞同的表情,但他下意识地觉得单明轩要说的话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内容。
“商元白这个人……”单明轩舔了舔嘴唇,唐绍放纵自己的目光盯着这抹粉色,直到他意识到单明轩的沉默超过了句子间正常的停顿,这才抬起目光看着他的眼睛,挑挑眉以示询问。
单明轩似乎在思考,考虑怎么组织语句。
“我在不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够讨厌他了。”
单明轩终于决定好了要从哪里开始阐述他的观点,而这一句话,让唐绍的心沉到了肚子里。
哦,他想,他并不失望,毕竟他一早就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围绕着他转的对吧?唐绍暗自自嘲,纠正自己,不,对单明轩来说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是围绕着唐绍的。
“他对你做了什么?”唐绍有点想回房睡觉,他很累了,荷尔蒙失调、信息素紊乱、发情期低烧都让他不好过,但这场谈话是他发起的,他不能就这样扭头走人。
单明轩吸了一口气,就好像说这些需要很多勇气一样。
“不,不是我,”他解释道,“你知道他竞选议员最初的那个议案吗?他提议福利结构的调整,加重社会就业资助在整体退役军人福利体系中的比例,削减现金补贴的发放;而这部分预算则转向失业安置。”
“我记得,”唐绍眯着眼睛回忆,“他几乎就是因为这个方案当选的,因为他的选区没有驻军营地,而在役军人的投票是划归驻地的。”
“是的,”单明轩又吸了一口气,“我不能说社会就业资助没有意义,能让退伍的普通士兵重新融入平民生活很好,很重要,但是这对因为服役而出现肢体、精神障碍的退役军人来说,毫无意义。他们需要更多实际的帮助,而不仅仅是一次又一次注定会失望的应聘面试。”
唐绍看着单明轩的眼睛,即使单明轩回避了对视。他在中性的讲述中听到了更私人的情感,他知道单明轩讲的不是一个宏观层面的趋势,而是落实到个人,一个单明轩认识甚至关心的人身上真正发生过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