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堂放逐者
窗外呼啸的风声仿佛野兽尖厉的哀嚎,冰冷的气流靠近窗户后,立刻凝结出一颗颗细小的水珠。房间里有火系魔晶保暖,床上的被褥也是火系植物的草叶填充而成,可是葛霖还是觉得很冷。
这种冷意发自心里,沿着四肢百骸,源源不绝地吞噬着温暖。
葛霖重新躺了回去,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努力想让自己进入梦乡,现实却跟感觉一样冰冷。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清新醒脑的气息。这是麦仑镇上某种烈酒的味道,它有一股果木烤肉的烟熏味,口感却像是掺了白兰地的果汁,十分奇妙。
葛霖茫然睁眼,果然看见床前的矮几上多了一个木质酒杯。
“喝一口。”某个刚才离开的人,用命令的口吻说。
“……”
葛霖默默地将自己从被子里“解”出来,他伸出手拿起酒杯,里面沉甸甸的,完全不止一口的分量。要是全部喝下去,葛霖觉得自己肯定会醉倒,然后秒睡。
这算什么?魔鬼教官发现学生休息时间不睡觉,疑似有旷课迹象,于是下了一记狠药?
葛霖低头凝视杯子,酒液散发着烟熏肉的迷人气息,它的味道也非常不错。
举起杯子,葛霖喝了一口并没有放下来,喉结滑动着,吞咽了第二次,这时葛霖手里的酒杯忽然被夺走。
他惊讶地跟随酒杯转动身体,少许泼洒出的酒液沿着葛霖的脸颊缓缓滑落。
“刚才说了,只能喝一口。”
伊罗卡直接把酒杯放到葛霖伸手拿不到的窗台上,后者表情木然,半分钟后才回过神,抬手擦掉了脖子跟脸上的水珠。
“你的酒量不行,不能多喝。”伊罗卡语气里带着警告。
葛霖望着眼前这个气息恢复正常,不再制造冷气的某神,心里的荒谬感压都压不住!这是怎么了?他又不是身受重伤,忽然获得了魔鬼教官的关切,这是天落红雨,还是战神被人穿了?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葛霖不禁哆嗦了一下。
巴雷的那些话,揭露了西莱大陆可能已经被穿成了一个筛子,遍布着想要杀死战神的地球人。葛霖简直担心他一觉醒来,连战神殿里也出现了这样的人。
不过……这些偷渡到西莱大陆的人,应该没有本事假扮战神,夺走战神的身体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有这种逆天的技术,还折腾什么,直接冲着战神来就行了!
“我不喜欢喝酒,这是……”
“你的情绪不对。”
葛霖被这句话说得全身僵硬。
伊罗卡打量着葛霖,低声说:“你害怕尸体?”
“有一点。”葛霖下意识地说,哪有看到尸体毫无感觉的,他既不是冷血杀人狂,也不是生活在战火不熄的中东。
“你不害怕鲜血,看到狼群分食猎物时,你没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只是人类的尸体?”
巴雷的死状很惨,先是七窍流血,皮肤青黑,随后就像一个破掉的皮口袋,变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获得不该有的力量,结果就是身体彻底崩溃。
“你指的是巴雷的死?”葛霖终于明白了是哪里的问题,战神以为他害怕尸体怕到睡不着觉?怎么可能!葛霖有些哭笑不得,纠结地说,“我不是害怕尸体,而是……看到他死在西莱大陆,我想到了自己。”
还想到了留在西格罗的伊德,不知道他们最后能够侥幸回到地球,还是无声无息地死在异世他乡。
葛霖解释完,一抬头发现伊罗卡还在安静地注视他。
这种眼神很熟,平日里上武技课时伊罗卡总是这么看他,并且犀利地指出葛霖的错误,现在这样仿佛在判断葛霖说出的话是真是假。
葛霖冒出了一点火气,伊罗卡居然还有点不相信?怎么了,在他眼里,自己居然是这样胆小的人?
“你的灵魂之火正在恢复,有时候它会被阴影笼罩,这应该是你的过去,摆脱这种阴影,对你来说很重要。”
葛霖心里一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伊罗卡。
过往?阴影?
葛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武器暗锥,冰冷的感觉让他忽然清醒过来。
原来他害怕在漆黑无光的夜晚走山路,进入地洞时强烈的不适,这些伊罗卡全部注意到了?
然后顺理成章的,战神把葛霖看见巴雷死后的反常,也当成了相应症状的一种,以为葛霖曾经受到过这方面的伤害,而且情况严重,所以伊罗卡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特意过来关心,还给了烈酒镇定安抚葛霖的情绪。
葛霖对上伊罗卡思索的目光,忽然感到刚才喝下去的那一口烈酒烧了起来,灼热的感觉从胸腔一直蔓延到喉咙,现在正在冲击他的脑海。
“我……”
葛霖感到自己说不出话,他懊恼地倒回床上。
过往什么的葛霖不想谈,至少现在不想。
“你真的误会了,巴雷的死,没有让我想到什么过去的阴影……其实我想的是你。”葛霖艰难地扒拉开被子,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我?”伊罗卡皱眉。
“巴雷不是一个人,有很多人,他们来到西莱大陆是为了杀死你,不管给予他们神力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总之这些人的目标统统是你。”
既然话题开了头,葛霖也就顺畅地把那种让他心慌意乱的担忧说了出来。
“杀人有很多种办法,直接正面用武力是一种,迂回获得你的好感,然后偷偷摸摸下手也是一种。”葛霖满脸纠结地说,“你就不担心,我也是这种人吗?”
伊罗卡微微一愣,眼神惊讶。
葛霖后悔了,可是后悔也没办法,反正事情说开他更轻松一些,于是葛霖顶着战神目光的威力,继续说:“比如我也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来到你的身边,取得你的信任后再动手。这种身边伙伴跟敌人有关系的事,并不是不会发生,我也不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噗。”
葛霖还在垂着头描述自己的艰难处境,忽然听到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