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难而返 第45章

作者:R先生的猫 标签: 因缘邂逅 强强 近代现代

不大的床头柜上挤满了果篮,竟然还攒着一个角,放了一个透明的细长玻璃瓶,里面插着几束玫瑰和剑兰,花瓣上还挂着露水,从笑成这个角度看过去,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忽然响起轻轻的推门声。

伤口的痛感一波一波连绵不断,传遍全身。笑成慢慢转头看去,还没有等到他看到是谁,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太好了,你醒了。”

用得是标准的牛津腔。

笑成这才看清,竟然是那天在机场向他借书的那个人。

那个青年从床脚绕道床的另一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搭在扶手上,松松的交错在一起,动作十分优雅,这时身体微微前倾,关切的看着他,“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大概在这个时候会醒。”

笑成摇了摇头,开口要说话,才发现嗓音异常嘶哑。对方马上伸手按下床头的按铃,很快就有一个护士推门进来。

“艾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艾森对着笑成示意了一下,“他嗓子有些不舒服。”

护士马上为自己的疏忽致歉,然后取出一种特殊的一次性塑料瓶灌上温水,从盖子里抽出一段软管,俯下身要给笑成放进嘴里。护士制服是粉色的方领一步裙,躺在床上看过去,风景一览无余。

笑成不需要这种待遇,他这时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就抬手直接把杯子接了过来。

护士有点为难的看了那位“艾先生”一眼,见对方给她示意无妨,才点头转身出去了。

这大概是香港比较高级的vip单人病房了,病床正对面挂着液晶电视,淡米色的墙壁上错落着几幅风景画,床边还放了两把沙发椅,窗明几净,微风徐来,窗帘便轻轻扬起。

但即使是这样面积“奢侈”的病房,床脚和墙面之间的走道也还不到一米,感觉局促极了,天花板也只有两米四五的样子,即使是躺着都让他觉得有些压抑。

等到笑成放下水瓶,坐在沙发椅上的青年清咳一声,开口,“你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展拍会的主席艾森,慕少艾,三木森。虽然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合适,但我还是很高兴能认识你,笑成先生。”

笑成脑子里一瞬间就清醒了。

艾森,主席?

竟然是他?

他掩饰住自己的吃惊,微微笑了笑,“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其实他已经非常确定,这就是昨天在机场遇到的那个人。只是出于某些考虑,他没有表明这一点。

不过对方马上肯定了这一点,“是的,”艾森笑容洋溢,“没错,我还借了你一本书没有还呢,医生。”

这一句话,他又换回了咬字不准的普通话。

笑成确信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这句明显是在开玩笑,他咳嗽了两声,没有接这个话题,“袭击我的人被逮捕了吗?”

艾森目光微动,也从善如流的回答,“我相信香港司法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解释。”

笑成注意到,他用的是“我们”。

艾森微笑摊手,“请放心,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以个人名义。”

个人名义?

艾森……姓艾!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笑成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吃惊的睁了睁眼。

艾森并没有留多久,显然他只是因为医生预料笑成这个时候会醒才过来看望一下,安抚并且为这次的事情正式致歉之后,他就离开了病房。

笑成其实很想知道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袭击他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面对一个意图不明,并且实力强大的陌生人,他并没有流露出自己真正意图的习惯。等艾森出去之后,笑成艰难的挪动身体坐起来了一点,在床头柜上的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手机已经关机了,开机之后,只剩下两格电。

他直接进入网络,根本不用搜素,新闻频道铺天盖地都是关于那天的报导。

笑成担心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自己的身份被媒体大肆报道,打乱了他计划的步调。这么一来,接下来就麻烦不断了。

结果庆幸的是,所有的报导上,针对他的形容都只有一句,就是“某大陆商人”。而那天的事情也已经脉络清晰——

七月一日刚好是香港回归纪念日,而展拍会又在这一天开幕,一个名为“香港人优先”的极左组织决定要发动一次行动,来响应自己的原则。

当天最大型的公开活动就是“传统丝织品展拍会”的开幕式,然后他们搞到的来宾名单。

其中最显眼,也是排在最前面的大陆商人,只有一个,就是笑成。

“香港人优先”就通过类似的方法,轻而易举的定下了七个袭击目标。

除了笑成之外,他们还有安排了人手在车站商场和机场,按照预定同一时间发动行动,遥相呼应,从而表明组织是全民意志。

结果到了真正出手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或是临阵退缩,最后竟然只有一个人成功发动了袭击——本来他是来得及逃跑的,没想到那个大陆仔被刺了一刀竟然还有力气制服他。

这些青年人满身热血,恨不得能现在干出一份大事业来,好似没一个人脑子里还有理性。然而到得知只有自己一个人真正动手,会被判重刑,那个袭击笑成的人才真正惊慌起来,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然后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香港人优先”的内部情况透露了个底朝天。

随即,全民哗然。

大陆方面和社会上的压力很大,香港警方焦头烂额。

笑成才看了几句,手机就接二连三震动了起来,全是他昏迷这二十多个小时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他没有马上点过去,依旧看了一会报导,才转过去看短信。

