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工人阶级
他们提前一天送苏圆圆去的奶奶家,苏文宣怕她不适应,就再考虑。
结果,第二天苏文宣一大早联系文女士,问小女儿是否想念自己,文女士说——她昨晚跟陈茵茵睡,陈茵茵给她讲睡前童话故事,所以已经彻底被征服了,让他自己玩去吧。
苏文宣刷牙时,单手撑着白色的云纹台面,仰头问霍祈东:“我不是也给她讲睡前故事?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我没少说啊?都是她爱听的。”
满脸疑惑,夹杂着一点不甘心。
可不是不甘心呢,一转眼就跑伯母怀里去撒娇,这小闺女,净伤人心。
把人伤了心,还不能怪她,毕竟是赤子心性,大人怎么好跟这么天真无暇的孩子计较?
霍祈东洗完脸,手揉着他的腿,随口道:“她不是一直就这么喜欢你嫂子?好几天不见了,腻歪一下,不正常?”
苏文宣拍开他这毛手,愤愤不平道:“那我给她说了这么久的童话故事,还不如我嫂子讲一个?”
气死。
等上飞机之前,苏文宣还在家里群自作多情地关心了下苏圆圆的饮食起居,陈茵茵发过来一张苏圆圆和馒头一段吃饭的视频。
画面里,苏圆圆不仅自己吃得呼噜呼噜跟小猪似的,还会给弟弟喂吃的。
重点是给什么吃什么,丝毫没了平日里挑食的臭毛病。
这哪还是每天早上窝在苏文宣怀里当公主撒娇,这不吃那不吃要爸爸喂的苏圆圆?
霍祈东看他这样,没收了他的手机:“这不是挺好的?”
苏文宣耸肩,伤感地靠在他肩头:“我怕是得了育儿综合症。”
霍祈东回身吻他:“那你想想我,别想孩子了。嗯?”
“你有什么好想的,我还怕你跑了不成?”苏文宣嗔怪一句,又兀自笑起来。
父母会老去,孩子会长大,只有身边这个人,一生一世地陪着守着。
从文城前往挪威,需坐飞机先抵达丹麦的哥本哈根。
苏文宣一上飞机就喝了两杯红酒,十二个小时的旅程,一直在睡觉,倒也没事。
他们这一趟,一共去了四个人。
苏文宣加上霍祈东,再并苏文宣的助理以及一个专业摄影师。
助理负责一路行程安排,从交通到酒店住宿等等;摄影则负责跟拍。
其实苏文宣原本准备两个人单独来,就不必叫人跟着,但一想到两个人也都的确犯懒,索性还是有人照应着好。
在丹麦落地的第二天,乘坐游轮从哥本哈根前往挪威的首都奥斯陆。
十一月底的北欧,天气着实不算太好,雨雪夹杂,时晴时雨,天黑得也早。
但是苏文宣已经知足了,一个忙家里,一个忙公司,能凑出时间出来旅游,也就不挑三拣四。
等上了豪华游轮,前往奥斯陆。
即便是游轮上冷得叫人瑟瑟发抖,苏文宣也兴致昂扬,取了摄影师准备的相机,拍得开心。
他也是拿了相机对着霍祈东才知道,原来这人这么上镜。
远处是哥本哈根逐渐变得渺小的海岸线,游轮发出嘈杂的声音,甲板上稀稀拉拉地站着一部分游人。
苏文宣脖子上挂着相机绳,靠在白色栏杆,耳边刮着冷风,视线中是不断翻涌的海潮。
霍祈东帮他拢住厚实的羽绒服,这件超长款羽绒服还是日本时候穿的,回文城后就压箱底,一直都没拿出来,没想到这次来挪威派上用场。
霍祈东揉了揉他通红的耳尖,将他的左手握在手心,有些心疼地道:“冷的话,别拍了。”
苏文宣靠着他,柔声道:“不冷啊,里三件外三件,怎么冷?你把手套戴上。”说着苏文宣将他黑色大衣口袋中的皮手套抽出来,递给他,“听话。”
“谁听话?”霍祈东一边摇头,一边将相机从他脖子上取下来。
两人面对面,靠在栏杆上,彼此对视着轻笑。
霍祈东将相机拿过来,递给身后的助理,揽着苏文宣往房间走。
海上的傍晚着实太冷,回到房间,苏文宣手里立刻被塞进来一杯热水捂着。
他低眸,吹开热气,羽睫轻轻一眨,看一眼给自己挂羽绒服的男人。
只见他背着自己脱掉笔挺的长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开司米毛衣,暖极了。
苏文宣将马克杯放下,一步冲过去,从身后将他抱住。“哎呀,这衣服买得真好,又柔软又暖和。是不是啊,小老虎?”
霍祈东伸着胳膊,将大衣挂进衣柜,见他忽的撒娇起来,便轻笑着道:“那你也不看穿在谁身上?”
两人都笑起来。
霍祈东转个身,苏文宣便靠在他背上,慢慢被他带着往前走。
这件是位于游轮客舱最高处的豪华客舱,除了一个规整的卧室,还有凸出去的观光区域。
虽天色已晚,但仍可见依稀城市灯光,似飘飘忽忽地在深不见底的大海与天幕之间浮游。
像极了星光。
霍祈东一手握住苏文宣扣在自己腰间的小臂,轻声问:“还想圆圆吗?”
