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世鸠白塔
“你觉得龙宾重要吗?”
龙宾就是那个小演员饰演的角色,是个临时保安。电影里的设定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也是多个事件的目击证人。某种意义上是在影视中被戏剧化的有些荒诞的角色,是原著小说中几个路人角色的集合。
编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往场景里瞟了一眼。
郑酽和那个演员都怒于声色了,只有字明均表情还算温和。
面对编剧无声地询问,字明均也只能耸耸肩。
“你说啊。”穆寻应又问了一遍。
“挺重要的。”编剧正色道。
的确,龙宾这个角色是在现阶段是必须有的。
“那给他加两场,单人的。”
郑酽和那演员的脸色一好一坏对转好几次了,终于尘埃落定,郑酽有脾气了。
但他没说。
反正剩下要拍的两场他都差不多要切换在暴怒和克制,还可以提取一部分出来本色出演。
“你们两个。”穆寻应朝这边看过来,明明知道那目光不是看向自己的,字明均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再来。”
这一场镜头取在字明均身后,镜头里字明均的背影是被聚焦抛弃的产物,虚的。
韩巽在两个体格健壮的男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弱小。
眼看房小刚和龙宾就要大打出手了,他却连声音都发不出,只剩那点细微的哼声凑在边缘,连挡车的螳臂都称不上。
按照剧本和走位时的预设,房龙二人从看不顺到发生口角,再从骂战升级到暴力,镜头结束前的几秒中,房小刚提起手边的大烟灰缸要往龙宾脑袋上,结果龙宾轻描淡写地飘了句,警察同志您看我这脑袋金贵不。房小刚顿住,然后泄了气。但烟灰缸还是被扔出去了,被重重地扔在韩巽脚边。韩巽在规律的哼鸣中插入了不合群的惊叫,缩成一团的人向没有危险的那边展开,爬半步滚半圈地逃了。最后的聚焦是在烟灰上,在空中怎么也飘不尽的灰。
是相当精彩的一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前后几秒钟的功夫,郑酽失手了。尽管镜头记录下了他最后一刻试图挽救的诡异形姿,但那烟灰缸实打实砸伤了那演员的脑袋。听声音不严重,至多是擦伤,但有血顺着脸下来。
那边演员也懵了,词拍过几次早都条件反射了。他木呐地说,断句断得诡异,莫名有种窒息感,像在唱悼词。
警察同志,您看我这脑袋,金贵不?
字明均的反应更是真实,叠加在韩巽病态的弱上,像是就快要碎了。
最后的聚焦也没能落在烟灰缸上,它只能拍出房小刚眼里的愤怒,一瞬间的惊恐和归于沉静的妥协。
“卡!去看伤。”穆寻应当机立断,但字明均还是听到他对旁边副导演说,这段好,重点留着。
和郑酽对戏的演员没助理,旁边有好心的工作人员帮他看,拿水和纸帮他清理。而他本人好像还在戏里,眼神空洞的连眼泪反射出的光都救不了,只一个劲儿说谢谢。
“我去要个创可贴。”
字明均不好干坐着,但也没让夏乐去。
他想起之前自己意外刮伤的时候九景龙延贴心的创可贴。
看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进行下一场了,字明均出了片场,想找一个工作人员。
没想到往前走几步还真让他看到一个。是个看着不大的男服务员,职位不高,连胸牌都是亚克力片里塞纸条。
“你好,帮我拿两个创可贴送到1909,谢谢。”
那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字明均,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字明均见怪不怪,笑笑打算先回去。
“那个......先生,创可贴的钱是现金还是算在房间账单里?”
字明均认真的看着他,看得对方耳根发红。
“创可贴不是你们酒店提供的?”
