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说得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韩啸远远瞧见霍铭衍等在路灯下,挥挥手,上了自己的车,说:“我先走了。”
单宁含笑说:“思语应该在加班吧,你回市区后可以绕路去接她回家。年轻人要抓紧点啊,别让伯父伯母等急了!”
韩啸用力关上车门,啐了一声:“就你话多!”他踩下油门扬长而去,车速比平时要快一些,显然是迫不及待要去接人了。
单宁快步跑向霍铭衍。春末的夜晚带着丝丝凉意,微风徐徐出来,非常舒服。他拉住霍铭衍的手,和霍铭衍一起散步回家,说起专家们入驻的情况。原先说好要过来的专家们大多没食言,第一时间就过来占了个位。还有些被介绍来的、自己自荐的、单宁从岐州那边忽悠过来的,队伍可以说异常强大。
这正是单宁想要的。凭他炼药和炼器的能力确实可以大肆敛财,摇身变成富可敌国、人人捧着的宗师级人物,可想要站稳脚跟光靠别人夸着捧着是不够的。单宁准备研究一些面向大众的灵植,比如净化污染的灵草之类的。
这些转化工作需要技术、需要人才。
医药方面的研究也一样。要把只能小规模培养的灵花灵草转向大众化,那得靠科学技术!有小纸人在旁边指引,相信研究出各种灵植所需的条件问题不会太大,到时候弄个组培什么的,一种一大片,爽!
单宁在心里勾画着美好未来,笑眯眯地和霍铭衍牵着手往回走。即便明心藤的花朵晚上都合拢了,路上还是飘着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单宁说:“听乐乐说明天可以取第一批蜂蜜了,我们也尝尝这明心藤的花蜜。乐乐也期待了很久,它都想要了,一些用来泡茶,一些用来做点心,还有一些可以弄一次烧烤!”
霍铭衍点头。
单宁见左右没人,攥紧霍铭衍的手亲了上去。
霍铭衍把单宁抵进花里,反客为主地亲了个够。
路灯微亮的灯光远远地照过来,将他们交缠的影子藏进了藤蔓之中。
与此同时。
常欢欣正在灯下读书。陆思芸敲了敲她的房门,推开门端着牛奶进屋,说:“别总熬夜,喝点牛奶早点睡吧。”
常欢欣没有动放到桌上的牛奶,而是抬头看向陆思芸。
陆思芸不由问:“怎么了?”
常欢欣脸上还留着淡淡的疤痕,但已经不怎么清晰,离远一些根本不会看见。她放下手里的书,开口问:“妈,舅舅是不是找过你?”
第一二一章 凑一块
陆思芸手一颤, 对上常欢欣洞彻一切的目光。这孩子不像她, 也不像她丈夫, 她有着常家人的冷静。上回常欢欣带着伤回来,陆思芸吓了一跳, 天天盯着那道疤,盼着它早点消失。听常欢欣提到“舅舅”两个字,陆思芸才蓦然想起那天她兄长的要求, 兄长要求她向丈夫坦白单宁的存在、把单宁认回来。
“是找过。”陆思芸眼神有些闪烁,“欣欣,你舅舅比爸爸妈妈都有能耐, 有些事他能帮你拿主意是好事……”
“就像妈妈一样吗?”常欢欣目光清明,“因为舅舅开了口, 妈妈就选择抛下自己选的丈夫嫁给爸爸, 哪怕你们已经有了孩子也乖乖听话。”
陆思芸浑身一颤, 不敢置信地看向常欢欣。
常欢欣说:“知道爸爸为什么越来越忙,平时都不怎么回家吗?爸爸早就知道了。”她定定地看着陆思芸, “爸爸一想到自己把常家的产业统统都送给了舅舅, 根本不愿意在家里多呆。爸爸不是在乎家业的人,但常家的产业断送在他手里, 他不可能不在意。”这不是钱的问题, 而是突然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有着另一副面孔, 自己所相信的、自己所看到都不是真的,谁都不愿意接受。
陆思芸脸色发白。
常欢欣说:“我听说舅舅最近打着哥哥的旗号在和霍家套近乎,还对外宣扬他是哥哥的舅舅。”常欢欣目光认真, “妈,舅舅他找过你吧?他要你认回跟哥哥对不对?你答应他了?”
