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风歌
“老秦,你说我该怎么办。”燕昆沉默了良久,才出声叹道。
老秦只道:“两位少爷都很懂事,他们会理解您的难处的。”
“理解我的难处?”燕昆苦笑了一声,摇摇头,“但愿如此吧,但愿他们都能理解我这个糟老头子的难处。儿女都是债啊。”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燕臻了,燕臻也从来不主动联系他。好在他平常给燕臻打电话没有被无视,燕臻还是会接的。
燕昆想了想,还是没准备在电话里说,让老秦准备车子,他要去看看燕臻,顺便把方辰的事情解决一下。
现在是上班时间,燕臻是个好员工,从来不会无故翘班,只要不是外出公干之类的,去公司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燕昆到达燕臻的办公室的时候,燕臻果然正在专心工作。
燕臻的办公室不同于燕深的那般奢华大气一看就是大老板的配置。他的办公室陈设不出挑,但室内摆满了各种各样造型各异的工业样品,看上去很有学术气息。
戴着银边眼镜的燕臻坐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神情严肃地处理公务,燕昆一时间竟不好意思拿那些杂事打断他。
虽然那些麻烦都是燕臻一手造成的,但是他无法责怪燕臻。
以前方辰准备回燕家认祖归宗的时候,网络上也同时造了不少势,因为他年纪比燕臻稍微大一些,因此网络话题主要围绕着谁才是真正的燕家二少爷展开,把方辰和燕臻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地进行了多番比较。
水军是方雨买的,自然都向着方辰有利的方向引导,燕臻那时候被泼了不少脏水。
但是燕臻从来没理会过,那时候他还是个高中生,每天只是规规矩矩地上学读书。燕昆也觉得在这个信息化时代要能禁得住网络言语的诋毁,甚至要反过来善用网络的力量,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所以他也没有阻止过方辰的行动。后来他输了,输得很惨,输得把他刚刚走上轨道的新公司差点也牵连进去,燕昆只能出手保住他。
那时候燕臻站在燕深的身边,看着他的目光十分淡漠,却又似乎充满讽刺。
因为那些往事,燕昆对燕臻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现在要来让他放方辰一马,燕昆实在难以启齿。
他一进办公室燕臻就发现了,停了手头的工作摘下眼镜,让秘书端上茶水。
恭敬有礼,却完全是接待客人的态度。
燕昆端着茶水心里纠结着怎么开口。
燕臻微笑着看了他半晌,在他想好怎么开口之前先出声了,而且很体贴地直接捅破了他所烦扰的那件事情,免去他再迂回曲折多绕弯子。
“你是为方辰来的吧。您有什么想法,我洗耳恭听。”
燕致闲适地靠进沙发靠背,右手倚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放松地半垂着,神色十分平静。
没有燕昆料想当中的愤怒。
以他对方辰的公司所用的雷霆手段,燕昆本以为燕臻会非常生气,甚至在脑子里预设了好几种安抚燕臻的方案,只是没想到燕臻这样平静。
燕臻平静了,他就有些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了。
燕昆看了燕臻一眼,被燕臻似笑非笑的淡漠眼神刺了一下,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您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我等会儿还有个会。”燕臻抬手看了看手表。
燕昆轻叹了一声,不再企图寻找一个婉转的表达方式,干脆直说出来。
“阿臻,我知道方辰又干了些蠢事,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你要亲手教训他也由你,打他一顿骂他一顿,都是他该受的。但是那个公司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总算负担着几百号员工的生计,现在公司陷入困顿,也算受到了教训,剩下的就给公司留一线生机吧。”
燕昆说完,本来不抱什么希望,还准备着好好劝一劝燕臻。
没想到燕臻笑了笑,语气漫不经心:“原来是那件事。既然您说了,你就让他来当面给我道个歉吧。”
燕昆一怔,继而又是一喜。
“阿臻,你、唉,也是为难了你。还是你和你大哥省心。”
“没什么为难的。”燕臻笑道,站起身来,没多说一个字却摆明了送客的态度。本来还想留下来多跟儿子聊聊天的燕昆只能认命地起身,没话找话地多叮嘱了几句,最后有些怅然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在走廊外渐渐走远,燕臻戴上耳机,拨了一通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林州的声音欢快地随着电波传了过来。
“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燕臻淡漠的视线涌上一丝暖意,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慢慢转着圈,笑着道:“宝贝在干什么呢?”
宠溺的神情与方才的冷淡判若两人。
林州喋喋不休地把从早起到刚才的几个小时都做了些什么巨细无遗地讲述了一遍。
“哥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没有天然气,还要烧蜂窝煤呢,我刚才去煤站买了一板车回来,老板娘多给了我十块蜂窝煤!她都没给别人多几块,她说我看着就亲近。”林州小小的沾沾自喜仿佛透屏而来。
林州向来很容易开心。燕臻带他去高档会所玩他高兴,白得了燕深两笔巨款他也高兴,城中村里老板娘多送的十块蜂窝煤他同样高兴。
燕昆认为他贪财且厚脸皮,所以不拒绝燕深的钱又不离开燕臻身边。不懂林州的人很容易认为他脸皮厚,别人对他不冷不热他也不在意,该怎么热情还怎么热情。
燕臻看到的却是一颗纯真至极的赤子之心。
当然脸皮也不薄就是了。
“哦?宝贝都能刷脸付费了。”燕臻笑道。
林州有点小羞涩又有点小得意地道:“可不是嘛,老板娘说我长得好看,懂的也多。”
这句借别人之口的夸奖才是重点。被人夸了必须得让燕臻知道,他也是个很优秀滴青年。
燕臻笑意又深了些。
他的州儿啊,怎么就那么能招人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