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难而返 第69章

作者:R先生的猫 标签: 因缘邂逅 强强 近代现代

开到路面上之后,笑成叫了几声,“邵歌,卫少?”又抽出一只手推他肩膀,想让他坐起来。这么压在他腿上,热气一个劲喷出来,他还真有些不舒服。

卫邵歌刚那股逻辑清晰的劲儿一下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半天没有回应,加上上路之后,副驾驶安全带没扣,车子一个劲的发出“滴滴滴”的提示音,搞得人烦不胜烦。笑成只好找了个停车位又把车暂时停下,腾出手掰着肩膀把人弄起来。

谁料卫邵歌突然圈住他腰不松手了。卫邵歌酒劲儿上来,力气大得不行。

笑成弄不开,街上人来人往的,只好好言好语哄他松手。

卫邵歌突然抬头叫了一声,“笑成?”

笑成心下松口气,看来还算清醒,就点点头,熟料卫邵歌一抬下巴就又要亲上来。这刚好是一家咖啡店门口,车窗外面来来往往都是路人,笑成偏头闪开了,那个吻就落在了嘴角,又滑到脖子上,不轻不重咬了上去。笑成背脊顿时一麻,虽然玻璃是茶色,而且还拉上了遮阳网面,他也十分不自在了。

“邵歌,别闹。”笑成就想把人推开。

卫邵歌头也不抬,手臂倒是松开了,一边咬着他脖子不松口,一只胳膊抓着笑成的靠背想要更靠近一些,结果手一滑撑到了笑成大腿上。

笑成再怎么也忍不下去了,一发狠揪着领子把人推开,压在放平了的座椅上,系上安全带。找了一圈干脆没找到趁手的,干脆松了领带从脖子上取下来,三两下绕到卫邵歌手腕上绑紧。

然后松口气,就对上对方明亮动人,又非常无辜的眼神。

“干什么绑住我?”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字正腔圆。笑成却懒得理他了,转身坐回去就要发动车子,卫邵歌都被绑住毫无还手之力了,竟然还折腾着想要坐起来。

笑成一下恼了,一侧身直接把人压回去,手掌隔着薄薄衬衫压在对方结实的小腹上,隐约可以感觉到肌肉轮廓,他干脆伸手进去,狠狠抚摸了一把,指尖在肚脐的凹陷处挠了几圈,然后抬头凌厉的看住对方眼睛,手指挑起腰带钻了进去,却直接绕到后面,动作粗暴揉捏出一个深陷的形状,“再不给我安分点,老子干不死你。”

卫邵歌顿时不动了,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是喝醉了被吓住,还是被笑成从来没展现出的一面给唬住了。

见他终于乖了,笑成“哼”了一声,收回了胳膊。

动作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连带扣上一颗刚刚拉领带时连带拉开的的扣子。就像是什么慢动作回放一样,某些无形的东西接二连三收敛了回去。

笑成神色平和,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了方向盘。

嘴唇放松,嘴角微微带笑。

优雅自若,从容自如。

完全想不出这张嘴唇里刚刚还爆出过那样一句粗俗下流的话。

他也没再看卫邵歌,也更没问对方意见,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等到车子穿梭而过,终于开到江岸边,无边无尽的白浪前赴后继拍打着堤岸,江风迎面吹来,吹的笑成身上的火气也消散了许多。

谁被那么折腾都会起火,他又不是身体有毛病。

笑成熄了车子,放松靠在座椅上,又解开安全带,长长舒了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卫邵歌闭着眼已经睡着了。

听李元彬的意思,卫邵歌本来今天下午就有计划,还是和自己一起。看人醉成这样,他本来是想找个地方把人安置了,睡一觉醒醒酒再说。只是今天是卫邵歌生日,这么着把人带回去肯定对方肯定不乐意。

一时想不起别的地方,就先拉对方过来吹吹风,结果卫邵歌倒是先睡着了。

这个点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也没有人专门来这里看风景,岸上也只有他们这一辆车。窗户已经被他摇了下来,遮阳网面也被收了起来,外面被江面反射得格外闪亮刺眼的阳光就和江风一并扑进了车子里。

