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呀 第97章

作者:句二 标签: 天作之和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夏珏:这怎么一样了!不行!

  夏珏:姐姐会觉得奇怪的……

  夏珏拒绝的理由很简单:话到这个份上了,他很难不去想象闻骁会在他那张床上做些什么,这样等他回去还怎么睡觉?大概每晚都要脸热到失眠。

  总不能每天都跑去敲闻骁的门吧,那多丢人。

  可惜闻骁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二楼窗边有座花架,边上摆着一只喷壶。闻骁提起喷壶,走进自己房间,干脆利落地给被子和床垫来了场快速淋浴。

  南方的冬天,通风处连条内裤都晒不干。他一边洒水,一边给闻如是发消息:我房间水洒了,这两天睡夏珏那儿?

  其实他不特意解释还好,现在特意解释一句,反而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闻如是无情地回复:别乱用别人房间。储藏室有新床品,拿去换。

  闻骁问:新床垫也有?

  青山:有。

  闻骁继续道:但新床品不能直接用吧。

  青山:那你不会开空调?洒水而已,很快就干了。

  闻骁总算停下了手里幼稚的举动,颇理直气壮道:可我已经搬过去了。

  闻如是不理他了。

  闻骁就对夏珏道:姐姐已经同意了。

  夏珏万万没想到,闻骁居然真的去和闻如是商量这件事。他臊得厉害,也不想理闻骁了。

  然而他做不到。

  踌躇半晌,夏珏还是没忍住,难为情地打字:那你别对我的床……太过分。

  闻骁忍俊不禁:什么叫过分?我可不会半夜还吵醒它,敲它的门,对它动手动脚的。

  夏珏要气死了。

  夏珏:我睡了!

  闻骁语气也变得很快:休息一下,正好。凯哥应该在家了?到时让他去站里接一下你。年关扒手多,路上小心。

  夏珏:……知道了。

  他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慌,感觉自己真的拿闻骁一点办法也没有。但这种被对方吃得死死的感觉,又让他心里淌出蜜来,很满很满。

  夏珏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甜滋滋地闭上眼。

  另一边,闻骁在家打扫了一遍卫生。闻如是过了好久才给他发来一条消息,让他去康复医院接闻征明回家过年。

  这是个不怎么愉快的差使,可不做,也不可能。

  距离上次和闻征明见面,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如今闻骁对他的情感依旧很复杂,虽说没有了极端的报复心理,可对于面对面相处,以及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还是会心生抵触。

  尤其是在这个方琴心存在过的家里。

  方琴心离开五年多了,他们一直没有搬过家。闻征明没有再娶,也没再闹出过桃.色绯闻,可这又还有什么意义?人都不在了。

  闻骁出门打车,一路到句州市康健院门口。

  办暂离院要走一系列流程。值班的护士见多了这种平时把父母丢在医院,过年才来做做样子的晚辈,没什么好脸色,完全是看在闻骁外形的份上,才愿意和他说几句话。

  “你爸的情况还好,就是记不住事,认不清人,但只要有心照顾,离院生活是没问题的。看你还年轻,别学现在有些子女,整天就说自己忙,几个月都不来一次……”

  闻骁签完最后一张表,打断她:“这样可以了吗?”

  “……行了,带你爸走吧,过个好年。”

  闻骁带着闻征明走出医院,用手机叫了辆车。

  等车过程中,他发现闻征明一直在看四周的环境,眼神充满新奇,像是很久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了,有些孩童般的兴奋。

  而曾经的闻征明,走遍天下,见多识广,意气风发,对待任何环境都能波澜不惊。

  “骁骁,我们这是去哪儿?”朝周围张望了许久,闻征明问。

  闻骁淡淡道:“回家。”

  闻征明听了,忽然视线转向他,说:“骁骁,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闻骁抿紧嘴,有点烦躁,没回答。

  闻征明却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惜凑上前来。闻骁一避,快速躲开;闻征明则来不及反应,脚下绊了一跤。

  闻骁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

  很奇怪地,明明他对闻征明丝毫没有好感,但看见闻征明即将摔倒,他下意识的举动还是扶。

  车来了。

  回去的路上,闻骁突然意识到,他面对闻征明时的烦躁与不适,其实本质上是出自一种无力感。

  ——他明知道闻征明做过如何恶劣的事,是如何虚伪的人,可现在拜他所赐,闻征明成了彻头彻尾的弱者,而他狠不下心落井下石。

  以前他还说过夏珏,觉得夏珏过于心软,听不惯夏珏的“算了”,其实他自己和夏珏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过于心软了。