陆思芸唇哆嗦了几下,答不上话来。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要是可以认回单宁,她当然是想认回来的。当年单宁爸爸带着单宁到陆家,她躲着没出去,但远远都能见单宁的哭声。后来单宁的哭声渐渐小了,她走进去听,听到单宁说:“爸爸,我们走,我们走吧,以后不来了。”那时候单宁还很小,小到她都记不清他的模样。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记得单宁那哭得发哑的嗓子、还有单宁那句“以后不来了”。
陆思芸抓住常欢欣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一丝丝希冀:“如果我想认回你哥哥,他会愿意吗?”
常欢欣没想到陆思芸真的有这种想法。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静静地望着陆思芸。
陆思芸松开了手。
常欢欣说:“哥哥没声没息的时候不闻不问,连偷偷去见他一面都没尝试过。现在哥哥有出息了,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恋人,你才去找他、去告诉他想认回他——已经太迟了。他是一个很好很宽容的人,他和他弟弟相处得很好——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妈妈,如果你真的想弥补当初抛下他的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舅舅打着哥哥的旗号为陆家捞好处。”
陆思芸怔了一会儿,点头。她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和常欢欣说完话就躺上-床睡了。常欢欣一个人坐在灯下,想着父母的貌合神离,想着陆家人,想着紫霄宗,最后免不了又想起了单宁。她想起单宁笑着和霍铭衍说话,随口问霍铭衍带哪件宝贝给弟弟当礼物好。
常欢欣掏出放在口袋里的药盒子,盯着它微微出神。这药盒子不是单宁特意给她做的,里面的伤药也不是单宁炼制的,但是是单宁亲自和人讨来、又亲自送到她手里。即便曾经被母亲抛下,曾经被舅舅威胁,看到她受伤时这个兄长还是于心不忍给她送药。
她这个兄长太善良了。
太善良的人会受伤的。
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不拖他的后腿。
*
进入五月之后,海湾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单宁开着霍铭衍的车去火车站接人,单宁继母见到霍铭衍坐在副驾座上,免不了又想起单宁打电话让她先和单父通通气,不由转头看向身旁的丈夫。
单宁走下车,笑着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快些上车。父子俩目光相触,单宁便感觉单父复杂的情绪。他走上前招呼:“爸,上车吧,这边不能停太久,会妨碍后面的人。”
单父这才上了车。
视线免不了要飘到霍铭衍身上。前些天他才知道单宁和霍铭衍在一起很久了,而且妻子和小儿子都知道了,只瞒着他一个。单父微微气结,觉得单宁瞒着他这么大的事儿,没把他这父亲放眼里。后来冷静下来想想,如果单宁一开始就告诉他他肯定没法接受。霍铭衍是谁?霍铭衍可是元帅的儿子!哪怕是他无力抗衡的陆家,在元帅面前也只有乖乖装孙子的份。
霍铭衍家里能同意他们两个男的在一起吗?
单父心里一直带着疑虑,到了饭桌上免不了把这件事提了出来。霍铭衍与单宁对视一眼,简略地把重逢之后的事说了出来。这样的经历太过奇异,单父听得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可单宁和霍铭衍怎么会拿这种事来编故事?
见单父面上还是带着忧色,显然一时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单宁决定放出最后的杀手锏:“爸,其实这顿饭不是我做的,是你们孙子做的。”
单父夫妻俩面面相觑。孩子都能做饭了?单宁他们是知道的,服役期间不可能生孩子,服役以后工作忙也不可能生,难道是霍铭衍生的?可霍铭衍明显也是男的啊!
单宁轻咳一声:“我们都不能生,不过确实是我们儿子。”单宁把期待已久的小纸人放了出来。
小纸人紧张地看了看单父,又紧张地看了看单母,说话都有点结巴了:“爷、爷爷!奶奶!这些菜都是我做的!爸爸说这些是你们喜欢吃的!我有好好学的!你们喜不喜欢?”
对上小纸人黑溜溜的、带着几分期待和担心的眼睛,单父和单母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这小家伙长得可爱,小心翼翼的模样更可爱,谁会忍心对这样一个小家伙说出“不喜欢”这么残忍的话来?
最后是单母先回过神来:“喜欢,当然喜欢,谢谢你。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纸人开心极了,跑到单母旁边伸手抓单母长着薄茧的手,高兴地回答:“我叫单乐!快乐的了!奶奶你可以叫我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