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谦少
纪容辅给我把果肉剥出来,还耐心地听我的故事:“嗯?然后呢?”
“然后我们把栗子打下来之后,就用脚踩,把外面带刺的皮踩掉,才能开始剥。我那时候还很小,力气也小,怎么都踩不烂,在那生闷气,我外婆就过来劝我,她跟我说了句谚语,是我们那的方言,说‘七月八月急不得,九月栗子口自开。’”
纪容辅剥栗子的动作慢下来,抬起头看着我,我也安静地看着他,壁炉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的眼睛里像有星星。
其实我有许多话想跟他说,我想说:纪容辅,我不是很有趣的人,我没有节日的概念,我不会过圣诞节,也不会过年,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的人生荒芜而无趣,我也许就是那颗像刺猬一样的栗子,满身尖刺,冥顽不灵。无论别人怎么踩,我就是死不开口。
但是你要耐心等。
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要一直等到夏天过去,等到天气变凉,树叶变黄,所有的花都落了,也许在九月的某一天,我会自然而然地张开。
我很想送你许多礼物,但我一无所有,除了这一身尖刺。
还有这一点点,包裹在层层尖刺下的,柔软的内核。
圣诞树上的彩灯仍然闪烁着,我凑过去,亲吻着纪容辅的脸颊,轻声在他耳边告诉他:“九月很快就到了,纪先生。”
所有的栗子都会为你张开。
第61章 番外《过年(三)》
这几天我陆陆续续把家里也搞得像模像样了,我就七岁之前跟我姥姥一起过了几个像样的年,后面怎么过年都记不清了,所以我没事去叶宁家逛逛,他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不知道他这个人是从哪学来这么多又费时又费力的小玩意,送灶神那天我去他家,发现他在刻水仙。
我第一次见到人干这个——他拿了一把美术刀,把一个完整的水仙球切掉一半,把花芽留下来,用清水泡了半天,然后在放着雨花石的盆里摆好。
我也是闲的,还在旁边耐心看了半个小时,整整半个小时,我们俩啥也没干,全部的视线就落在这几个水仙球上。尤其叶宁,看那细致认真的样子,要是没有他手上的球,我还以为他在给英国女王画肖像呢。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
“你折腾水仙球干什么?”
“帮它开花啊。”叶宁理直气壮:“我原先刻的那盘开早了,现在再刻一盘,刚好赶上春节尾巴。”
“我有个问题。”我认真问他:“在你们这类热心人出现之前,水仙这种植物就不能开花,那它是怎么繁衍的呢?”
叶宁听出了我话里的嘲讽。
“刻球有很多好处的,一个是帮水仙塑形,这样叶子和花都长得笔挺,还可以控制花期,加速开花。”
“那你干嘛不买盆开花的?”
“这是习俗,我家的水仙都是自己刻的啊,从我爷爷开始就刻了,我爸也刻,这都成了我家过年的传统了。你别瞪我啊,这就是生活嘛……”叶宁把他的宝贝水仙摆好:“等等,我去洗手,给你拿点心吃,今年稻香村的椰丝球不错,你吃牛舌饼吗,这个是咸口的。明天我们去逛地坛庙会,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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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容辅回来的时候,我正在试吃自己新买的点心,餐桌都摆满了,他刚从外面进来,正取围巾,看到这一幕,顿时笑了:“哪来这么多吃的?”
“我刚买的。对了,你知道稻香村的点心是按二十四节气取名字的吗?”
“是吗?”纪容辅竟然也不知道。
我给他喂了口吃的,他挑了挑眉毛:“这是什么,还不错。”
“红枣糕,全名叫大雪红枣糕。”我告诉他:“我已经做好备忘了,明年我要从立春一直吃到大寒。”
纪容辅笑了起来,亲了亲我脸颊。
他顺手拿起了餐台上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他不解:“你为什么把白洋葱切成这个样子?有什么新菜式吗?”
“不是做菜,我练练手而已。”鬼知道连洋葱都这么难刻,要是叶宁那盘水仙落到我手里,别说开花,活下来都算它们运气好。
“对了,杨玥今天放假了。这段时间你想要什么可以找周瑾,年夜饭你想在哪吃也可以告诉他。”纪容辅向来是不管周瑾死活的。
“你家里没叫你回家过年吗?”我明知故问。
纪容辅无奈地摸我头发。
“他们让我带你一起回家过年,但我猜你不太想去,而且容泽今年回去了,我回不回去就无所谓了。”
讲道理,纪容泽会回家过年,还挺出乎我意料的。
“你跟纪容泽……”我开了话头,但自觉满手点心时聊这话题有点没信服度,只能转而问他:“你自己想回家过年吗?”
其实这更加是白问,纪容辅在国外这么多年,今年才算彻底回到国内,就算和家里感情不太好,也会想回家过年的。何况我手断了,家里又没阿姨,北京一到过年就空荡荡的,两个人去酒店吃年夜饭,怎么看怎么可怜。
“其实……”
纪容辅才说一个词,我就拍板决定了。
“好了,我决定了,今年去你家过年。”我完全不给他否决的机会:“而且纪容泽说徐姨的厨艺在你们家连厨房都进不了。我也想看看你家年夜饭是什么阵仗。”
“也好 。”纪容辅仍然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要带什么见面礼过去吗?”
“周瑾会帮你准备好的。”
我又低下头继续吃点心,吃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我怎么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是吗?没有啊。”纪容辅低下头来亲我,笑得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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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一天,叶宁就带着夏淮安回家去碰壁去了,走的时候信心满满,说自己买了盆多珍贵的兰花,他爸一定会放他进门的,当时才早上八点,我半梦半醒听他表了一番决心,又睡过去,结果醒来就接到他电话,可怜兮兮地说他爸还是不让他进门。
我简直笑出声,听他在电话里诉了一会苦,问他:“那你那棵兰花不就没用了,送我算了,我刚好送给纪容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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