  他们都不是电影里那些“很酷”的人,可以张扬果决,爱憎分明。他们都只是十丈红尘中的凡夫俗子而已。

  两个凡夫俗子,在异地分别的日子里,日复一日加倍地想念着对方。

  除夕夜里,照料闻征明睡下以后。闻骁在二楼窗边的花架旁看远郊的烟火会,等夏珏的电话。

  闻骁的家庭背景,决定了他的年往往会过得冷清而轻松。夏珏则不同,他要和徐成凯一起在城中村走亲戚,何况夏树民还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由于夏树民很早就被骗光了钱,所以一直不来往,但过年总要见一面,这是风俗。

  夏珏已经说了,电话会在十一点半后。现在才十点,可闻骁除了等以外,也不想做别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闻骁回头,看见闻如是端了两杯热牛奶上来。

  自从上回胃出血,闻如是就很少喝酒了。恰巧闻征明的公司有固定客户,应酬也少。

  这面窗的角度视野最好,他们一起喝着牛奶,看烟火,聊天。附近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只要不开窗就不会冷。

  只是玻璃会浮起雾气,时不时要抹一下。

  “小夏什么时候回来?”难得悠闲的时刻,闻如是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又起雾了的玻璃上写写画画,随口问。

  闻骁回答:“初五。”

  “所以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是舍不得了?”闻如是侧头看他,打趣道。

  闻骁没有否认,笑了笑,说:“在等电话。”

  闻如是稍稍一怔。

  “怎么了?”闻骁问。

  “没什么,”闻如是放下手,轻轻呵了口气,像是在试图把画出来的痕迹掩盖掉,“只是刚好我也是。”

  闻骁看见她画了一个小太阳。

  “姐,”他忍不住说道,“那个楼山关……”

  闻如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闻骁懂了:“当我没提。”

  这是他们的习惯,一般不过问对方不想让自己过问的事。

  空气安静下来,一时间,周围只有隔音玻璃外烟火爆裂的闷响。

  闻骁想起元旦时和夏珏一起看烟花时的场景,那时夏珏就在他身边,刚冲过澡,又热又软,很乖,抱一下就可以亲到。

  “对了,”闻如是忽然想起什么,说出了一个颇煞风景的问题,“你觉得让爸在家住多久合适?”

  闻骁顿时皱了一下眉,没说话。

  闻如是道:“或者他尽快回医院,那我们多久去探望一次——你好好想想,这些问题不是想忽视就能忽视的。”

  谈话间,玻璃已经雾到全然看不清外面的夜景。闻骁伸出手,给自己和闻如是各抹出一小块视野。

  “在家不如在医院稳妥,”随后他说道,“探望次数你定吧。”

  闻如是点点头,应道:“可以。”

  他们杯子里的牛奶都喝光了,这时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

  “其实我最近在对爸手里的账,”闻如是毫无预兆地说起一件事,“我记得你提到过沈雨琼?她还有个弟弟,也是今年考大学,爸资助了他五年。”

  闻骁明显愣了一下,旋即摇摇头道:“这还有什么意义。”

  “是啊,人都不在了。”果然是亲姐弟,闻如是把他心里想了多次的话说了出来。

  两人一起透过玻璃,望向远方。暗调的夜幕是最好的画布,上面涂满璀璨闪烁的色彩,很美,也很冷。

  “他本来就是个没意思的人,”闻骁倏尔道,“总是做这样的事。”

  闻如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有时候也希望,他为什么不能纯粹一点,哪怕是纯粹的虚伪,纯粹的恶心,虐.待我也可以,这样我可以单纯恨他——可他偏偏没有。”

  闻骁很少听见她说出这么极端的话,有点意外。

  “好了,不说这些了,”不等闻骁回应,闻如是揉了揉鼻梁,结束了话题,“大过年的。”

  年毕竟是年。

  他们互相碰了碰空杯,呼吸一口家中稀薄的年味。

  之后各自回房间。

  十一点四十九,闻骁终于接到了夏珏的电话。

  “过年好!”夏珏那边充斥着嘈杂的鞭炮声,他只能用大喊的方式与闻骁说话。

  闻骁尝试着回了几句,夏珏都听不清。他们索性换成视频,至少能看一看对方的脸。

  夏珏认出闻骁所处的环境,确实是他的房间。他自己则在室外,四周很热闹,到处是人影,他的脸一半是被冻的,一半是难为情,很红。

  “你、你别在我房间乱来啊。”这句夏珏不好意思大喊了。

  闻骁听不清,但大概能猜到。他问:“你能不能再早一点回来?”

  “什么?”夏珏一脸焦急,实在听不见,“喂?……哎,你等等,我换个地方。”

  说着,他也顾不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路小跑进入室内,关门关窗,鞭炮声总算小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