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川黛
陆衔洲心脏紧缩,想逼问他又怕把他逼到更糟糕的地步,只好轻声哄着他先睡觉,冷静一下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好,我去给你找点水来洗脸,你自己……”
陆衔洲才一起身就被乔烬握住手腕,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他扯的一个趔趄摔在了床上,后脑撞在偶头上砸的他眼冒金星。
“嘶……”
乔烬压着他发疯似的倾身下来胡乱亲,说是亲不如说是啃,咬破了陆衔洲的嘴唇,尝到血腥气反而更加狂乱。
“乔烬。”陆衔洲觉得他不对劲,握住他手腕想将他拉起来,结果被他更加用力的咬了一口。
这时电话响了,陆衔洲偏了下头说:“乔乔听话,先放开我好不好,接个电话。”他伸手去捞手机却被他一下子打掉。
“不许接,不许接!”
“好,不接。”陆衔洲没去管地上还在响的手机,抱住他安抚,乔烬捂着耳朵尖叫:“别响别响。”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一碰就呲牙的小野兽,完全不知道哪一个点就让他不高兴,陆衔洲就算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也只是面对了比较好的时候,就连那次被他吓到发情期提前来也还能被宁蓝安抚。
这种刺猬一样的时候完全没有见过,只好小心的挂掉电话放在一边不刺激他。
“乔烬,我是谁还认得吗?”
乔烬红着眼睛看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眼泪却掉的越来越凶。
陆衔洲不敢轻举妄动,慢慢地把手搁在他的后颈上稍稍释放了一点信息素,诱哄他:“乖,把眼睛闭上。”
乔烬估计也是累了,哭着哭着真就把眼睛闭上了,陆衔洲轻轻摩挲着他的腺体,让自己的信息素和他相互交融,把wen落在了他的眼睛上,感觉到他瑟缩了下。
“困了就睡一会。”
乔烬渐渐冷静下来,呼吸也平稳了一点,陆衔洲等他睡着了才慢慢将人放在了床上轻手轻脚的解开他的衣服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
手腕被刻刀划了一道,因为有毛衣不算很严重,手背有点红肿,其他地方没有伤。
陆衔洲给他上完药舒了口气坐在床沿,他没有跟自闭症相处过,因为怕伤害乔烬,不想打碎他心里那根支柱,所以尽量退让,容忍杨芹。
殊不知养虎为患,他应该一早就把这件事解决。
陆衔洲给沈医生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相熟的心理医生,对治疗自闭症经验多一些的,他说了有,过了会便发了个微信名片来。
陆衔洲加了好友,对方很快的接了,问他什么症状。
陆衔洲简单将乔烬的反应说了下,他那边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正在输入的提示断断续续了很长时间,才发过来一句话。
“他这是属于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陆衔洲来来回回看了半天,他这这么长时间就发了这么一句话,还是自己看漏了什么,刚想问紧接着对方就发了一长串来。
“他一边排斥你,一边又不许你跟任何人联系,这代表你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潜意识里想独占你,让你为他一个人所有,但是同时你的信誉又有了裂痕,你最好想想最近做了什么让他有这种不信任。”
陆衔洲回头去看沉睡的乔烬,昨天晚上还窝在他怀里说喜欢,今天一天他都在公司,能做什么?
“按照你的形容来说,他现在就在一个汪洋大海里,你是他唯一的浮木,如果连对你的现任都崩塌了,那他只有沉入海底。”
陆衔洲问:“我应该怎么做?”
“自闭症没有确切有效的治疗办法,你只有陪伴,最好能找到问题关键,一遍一遍的给他巩固意识,重新和他建立信任。”
陆衔洲心颤了颤,秉着呼吸又问:“他这个行为算不算自残?”
“不算,其实这个症状算是很轻的了。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正常人能将感性和理性分开,然后用理性疗愈感性。但自闭症无法确切理清这两种感觉,搅在一起自然就乱了,他们需要一个人帮着梳理,告诉他哪些是该留着的,哪些该要丢掉。”
“你既然要了他,就要做好这一辈子都要小心呵护他的准备,像他这样的孩子一旦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全心全意,我相信他直到今天以前,就算是你让他去死他都会听你的话,但是代价也同等。”
陆衔洲沉默良久,说了声:“我知道。”
医生这才自我介绍,“我叫陆青岩,这是我诊所的地址,有需要的话随时带他来找我。”
陆衔洲说:“好。”
正常的人在遭遇噩耗的时候会本能的用理智来抵抗一部分哀伤,而对于乔烬这样的人来说,这种打击就像是个尖锐的针扎在气球上。
他没有办法修补,唯一的办法是再给他一个新的气球。
陆衔洲一分钟掰成两半用,抽出空开视频会议交代事情,眼神尽量不离开乔烬,每次开会的时候他都在一边敌视又防备的看着屏幕。
陆衔洲哄他:“那边是宁蓝,不要担心。”
乔烬不信,直到陆衔洲使了个眼色让宁蓝转了下摄像头朝向自己,跟他说了几句话,连续几天总算有点相信了。
“对了,后天是乔乔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衔洲问他,乔烬还是不说话,从那天之后他就一直不肯说话,时不时的有些排斥,可没过几秒又跑到他身边窝着。
“你的方老师最近有个演出,想不想去看?”
乔烬听见方老师三个字筷子一停,下一秒就反应很大的丢到一边,“不要!不给!我的!”