笑成微微眯上眼,风和光从他的额头,眉毛,鼻梁,下巴上依次掠过,没进衣领深处。车厢里安静无声,外面也安静得没有一点多余得声响。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另一个人。

笑成完全闭上了眼睛,嘴角渐渐勾起一丝恬淡的笑意。

过了一会觉得有点热,他睁眼把西服外套脱了下去,脖子上空荡荡的,也是早上要见景俊辰,才特意穿了正装,不然也没东西制住这家伙。

笑成瞥了睡着的那人一眼,又“哼”了一声,眼里却浮起些笑。

卫邵歌迫不得已平躺着,似乎睡得有点不舒服,这也难怪,他手腕还被笑成绑着,想翻身换一个姿势都不成。头侧着,偏向笑成的一边,嘴唇微微张开,浅浅呼吸着,脸颊上还残留着些嫣色,衬在淡麦色的皮肤上,竟还蛮好看。

笑成把西装外套扔到后面座椅上,又把衬衫从裤子里抽出来,解开领口两颗扣子,把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面。感觉整个人都舒泛了不少。

再看卫邵歌,就有点幸灾乐祸,心想让你闹。

他目光转了一圈,打量了一周车里。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后视镜上也干干净净,没挂什么平安符之类。挡风玻璃下面只有一个敞开的金属盒子,里面放了几个清口糖。这不禁让笑成想起卫邵歌的卧室,也是这样整洁到一尘不染,丝毫不像是这个年纪男生的卧室。

不过卫邵歌也本来就不是那些莽莽撞的大男生。

手指不小心碰了下,前面的储物抽屉自动弹开了。笑成伸手就想去合上。在那之前又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一眼。

不大的抽屉里,竟然被塞得满满,大多是a4大小的纸页,有的是打印的图片文字,有的是手写的字,一看就是卫邵歌的笔迹,参差不齐叠在一起。倒不像是对方的风格了。笑成大概扫了一眼,都是许多医学专有名词。而那一沓纸页最上面则压着的一本书,背扣着,看不见书名。

笑成手指一顿,终究还是好奇,把书翻过去看了眼封面——

《爱的艺术》

艾瑞克·弗洛姆

弗洛姆?

笑成心里讶然,他对精神分析了解不多,但也听过这个名字,粗略知道他的理论。

而李元彬跟他说过的,关于卫邵歌心理问题的话一下子回想起来。

这让他他忍不住拿了出来,随意翻看。

轻松的神色渐渐消失——

“人拥有理智;人是生命,一种意识到自我存在的生命。人意识到自己,他人,人的过去和发展前途的可能性。人对他的单一存在的觉悟,对他短暂生命的觉悟,人意识到身不由己,死的必然,人知道自己的孤独和与世隔绝,意识到面对社会和自然的威力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这一切都使他的特殊和孤寂的存在成为无法忍受的监禁。对人来说最大的需要就是克服他的孤独感和摆脱孤独的监禁,但人永远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如何克服这种孤独感?[1]”

这些话下面被用红色的笔划了出来,页白的地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随意一翻就翻到了这一页,书页上已经有了折痕,看得出有人经常阅览。

他又翻了翻,又看到样两段被黑色笔特意划出来的话——

“有创造性的人对“给”的理解完全不同。他们认为给是力量的最高表现,恰恰是通过给,我才能体验我的力量,我的富裕,我的活力。体验到生命力的升华使我充满了欢乐。我感觉到自己生气勃勃,因而欣喜万分。“给”比“得”带来更多的愉快,这不是因为给是一种牺牲,而是因为通过给表现了我的生命力。[2]”

“爱情可以使人克服孤寂和与世隔绝感,但同时又是人保持对自己的忠诚,保持自己的完整性和本来的面貌。……爱情是人内心生长的东西,而不是被俘虏的情绪,爱情首先是“给”而不是“得”。[3]”

