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工人阶级
“乖的。”文女士感激一笑,又瞪一眼儿子,拍他的肩膀道,“好好休息。”
等苏家三人出去,苏茂琉摇头,感叹一句:“你小儿子,啧,有我当年的风采。想当年,我在我们那单位,也是美女围着我啊,那叫一个舒坦。”
文女士还在想门里那人是谁,开个玩笑这么没数,这会听到这话,便冷哼一声:“是啊,最后还不是跪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我嫁给你。”
“……”苏茂琉抬手投降,“快别提了!”
“你先提的!”文女士怒道。
苏文扬走在前头心道,小儿子撞出个半残,还能这么开玩笑,也是够够的。
病房内,李君晟的确得走,于是站在床尾道:“文宣,这些事起因都在我,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也绝对不会骂我。”
苏文宣长叹一口气:“我本来是有点生气,但想想,生气也没什么用。事已至此,就盼着你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也不要在背地里搞这些事情。”他依旧握着郝一洋的手,仰着头看向床尾的男孩子,“君晟,往前看。”
李君晟手扶在床尾的栏杆上,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文宣,我情愿你骂我。”
“好了,别搁在心里,去吧。”苏文宣对着门外努嘴,“以后看见我,离我远一点,不要叫我难做。”
李君晟瞥一眼霍祈东,见他双手交叉握住搁在腿上,低眸沉思,一脸冷峻;又瞥一眼郝一洋,他则直直地看着苏文宣,一瞬不瞬,他道:“好。不会。”
等他一走,苏文宣就该赶霍祈东了。
谁知,霍祈东主动启唇道:“不必对我说,我坐会儿就走。一会儿飞机去港城。”
“嗯。”苏文宣让郝一洋坐下,轻声问他今天下午的事情,郝一洋见有吓人的霍祈东在,又不知道跟苏文宣什么关系,别别扭扭说不上来。
苏文宣便拍拍他的肩膀:“趴在这里。”
郝一洋乖巧地趴在他右胸边,尽量不压着他,双眸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的脸。
苏文宣瞧着他,心里欢喜,手在他耳朵上轻轻地摩挲。
霍祈东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这么温柔亲切地对那个小男孩儿。
许昶也不知何时退出去,病房里的一幕实在是诡异。
苏文宣有些犯困,但他知道,他必须得等霍祈东走人跟郝一洋单独说话,强打着精神。
却看郝一洋先打起哈欠,他便一下一下地抚他的脖颈,慢慢地竟把他哄得气息匀称地睡着了。
苏文宣实在是哑然失笑。
也不知沉默多久,许昶又进来,弯腰轻声对霍祈东道:“三少,必须要走了。”
霍祈东抬手,令他站在后面等。
苏文宣转过去眼睛,却也没什么精神:“你……有话要说吗?说吧。”又道,“轻一点,别吵着他。”
霍祈东的声音随着他柔柔的声气儿,也慢下来,柔和下来:“我去港城,转机三藩市,是为避风头。”
苏文宣这才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脑子里转过他说自己被二哥的人撞车,轻轻叹气。
霍祈东望着他,继续柔声道:“今晚赶来,是为见你,是死是活都要见。”
苏文宣垂眸,依旧不做声。却瞥见郝一洋睫毛一颤,猜测已经醒了。他也没做声,就这么任他听着。
“今天一别,下次……”霍祈东蓦地嘴角浮起一丝丝苦涩的笑意,“算了。你同他,好好过。”
那泛上来的,无穷尽的情潮,被一一压下。
“什么意思?”苏文宣皱皱眉,“你这是……”
霍祈东素白的面孔看着他:“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苏文宣一顿,“你这话从何说起,这么年轻的人,不要说这些。”
“你告诉我,会吗?”霍祈东抬眸,固执地望着他。
苏文宣只觉得呼吸一滞:“会。”
在这惨白的病房,他陡然有种身在战场的错觉……
这不是和平年代,如何搞得这么局势紧张?
霍祈东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搁在那小男孩儿肩头的秀气的手,眸光如水,他想,他为何不是这小男孩儿呢?
念头一闪,霍祈东对身后人抬抬手。
许昶应声,伸手推霍祈东的轮椅。
见他们要走,苏文宣才道:“你的手套,别忘了。”
黑手套在白色床单上,格外刺眼。
霍祈东偏着脑袋,侧着眼眸,没看苏文宣,只深深地望着手套,若有所思地道:“等我回来,跟你取。”
说完,许昶推着人便走。
苏文宣见有人关门,他心道:霍祈东才是主角吧?否则何以每次出场都如此戏剧化?
他也没多想,揉了一下郝一洋的小耳朵:“宝贝,快别装了,我好渴。”
郝一洋睁大眼睛,扭着脖子,把脸藏进他的被子里:“你都知道了。”
苏文宣道:“我一直看着你呢。”
“你不是在同他讲话吗?”郝一洋奇怪地看他一眼,“真的一直在看我?”
“是啊。”苏文宣有些累,但仍旧笑着,“喝水。”
郝一洋忙起来把水温给调到合适,将吸管凑过去,“你要不要上洗手间啊?”