陆衔洲没听懂他这个不要不给是什么意思,帮他捡起筷子放到一边握住他的手安抚:“好好好,不给不给。”
陆衔洲心尖剧痛,把筷子递到他手里,“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乔烬默默吃着饭不说话,仿佛只要不刺激到他,就是一个毫无灵魂的小木偶。
第七十五章 银河馈赠我
乔烬喜欢吃甜食,无论是糖、蛋糕、还是饭菜都偏甜。
陆衔洲之前常用糖来逗他,每次都弄得他面红耳赤,把喂糖这件事弄得不那么自然,现在给他喂糖,却只是乖乖的吃下去。
“装好,咱们出去走走。”陆衔洲把糖放在他口袋里,这时门铃响了下,他站起身过去开门。
周诉站在门口,礼貌的问:“陆哥,乔烬在家吗?我前几天跟他约好今天去演出的,昨晚给他打电话没打通。”
陆衔洲回头看了眼,又转过身说:“他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演出的事情还能推吗?”
周诉担心的往里看了一眼,“乔烬怎么了?”
“因为他妈妈去世的事还在难过。”陆衔洲顿了顿又让他等等,侧过身给方芮打了个电话。
周诉走过去轻轻叫了乔烬一声可他却毫无反应,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方芮那边接起电话还有些意外,“你打电话找我,该不是后悔了想离婚了?还是想通了让乔烬拜我为师了?”
陆衔洲道:“都不是,乔烬之前接了一个演出,但他现在状态不是很好上不了台,你有空吗?”
方芮微愣,陆衔洲没有求过人,这种放低姿态还是头一回,却也没立刻答应,笑了下说:“你知道我什么身份?他能接到的工作估计都是些小演出,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陆衔洲说:“你需要任何补偿,我全权承担。”
方芮佯装叹了口气,“行吧,不过不要你承担,我有个条件,你答应了,我现在就出门,不答应……”
“什么条件。”
方芮道:“如果乔烬点头,你不能阻拦他拜我为师。”
陆衔洲回头看了眼乔烬,沉默半晌说:“好。”
周诉见陆衔洲挂了电话回来,忙问:“乔烬他……”
“他不碍事。演出那边方芮会过去替乔烬想必不会有异议。”陆衔洲递给他一张名片,说:“如果解决不了,或者有任何问题,通知我。”
周诉接过名片,叹了口气说:“我刚认识乔烬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声不吭,整天抱着一块木头雕来雕去,后来慢慢的才有点好转了,陆哥,他会一直这样吗?万一……”
陆衔洲倏地打断他,“不会!”
周诉将话咽了回去,“……那我先去跟演出方商量一下改节目的事情,那乔烬要是好了,能麻烦您告诉我一声吗?”
陆衔洲说:“会的,演出那边有任何问题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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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诉走了之后,陆衔洲准备给乔烬换衣服出门,无意中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桌上便伸手晃了下。
乔烬的眼神一直在躲避他的动作,仿佛自己挡着他了,陆衔洲侧头一看,桌上摆着一束花,两本书,还有他们的婚照。
陆衔洲挨个指了下,到婚照的时候他有了点反应,抢夺似的抱在怀里。
“这个我们不带。”陆衔洲伸手去拿,被他攥得更紧,恶狠狠地抬头仿佛他再抢就要咬人了。
“好我不要,你拿着。”
陆衔洲给他穿戴完,带着他往诊所去。
地址靠近郊区,是个非常偏僻的小巷子,不过风景倒是挺好,青砖黛瓦,两旁种着不少常青灌木。
初春的迎春花开始打花骨朵,随意的攀爬在墙壁上,从墙外蔓到院子里。
诊所门口没挂牌子,只有一个残破的木牌,写的什么已经看不清了,陆衔洲只好伸手敲了下门。
很快门栓响了下,一个年轻的男人微微笑了下,也没自我介绍也没打招呼,仿佛知道他是谁一样,“请进。”
陆衔洲稍稍打量了他一下,细长的桃花眼眼尾上挑,说话之前三分笑,却让人觉得一眼就被看透般遍体生寒。
“回家……”
陆衔洲听见乔烬说话,侧过头问他:“说什么?”
“回家!回家!”乔烬挣开他的手一步步后退,对于这个人的注视不安的摇着头要回家。
陆衔洲摸了颗糖给他,低声哄道:“我有样东西落在这儿了,我们进去取了就走好不好?”
乔烬还是敌视又防备的看着陆青岩,“不要!不要!”
陆衔洲无计可施,抬头看了眼这位年轻医生,他举起双手,温和的冲乔烬笑了一下,“小哥哥,你看我手上这个,这个叫戒指,是结了婚才能戴的,我已经结了婚了,不会跟你抢的。”
乔烬也不知听没听懂,陆衔洲立即跟着话点了点乔烬怀里一直抱着的婚照,轻声说:“你看,我们也结过婚了,没有人能把我抢走,乖一点听话。”
“乖……”乔烬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忽然又用力摇头:“不!不要乖!不要!”
乔烬潜意识里排斥乖这个字,杨芹让他乖的时候,冯朝恩在他的杯子里撒尿,在他的午餐里放昆虫尸体。
杨芹让他乖的时候,冯玉生曾经骂他骚货借着跳舞勾引人。
陆衔洲让他乖的时候,说他是小傻子,还说彻底标记了之后就不要他了。
不能乖,不能乖。
乔烬抱着照片摇头,眼泪掉的乱七八糟,连陆青岩也一时被惊到了,他居然这么极端,像是个天平,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也不行。
“他有没有什么安全区,比方说,看见了就会很安心的东西,与你无关的。”
乔烬喜欢跳舞喜欢雕偶,但安全区……陆衔洲想了想,说:“他嫁给我的时候除了随身衣物之外就带了他雕刻的木偶还有一只猫,但是昨天晚上他把木偶全砸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