表情不禁柔和起来,带上了许多别的意味。

许多画面浮现在眼前。

这样的话显然让他想起前一段时间,家里出现变故,卫邵歌是怎样不离不弃陪伴他,帮助他,扶持他,甚至最终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拒绝威廉姆斯的邀请。

这让他心脏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不禁低头看向对方。

而对方正自酣眠。

他随即莞尔一笑。

合上书放回了抽屉里。

伸手给卫邵歌解开了手腕上的束缚,刚真是用了狠力,这么一会儿竟然留下了一圈红印子。指腹在那圈印痕上抚摸过去。

笑成忽然一倾身,似乎情不自禁想要吻下去。

却在最后一刻停顿住,落在了鼻梁上。

带着些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歉意,手指温柔握住手腕,替对方按压起来。

那本被他放回原处的《爱的艺术》里,安静地躺在抽屉里,无人问津。

在他没有翻到的几页上,这样的几句话被用鲜红的笔触狠狠勾勒,反复涂抹到一片狼藉——

“同性恋爱的变异是达不到两极结合所造成的,因此同性恋爱者永远不会脱离孤独的折磨。同性恋者同不能施爱的异性恋者,都实现不了两极的结合。[4]”

“有一种可以认识这一秘密的令人绝望的可能性—那就是拥有掌握对方的全部权力,利用这种权力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他,让他按照我的意志去感受,去思想,把他变成一样东西,变成我的东西,我的财产。[5]”

第65章

卫邵歌醒来的时候,车厢里空无一人。

他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随即马上睁圆,撑着胳膊坐起来,身上盖着的衣服就顺着胸口溜下来。

车门关着,钥匙却插在钥匙孔里。他摇下车窗,金光粼粼的江面和极其灿烂的阳光就迎面扑来,伴随着一阵畅快的江风。

他记忆有点模糊,刚刚自己还被一群人围着灌酒,怎么一睁眼就躺在车里?外面空无一人的堤岸,浩荡的江面,安静无声的天与地,和他曾经做过的无数的并不愉快的梦境重叠在一起,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这是哪?

卫邵歌面无表情的抬起手看了眼,然后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嘶,还真疼。

卫邵歌甩了甩脑袋,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伸手去摸裤兜里的手机,却摸到了盖身上的西装外套,手指一顿,低头看去,这是……笑成的?

笑成。

卫邵歌嘴角泛起一丝笑。

拇指和食指不禁用力碾动了一下,然后才放到一边的驾驶位上。

掏出手机先看了眼时间,四点零五。然后拨出一个电话,驾驶位的外套里随即响起铃音。

笑成没带手机。

虽然已经清醒了,头还有点晕,大概刚喝得有点猛。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正准备推开车门。又想起要拔车钥匙,一转头,目光就落在严丝合缝的储物抽屉上。

几秒钟之后,一种莫名的力量促使他拉开了抽屉。

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那本书依旧扣着,放在一沓专业笔记上面,没有任何变化,和他上一次打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没有人动过。

卫邵歌目不转睛的盯着书本封面翘起的一个角,心里竟然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放松,反而觉得,很……遗憾。

是的,遗憾!

但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深究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甚至厌恶在这个时候去思考,深究这个。

卫邵歌动作果断的合上抽屉,然后拔出钥匙,在下车之前,忍不住又伸手抓住驾驶位上堆着的外套,却只是狠狠抓了一把。

然后甩上车门,朝堤岸走去。

他已经看见了靠在栏杆上吹风的那个人。

然他所有的,关于梦境的猜疑都烟消云散。

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从心脏满溢出来,瞬间笼罩了他整个身体,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并且越来越快,几乎要迎着风飞起来。

他想叫一声对方的名字,却又极力压抑着某种让他忍不住扬起嘴角的欲望,将那两个字咽进喉喽里,然后吞进了心脏深处。他突然又升起点调皮的心思,想要吓对方一跳,脚步悄悄放慢,几乎是小心翼翼的靠近,就好像是谨慎的猎人在靠近自己的猎物。

然而就在最后五六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