“哎,那我少喝点。”苏文宣道,“别还要用尿壶。丢人。”
郝一洋道:“没事,我给你拿,文宣,你没事就好了,这些都不丢人的。”
苏文宣笑得开心:“乖宝贝。”瞥一眼那手套,便道,“拿去扔进垃圾桶吧。”
“他不是……啊?”郝一洋不知道苏文宣什么意思。
“听我说的做,去吧。”苏文宣不想留着一个疙瘩过年,他想明白了,郝一洋可能比他想象得要脆弱。
更明白了,霍祈东不会同他真正做朋友,既然如此,那他也没必要这么做。
而且,郝一洋小宝贝还是个孩子,少不得会把自己跟李君晟和霍祈东之流的做比较,苏文宣得从源头上就切断他这种想法。
郝一洋道:“那他万一来找你,可怎么办?”
“傻瓜,我就说弄丢了,他也不能怎么办,对吧?”苏文宣眨巴眨巴眼睛,“乖。”
郝一洋果真脚步一轻,拿着手套直接丢进房间一角的垃圾桶,看着手套,他其实仍旧对霍祈东有点耿耿于怀,而且不比李君晟,这个人,感觉有点超过他的想象了。
他原先只是以为他们是朋友,谁知道,霍祈东会开玩笑说是苏文宣的下一个男朋友。
太可怕的关系。
“宝贝,别看了。”苏文宣道,“你去洗漱下,然后收拾下隔壁床铺,睡吧,我也睡了,困。”
郝一洋忽的扑上去,抱着他道:“文宣,如果有一天,我跟李君晟一样做了对你不好的事情。你也不会骂我吗?”
苏文宣轻笑着捏他的腰,柔声道:“那就不要做,好不好?我已经老了,现在又残着,别叫我哭好不好?”
“你不会哭的,你就会笑,也不会生气,光会叹气。”郝一洋已经完全了解身下这个男人。
苏文宣扬眉,舒展开眉心,道:“意洪荒宇宙,人都再渺小不过,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活着一天,就要开心一天。对吧?”
“嗯!”郝一洋趴在他肩头点头,尽管话是这么说,但他仍旧在苏文宣看不到的地方皱着眉头。
第24章 024
来医院看苏文宣的人络绎不绝,郝一洋一次性见了个足够。
工作室的人,利达影视公司的人,苏家亲戚,熟的不熟的人都托着送花篮果篮,病房里塞得满满当当。
苏文宣摇着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嘴一张,被郝一洋塞进一小块苹果。
李曼隔一天在医院呆一上午,汇报工作,处理问题。
好在到年底,大家都很安分,另一个事情是,刘梦斐解约。
说这事儿的时候,李曼瞥一眼在旁边剥香蕉的郝一洋,感叹一句:“从工作室角度说,我觉得对我们是好事。她解约,我们解脱,她下半年牵扯了你一部分的精力,明年省出来,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
苏文宣边听,边接过香蕉,啃一口,问道:“去哪家了知道吗?”
李曼眼睛落在他脑门的纱布上:“陈元道。”
“……”苏文宣这才正经起来,“怎么陈元道跟我杠上了?”
李君晟当初就是跟了陈元道。
“可能只是凑巧吧。”李曼耸了耸肩,看一眼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从她自己的角度,我怕她往后,这路不好走。”
苏文宣想到刘瀚明投资的那部电影,明年四月会开机,想到这些人,他轻声叹一句:“自顾不暇。算了,曼曼,说点别的。”
“别的就……原本几家品牌合作方请你年终去参加晚宴,两家杂志请你走星光红毯……现在都去不了了。”李曼笑道,“今年可以过个安生年了。”
“嗯。”苏文宣忽的想到,今年过年郝一洋是不是得回老家呢,他看一眼这乖巧的孩子,又道,“两月初我可以拆手上石膏了估计,到时候坐个轮椅,必须我去我就挨个儿去拜年。”
李曼埋汰一句:“省省,你就好好歇着。现在大局稳定,你不去也没事。之前刘梦斐在,我真的是……说出来你不信,她每次给打电话,我都心悸。她电话里那个哭声,刺耳得难受。”
苏文宣想起那天在酒店,自己因为心跳加速没进电梯,原来想想,恐怕是早有预兆。
他想了半天:“我下半年,成立工作室之前,想去拜拜,后来一直没去。哎,今年真的太背。”看看郝一洋,又笑了,“嗯,逆中有顺,还行。”
郝一洋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静静地坐着听他们说话。
李曼大概能猜到苏文宣的意思,抬抬眉眼,道:“还行吧。反正利达大家的意思是,没想到独立工作室,成效还可以。明年可能周群山也要自己单独做工作室。等他那边再独立出来,那我们就压力比较大,毕竟有比较。而且他们拣现成的,只要把咱们的模式搬过去就行,少走一个月弯路有余。”
工作室一开始成立,财务、人事、运营等方面的问题何其之多,这里只有李曼是全程跟着苏文宣走下来的。
中途几次,财务老总、人事老总出来发话,建议郑云峰再考虑这个事情。
郑云峰这个老板,和稀泥也是一把好手,将问题又丢给苏文宣,一句既然你要成立工作室,那么你得拿出让大家信服的万全方案,否则我对公司不好交代。
于是,苏文宣做独立运营的方案、财务周转方案,乃至于艺人管理方案,方案做出去,上面的人左右不同意,一次次打回来改,改到终于大家都满意,才定了个——先这么做着,不行就再撤。
说到底,大家都存着一个看热闹的心态。
苏文宣笑笑道:“我们那些方案,不也是东研究一把,西参考一下?没事的,公司整个都有起色,对我们也是好事,对吧?”
李曼摇头,道:“我看你脑袋上不是绑着纱布,是顶了一个光环,简直就是圣父。”
郝一洋刚才一直装没在听,现在也不得不笑了,应当是很认同李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