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艾 第63章

作者:许湖 标签: 近代现代

  郝艾今年还是在舅舅家过年,他是那种很容易开心的人,但这个年他过得没滋没味,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年初三,郝艾出了趟门,在家里闷得太久了,出来随便逛逛。大过年的,街上很萧条,很多店铺都关门了。他路过台球厅,经过熟悉的巷子、墙角、和街道。

  路过台球厅外面那条街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去年冬天,钟休在这里强吻他,去年这个时候他和钟休好像刚在一起。

  一转眼已经一年了。

  原来才只有一年。

  那个时候,他就总在逃避,未曾想,到了现在,先逃走的那个人还是他。

  他真的挺差劲的。

  郝艾站在这条街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前的事。他没怎么见过钟休发脾气,在他面前,钟休好像一直都是温柔又有耐心的。

  但记得去年在台球厅外面,强吻他的那天,钟休好像很生气,眼睛里带着压抑的怒火,那样的他,郝艾只见过一次。

  郝艾忽然想,如果他再提一次分手,会不会再次看到一双带着怒火的眼睛。

  大年初十,高三提前开学,刚发下来通知,同学们便纷纷在班群里抱怨。老张说:“你们知足吧,省实验初六就开学了。”

  郝艾关了群聊,又给钟休发信息:提前开学你看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次钟休回复得很快:初九见吧,地点你定。

  郝艾:行,那就万达里面见吧,外面太冷了。

  初九那天刮大风,郝艾出门的时候穿得很厚,系了围巾还戴上了毛线帽。

  他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钟休已经站在万达广场的偏门外面等他了,两人都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这次是钟休先开口:“这几天,我想了一下,有些话要跟你讲清楚。”

  “你之前说我对你太好了,但其实我内心想对你的好,比我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可能因为我对你好,你觉得感动所以想回报,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确给你带来了压力和……”钟休顿了顿,说:“负担。”

  “没有。”郝艾声音低低地说。

  “我主动告白,主动追你,逼着你做决定,却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不是这样的,郝艾喉结动了动,想说话,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并不是你打乱我的人生规划,人生规划这东西真的说不准,但我的人生只能由我自己决定,跟别人没关系,”钟休继续说,“你也不用因此感到愧疚,这不是你的错。”

  “说句很混蛋的话吧,”钟休扯了一下嘴角,漫不经心的,但说出的话却残忍,“我跟你谈恋爱的主要目的是想和我妈对着干,她不想让我做什么,我就越要做什么。”

  看吧,你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好,我很坏的,所以你不要因为先提了分手就觉得愧疚。

  郝艾愣了愣。

  “现在想想,可能……”这次钟休停顿的时间比之前要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你,所以,我们扯平了。”

  是这样吗?

  还没待郝艾反应过来,钟休又迅速地换了话题:“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并不在我,掌舵的人一直是你,你不想继续随时可以下船。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谈恋爱需要两个人同意,但分手不用。”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说:“这几天一直拖着不肯见你,是我不对,追你的时候这么不要脸,现在又开始死要面子了,我知道,谈个恋爱而已,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才对。”

  “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挽留你,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但我可能……做错了很多事,如果我让你不开心了,就算你说分手,我也不会有怨言。”

  钟休的话说完了。郝艾却一直低着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郝艾,”钟休语气平平无波,“你哭了吗?”

  “没有。”郝艾抬起头,他确实没有哭,眼睛里一点湿润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很干燥。

  郝艾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钟休,透过表面的冷冽,他仍感受到了残存的温柔。

  “那就分手吧。”郝艾说。

  钟休垂下眼睫,等情绪足够平静,才说:“好。”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祝你拿到心仪的offer.”郝艾突然说。

  “临别赠言吗?”钟休轻笑着说:“你怎么连分手都这么有仪式感啊。”

  钟休抬了抬手臂,郝艾很熟悉这个动作,每次钟休想摸他的头,就会这样。但他的手刚一抬起,就又垂下去了。

  郝艾低头,看着他的手,有些怔忪:“祝你前程似锦。”

  钟休淡淡道:“也祝你。”

  他似乎又变成了刚认识时的样子,礼貌又疏离。

  很久以前,郝艾就觉得钟休周身的气质是沉郁的,像此刻冷清的黄昏一样。但他后来他又觉得,钟休是一缕不过分炙热的阳光,干净温柔,让人不自觉想亲近。

  那是只留给他的温柔。

  可现在阳光没有了,是郝艾自己不要的。

  “我晚上还要去上辅导班,先走了。”

  郝艾回过神时,钟休已经走了,他直愣愣地盯着钟休离开的方向,忽然才发现,他其实很少看钟休的背影。

  大部分时候,都是钟休先送他离开。

  这个人很爱耍酷,冬天也总是穿得很薄,黑色的长风衣穿在他身上更显得身材颀长,背影看起来冷酷又决绝。

  但如果是自己先走的话,留给钟休的只会是一个很蠢的背影,因为他穿着很厚的羽绒服,像笨重的企鹅。

  一点也不酷。

  钟休以前管得特别多,天气冷的时候总让他穿可以御寒的羽绒服,但他自己却穿得单薄又好看,真的太过分了。

  郝艾有点想哭,眼泪快要流出来的时候,他又想,现在这么冷,掉的眼泪会不会结冰啊,他被这个奇怪的想法逗笑了,又觉得不是很想哭了。

  郝艾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还没想好要去哪里。迎面刮来凛冽寒风,呼呼作响,他缩了缩脖子,冷。风好像透过衣服,吹进了身体里,连骨头缝都是冷的。