“不想了,她都不想我。这闺女,我不要了。”苏文宣闷声任性地道,“居然一点都不想我。”
霍祈东发笑:“过两天,过两天再看不到你,就要找你视频了。”
“那我也不跟她视频。”苏文宣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小霍,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夜色越来越暗,霍祈东仔细一想:“不记得了。”
“我也不记得了。”苏文宣皱眉,吻他露在开司米毛衣外的脖颈肌肤,又亲吻他的耳垂处,“过得糊里糊涂的。”
“不好吗?”霍祈东轻声问,转个身,将他抱在怀中。
苏文宣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凝视他的鬓角:“一不留神,你三十了,我三十五了。”
“你二十九。”霍祈东扭头,深邃的双眸中透着极为笃定的光芒,他启唇,明确地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二十九岁。现在我比你大了,苏文宣。”
苏文宣忍不住地望向窗外远去的海景,黑成一片,连最后的灯光都看不到了,云层又这么厚,更没有星点。
他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眼睛酸涩起来,才强忍某种情绪,轻如低喃地柔声道:“别哄我,小霍,你别哄我。”
霍祈东微微往后仰,看他竟然眼泛泪光。
在他的印象中,苏文宣似乎从来没有掉过眼泪。
他这人的脾气和性格,似乎总有些不为所动的意思,今天难得一见地竟起了热泪。
霍祈东皱着眉,微微低头,靠在他额头上,轻问道:“怎么了?”
“你哄我干什么?”苏文宣好生委屈,几十年没这么委屈过。
“我不哄你我哄谁?”霍祈东觉得他这会儿的确与平常不同,吻住他的双眸,抿去苦涩的热泪,“苏文宣,你哭了?”
“没有,你看错了。”苏文宣随便在他肩膀上的毛衣抹了一下,飞快地退开。
见他要走,霍祈东反而从身后紧紧搂住他:“苏文宣……”
苏文宣也不逃开,两人拥在一起,他柔声道:“没哭,就是年纪大了,容易感慨。”
霍祈东将他压在窗边,双手撑在他的腰侧,微微后退一步,郑重其事地注视眼前的男人:“苏文宣。”
看他这么较真的眼神,苏文宣微微皱眉:“怎么?”
“我爱你。”
“……”
第116章
对苏文宣而言,这一趟挪威之旅,虽然天气一般,但从弗洛姆小镇出发的铁路之旅,实在是令他惊喜万分。
几年前,Lonely Pnet便将这条绝世稀有的高山铁路评为全球最不可思议的火车路线。
苏文宣当初看着杂志,不以为然,但当乘坐这一趟列车,慢慢沿着高山爬升,见到雄浑壮阔的天然高山雪景与寒冬不绝的雪中瀑布时,才意识到这世界上的风光,一定要亲眼见过,才能真正领略其波澜壮阔的魅力。
尤其是隐匿在山谷峡湾之间的弗洛姆小村落,白雪覆盖在姜黄、暗红的建筑屋顶上,枝丫蓬乱的树木点缀其间,连绵的雪景山景,营造出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苏文宣望着火车车窗外的风光,问霍祈东:“我们老了来挪威吗?”
霍祈东道:“年轻时候可以来,老了不行,太冷,医疗条件不适合中国人。”
“嗯。也对。”苏文宣颇为认同,他扭头一看,霍祈东正在翻阅火车上提供的风光杂志,带着皮手套的手指,时不时地滑过页面。
凑过来便看到不少沿途的美食与风光:“夏天来才是好时节,可惜了,对吧?”
霍祈东微微侧过脸,亲吻他:“那就等夏季,我们再来过。”
看他这么说,苏文宣却盯着红色的列车沙发椅,淡淡地想:这小老虎每次都把很多事情,看的很轻巧,好似什么都简单,轻而易举地就能达成。
到底是他想的简单,还是真的觉得世界上没有难事呢?
当列车又一次驶入一条极为蜿蜒的隧道,整个车厢中为数不多的游人都发出惊呼声。
苏文宣也猛的提起了心,握住霍祈东的手腕,悄声在他耳边道:“真是的,进个小隧道而已,这帮子美国人就开始疯了。他们要是见过中国的磅礴高山,上过险峻的太行山,坐车跑过挂壁公路,就知道这不过就是小意思。”
霍祈东笑着揽住他:“是,我们祖国大好山河,那你还眼巴巴地给挪威人送钱?”
苏文宣捏他的脸颊:“抬杠。再说,不是你要来挪威的?”
霍祈东被噎回来:“是,都是我的错。我求着苏先生非要来看一看挪威的风光不可,苏先生不来,我此生遗憾。”
苏文宣低声埋汰他:“怎么的?挪威官方旅游局邀请你当中国区代言大使啊霍总,专门忽悠中国人来?”
霍祈东被他说笑,两人一起笑起来。
等列车抵达一处观光瀑布时,会停靠几分钟,叫大家下去拍照。
这会儿,苏文宣的助理看着满车兴冲冲下来的老外,也嘀咕一声:“他们是没见过冬天的壶口瀑布,真是可惜了。”
面前的瀑布从雪山之中湍流而下,说是瀑布,着实不够排面。
苏文宣想到从前看到壶口瀑布的壮阔,也笑着倒在霍祈东的肩头,两人搂着彼此,按照观光客的旧例,拍了几张标准的游客照。
他轻声道:“我们可真是要不得,一边来玩,一边说人家的风光。”
霍祈东便道:“这不是事实?我们也没说错。”
“对,总之还是祖国母亲最好。”苏文宣笑眯眯地道,“我可从小都是先进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