十来条短信,其中有一半都是卫邵歌的。

另外的几个未接电话,其中也有两个来自卫邵歌。

短信没什么内容,无外乎让他快接电话。

笑成手指一动,干脆拨了回去。

“笑成?你终于打给我了。”电话里传来卫邵歌故作不满的声音,随即语声朗朗,“我刚刚认识了一位国外的肿瘤专家,你家在b市的具体位置是什么,那边有个会,我们可能今晚或者明天就飞过去,你可要包吃住啊。”

“……啊,谢谢。”笑成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里不由有些感动。他抱歉的解释道,“我还没有回家。我现在在香港。”

“香港……”电话里卫邵歌的声音显然有点吃惊,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了句,“这两天那边似乎有些乱,听你声音有点虚弱,没事吧?”

“没有……”笑成才说了两个字,不知道怎么的念头一转,到口边的话就变成了,“我现在在医院。”

“医院?”

卫邵歌语音一挑。

“你怎么了?”

他的语调马上严肃了起来。

笑成这才察觉到自己刚说了什么,这会补救也来不及了,只好有所保留的道,“没什么大事,不小心受了点伤。”

结果第二天,卫邵歌搭乘的飞机就降落在大屿机场。

第45章

天气状况不佳,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了两小时,终于降落在跑道上,下机的时候又因为种种手续,耽误不少时间,等到卫邵歌真正走出机场,已经下午五六点了。

航班的延迟也只是增加了心里的迫切,并没有影响到他愉悦的心情。卫邵歌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掏出手机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手机在床头嗡嗡震动起来。

笑成伸手拿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在耳边,“邵歌。”

“你在香港哪家医院?”

这还真是个问题,笑成转头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标志。一低头看见被子上印了几个字——“圣爱医院”,他说着把手里的报纸翻过一页,“怎么了?”

“我过来……看看你。”

“卡啦”一声纸叶被挤在一起,电话里对方极力平淡的语调让他怀疑自己其实没理解这句话真正的意思。笑成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我现在刚下飞机,过来看你。”

卫邵歌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边,话语里终于泄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半个小时之后,门被敲响了两下。笑成不自觉有那么点微妙的紧张,他把报纸折了折压在床头的花瓶下面,开口,“请进。”

卫邵歌单肩挂着一个双肩包,推门而入,一走进病房,他的目光就准确的落在笑成脸上。

嘴角扬起的笑突然淡了些,“你伤在哪里了?”他两三步绕到病床这一边,把背包放到一边,一低头,目光正正好落在笑成苍白的嘴唇上。

脸上最后一丝残存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说你受伤这么严重!”

笑成没有给对方解释的意思,只是略略的说,“不小心遇到匪徒了,对了,你怎么会在香港。”

“当然是……过来看你啊。”卫邵歌说着,在床边坐下,忽然倾身向前,像是要弯腰压下来——

笑成一惊。

结果对方伸出一只胳膊撑住了墙壁,另一只手翻开挂在床头正上方的一个病情备忘录。出于隐私考虑,上面除了笑成的姓名年龄等基本信息外,病状描述只有短短几个字,“刀伤,创口3.5厘米。”

笑成还在消化那句“过来看你”究竟有几层意思的时候,卫邵歌已经收回胳膊,坐直了身体。他本身就是学医的,一进来看到笑成就察觉到对方不像是电话里说的那样“一点小伤”,创口三点五厘米并不长,但要看位置和深度,如果只有几毫米深,笑成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眉头皱起,“伤口在哪里?”他又问。

前天会展现场发生的袭击已经被定性为恶性事件,整个港岛闹得沸沸扬扬,所有的媒体都在跟进这个事件,无论是报纸,网络,还是电视上,几乎看不到别的新闻。

但是卫邵歌却还不知道,否则看到笑成的状况,他十有八九立刻就会猜出来。

这几年大陆新闻管制还非常严格,港岛这边都闹翻了天了,内地竟然没一点动静。其实那些媒体人各个都是千手千眼,哪里会真的一无所知?只是各大媒体都是战战兢兢在政-府手下讨生活而已,上面出于大局观,不愿意这事影响到港岛对内地的经济引力,下面也只好锁紧嘴巴,做闷葫芦了。

对于这两个问题,笑成都不愿意回答。

他直接绕了过去,“你来香港有事要办?”

卫邵歌突然恼怒起来,“有,探病。”

笑成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谁料卫邵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突然说,“失血严重,双臂活动自如,伤在腹部还是大腿?”

卫邵歌微微前倾,“告诉我,是哪里?”

笑成并不喜欢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他脸色也淡了,“你是医生吗?”

卫邵歌却笑了,“将来总会是。”

他一只手用力压住笑成肩膀,另一只手隔着被子从胸口摸索了下去,同时对他扬眉,“别乱动,弄痛了可别怪我。”

笑成终于有些恼了,“你搞什么?”

他伸手抓住了卫邵歌的手腕。

手上没多少力气,他动了动手指,又用力握紧。

这力道分明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