  郝艾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他长这么大,从没有生出过想回到过去的念头。他一直不太喜欢冬天,因为很冷,下雪的时候好像没那么冷,可他也不喜欢。

  但现在,他却很想回到去年冬天,把过去一年,好的坏的,都再经历一遍。

  路边有家正在营业的咖啡店,以前没见过,看上去是寒假新开的。

  他走进去,此时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柜台那里只有一个正坐在电脑前看视频的店员。

  店员大概是在看什么搞笑视频,笑得很开心。郝艾叫了两遍,她才听见。

  店员忙说抱歉抱歉,郝艾笑了一下,说,没关系。

  原来再难过,只要想笑,还是笑得出来的。

  他点了一杯黑咖啡,随便找了个位置坐。

  店员起身给他做咖啡,店里飘散着浓咖啡的香醇味道。

  电脑音响里放着慢节奏的音乐,听旋律好像是一首有点悲伤的歌,还挺应景。

  咖啡很快就被端上来了。

  郝艾全神贯注地用小勺子翻搅瓷杯里的咖啡,他看着杯子里的深褐色液体随着勺子搅动的方向汇集成漩涡,旋转着、翻涌着,最后又回归平静。

  “然若你无谓结果,我便造一座港口,你想走便走。”

  郝艾在这首歌结束之前站起来,走出了咖啡店。他好像再次走进了冰天雪地里,尽管郑川的这个冬天,迟迟没有下雪。

  作者有话说:

  最后那句歌词出自《象牙舟》-傻子与白痴乐队*二十万字打卡,终于破镜了,镜子碎成渣了!我以为写破镜得写个四五章,哦豁,竟然两章就写完了。没骗你们吧,真的不虐,全文也许都不会有太激烈的冲突,就连破镜也是平平淡淡的,我有努力想写出那种暗地里很汹涌但又被克制住的情绪,不知道大家感受到了没有,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手速限制了我,我觉得我甚至可以日更一万。小声bb一句,求评论求海星(′ 。 。? 。 ’)

第83章

  三月末,一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这两件事似乎都跟郝艾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又好像都与他有关。

  第一件事,那只上了校报的流浪猫白白生了一窝崽。

  郝艾和几个同学在宿舍楼道里给白白重新搭了一个很大的新窝,他时不时地给白白和她的崽崽拍照片往校报上投稿,没想到那些照片真的被刊登在了最新一期的校报上,慕名来他们宿舍楼下看猫的学生来了一批又一批,其中还包括不少走读的学生。

  郝艾担心小猫会受到惊吓,特意打印了告示贴在宿舍楼大门口:小猫可看不可撸,爱崽护崽,人人有责。

  下面还配了一张巨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第二件事,钟休被美国名校提前录取。这条消息在校门口的长条电子屏上滚动了一周。

  郝艾每天都要从学校大门进出,但他并不会留意大门上方的电子屏滚动着什么内容。

  这天郝艾起得晚,早读快迟到了,他手里拿着酸奶面包,脚步慌张地往学校里跑,跑到校门口才停下来走了一会儿。

  他刚迈进校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夸张地惊呼,“哇!你看那上面!”是个女生的声音。

  “热烈祝贺我校高三三班钟休同学被斯坦福大学提前录取。”他听到那女生这样念道。

  “好厉害!”另一人说。

  “是啊!钟休可是我男神!”女生的语气洋洋得意。

  另一人调侃她:“学习好的都是你男神啊,前两天你是不是还夸了魏继扬来着?”

  “魏继扬有他爸的光环加成,而且听说他人也就那样,不是我踩一捧一,但钟休就是不一样啊,他就是完美本身,独一份的好!”

  郝艾愣了愣,继续朝前走,没有停下脚步,耳边两个女生说笑的声音渐渐远了。

  一中校园不是很大,郝艾本以为他和钟休会在学校的某个地方偶遇,餐厅或是超市,彼此尴尬地对视一眼,再匆匆避开。但从开学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们却一次都面没有见过。是真的遇不到,还是刻意躲着?他也不知道。

  这学期开始,原本一周两节的体育课被体育老师取消了,他让学生在班里上自习。其实就算没取消,这时候会下楼去玩的人也没有几个,大家更愿意在班里多写几道题,高考近在眼前,时间变得更紧迫了。

  下午的体育课,老张走进班里,看见同学们都闷头刷刷地写题,于是开始撵人:“看看你们,一天到晚在班里也不出去,再这样学下去,脑子不得学傻了?都出去活动活动。”

  如果不是看别人都在学习,怕自己落后一点就被赶超,估计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每天闷在班里,谁不想出去玩啊。在老张的威压下,班里的人走了大半,去操场活动,只有极少数人留在班里继续学习。

  郝艾其实不太想出去,他想多刷几道题,但却被路法言强行拽去了操场。

  他没有跟路法言说他和钟休分手了,但郝艾最近的状态,路法言也看在眼里,他早就有所察觉,但体贴地没有多问。

  “踢球吗?”路法言和几个男生去器材室拿了足球。

  “不了。”郝艾摇头,随便往操场中间的草地上一坐。

  “诶?那不是钟休吗?”有个踢着球经过他身边的男生奇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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