“啊?”小男孩局促地挠了下脑袋,“我们酒店不免费提供的,您现在要也都是我们去附近药店买的。”
沉默约有五秒钟,字明均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递给他:“这样啊,那辛苦你了。”
男孩攥着钱走了,字明均却不想回片场。
又是一笔旧账。
他可真想现在就找到那个人算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继续拍。”
字明均没对自己略不切实际的想法付诸行动,他走回片场,正好听到穆寻应说了这么一句。
这不奇怪,穆导会这么说肯定也是因为那个演员伤得并不太严重。
下一场没有字明均,于是他找了旁边的一个位置看。
房小刚和龙宾依旧立在那里,话题围绕着韩巽。原来龙宾目击了韩巽犯下的错,以此想为自己谋一点好处。
房小刚觉得韩巽有错,但他觉得龙宾也有错。
总之这场戏比较文,动作少。
但又确实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饰演龙宾的演员左额头破了,尽管能处理的已经处理干净了,但伤口那条红线般的痕还是很明显。如果直接去接原本预设中的上一场,就会穿帮。
穆寻应不能也不想现在就做出决定,究竟是选用四平八稳的预设场还是意外拍到的另一版。
他和副导又对比了很多次,确定两版都可以作为直接剪辑素材,对二人说:“这场也拍两版,除了站位没有其他改动。”
这样就可以避开会穿帮的演员的额头。其余的都好说,哪怕待会儿再补拍一个之所以会对换站位的过渡。
“好。”两人说。
字明均不是很想继续围观了,他真心觉得这地方有点危险。
夏乐蹲在他的折叠椅旁边,认真地看。
认真到字明均觉得他都快要灵魂出窍了,才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肩,说:“给我看一眼今天的时间安排。”
夏乐回过神,嗯了一声便拿手机调出来给他看。
其实夏乐每天都会把明后天的具体安排和未来一周的大致安排发个字明均,字明均也看,只是他不习惯在工作时间带手机在身边。他扫了一眼,从现在到需要他化妆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我出去透口气。”字明均站起来,略侧身挤出片场,只和门口休息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
之前的创可贴并不是酒店提供的,而是白连玺个人给他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那日的邀请也不过分?
或许对方的想法出现得比自己还要早呢?
眼看着原本苦恼多时的事得了拨云见日,字明均觉着以白连玺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总要有人捅破那层窗户纸不是吗?
字明均直接下至一楼去找前台。
是张新面孔,字明均以前没见过这个小姑娘。其实他不介意走一遍被认出来的流程,在搭着签名合影一条龙。但是今天不行,他赶时间。
于是字明均眼看前台小姑娘一点点露出惊喜的神色,抢在她之前说:“你好,请问你们白连玺经理在吗?我有要紧事找他。”
好似是为了印证了字明均的人脸记忆能力,小姑娘还真是第一天来上班。只见她颇为不好意思地说:“......请您稍等一下。”
结果这稍等着实是让字明均等了很久,这是折磨,但字明均很从容。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意志有多坚定。
突然,远处有高跟鞋的声音,是刚刚那个小姑娘。后面还有一个人,他的皮鞋撞上地面发出钝响。
两道声音由远及近,直到那扇不大的'假门'大开,高跟鞋果然是那小姑娘,跟着的却不是白连玺。
“字先生,白经理今天轮休,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恋爱还能代谈不成?
等等这人有点眼熟,好像是之前的男前台......
字明均下意识去看他的胸牌,还真不是那种简劣版本,而是和白连玺类似的金属片。
人力资源部,主管。
丁谦尔也感觉到了胸前的目光,他有些尴尬地笑笑,说:“我是管招聘和员工关系的,但是您有什么问题跟我说,酒店里的事我都能帮上的。”
字明均点点头,问:“您贵姓?”
“免贵姓丁。”
“好,丁主管,是这样的。”字明均酝酿一下,“我这个忙你帮不上,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白经理他现在是不是在酒店里。”
太越界了,居然还奢望着人家在非上班时间搭理自己。
但字明均更觉得这只是第一步,他希望以后白连玺能够自然地在下班以后联系自己,可能随便聊两句,可能问问对方的一天,也可能不可耐地要找一个地方见面。
丁谦尔毫不保留地将内心的诧异挂在脸上,轻轻地摇头,许久才说:“抱歉先生,我不知道。”
字明均对于这样的回答不感到意外,他点点头,说句谢谢就走了。
丁谦尔以为字明均在纠缠白连玺,狗血而又让人心烦。
中午十二点多,酒店的大堂的人还不多,该退房的都退完了,办理入住的时间又还没到。
字明均进的电梯关上了门,丁谦尔慢慢走过去。出于一种直觉,他觉得对方并不是要回自己楼层。
而事实呢,丁谦尔刚走到电梯前,标注上下的小箭头就消失了,显示屏上赫然写着一个'2'。
二层怎么了,二层是个很多功能的楼层,有健身房有餐厅还有洗衣房,但丁谦尔和白连玺的房间也都在二层。
那位大明星的意向已经足够明确了。
房间号这种东西,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黑客?
太不可思议了。
丁谦尔快步走回工作区,去叫正在伏案工作的白连玺。
其实白连玺今天一直在工作,且并不知道有人来找他。
刚才的前台小姑娘很焦急地找到在饮水间的丁谦尔,说前台有一位长得很像当红演员字明均的人找白连玺经理。她第一天上班,除了丁谦尔谁都还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