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勺棠
齐岢:“你知道维修人员的联系方式吗?”
江浩然瞥了他一眼,仿佛有些想笑,说:“没维修人员。”
齐岢皱起了眉:“没有?自来水公司供水呢?他们不负责吗?”
江浩然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他没常识:“哪里有什么自来水公司,我们都是在山上修水池,各家再接管子牵引到自己屋里。”
齐岢有些茫然:“那我怎么办?”
江浩然:“不过是一些小问题,基本是上游的水管松了,或者是哪一节水管堵了。”
齐岢:“好,我去看看,谢谢你。”
在齐岢走到门口时,江浩然突然叫住了他:“我帮你吧。”
齐苛回头,一贯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
房屋后面就是荒地山野,二人沿着水管一路往上排查,一直走到了森林深处。
夏日的森林充满了鸟叫虫鸣,齐岢很少走山路,走得磕磕绊绊的,江浩然走走停停,在前面等着他。
江浩然:“齐老师是在城里长大的吗?”
齐岢“嗯”了一声,因为分神,又差点儿跌了一跤。
江浩然:“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齐岢:“一些私人原因。”
江浩然知道他问不出什么了,也不再说话。
十几分钟后,一条小溪拦住了二人的去路。溪边长着不少芦苇,还有一些野生薄荷。溪水很清澈,能够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和游鱼。
江浩然停在这里,指着前面:“过了这条溪前面就是水池了。”
齐岢:“我们要过去吗?”
江浩然已经脱了鞋,一脚踩进了水里,溪水刚好在膝盖下方。
齐岢犹豫了一会儿,也脱了鞋挽起了裤脚,试探性伸入水中,然后又猛地缩了回去,皱眉:“好冰。”
江浩然哈哈大笑:“因为是从深山流出来的山泉,这条河在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冷,那时候我们还经常来捉鱼摸螃蟹呢!”
再一次,齐岢终于适应了水的温度,双脚都踩进了河里。
江浩然视线落在齐岢裸露的双脚,有些挪不开目光。形状优美的小腿肚,圆润的脚指头和脚后跟……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在看什么时,猛地移开了目光,声音有些不自在:“走吧。”
江浩然从小在山里长大,很快就趟过了这条小溪。但是齐岢不行,河底的鹅卵石常年被流水冲刷,踩上去根本踩不实,齐岢左手提着鞋,右手捞着裤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
废了好半天的劲儿,他终于走过了一大半距离,然后他松懈了,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在了水里。溪水不深,但也够他喝一壶了,齐岢身上全湿了,他一只落汤鸡的模样,惹得江浩然再次大笑起来。
江浩然:“齐老师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齐岢却坚持:“我跟你一起去。”
江浩然:“那行吧,我们快点儿,别感冒了。”
齐岢只得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继续赶路。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江浩然指着一条山谷说:“水池就在前面,我们都是用这里的山泉水。”
江浩然很快就找到了漏水的地方,水管接口松了,冰凉的泉水正哗啦啦的往外流。
齐岢又累又渴,也顾不得形象了,捧起水就往脸上扑。泉水从他脸上滑落,把锁骨弄得湿漉漉的,最后没入了衣领。
蝉声吱呀,江浩然的表情有些呆。
张一鹤在此时喊了“卡”。
傅疏离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拭着身体上的水起身离开了。
玄野还愣在原地,似乎彻底入戏了。
有工作人员在叫他:“玄野?玄野!”
玄野猛地回过神来。
“大帅哥,收工啦!”
玄野露出一个爽朗的笑,说:“谢谢提醒,这就走。”
但他没有立刻走,反而是站到了之前傅疏离在的地方,捧起一捧水,把自己的脸弄得湿漉漉的。青年许久都没有动,他把脸埋在手中,忍不住笑了起来,和刚才那个爽朗的笑完全不同。
第六章 春城故事(四)
当天傍晚,齐岢提了一条草鱼敲开了隔壁的大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江浩然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么个冷清的男人,手里提一条鱼会是什么样子,仿佛他就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连饭都不吃才好。
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人,江浩然又觉得,齐岢应该是这样才好,染上烟火之气后的他,变得更加生动了。
齐岢把鱼递过来:“送你,下午谢谢了。”
这条草鱼两斤多,用绳子穿着嘴巴,在空气中干涸的张着嘴。
江浩然愣了愣,这才说:“奶奶刚出门走亲戚了,后天才能回来。”
齐岢:“?”
江浩然本来想说他都是去镇上叔叔家吃饭,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支支吾吾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齐岢恍然大悟,他理解成江浩然不会做饭了,于是说:“借用一下厨房。”
江浩然大喜,连忙侧身让人进屋,自己也跟去了厨房。
齐岢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手臂,在水龙头下给鱼做着清洗。
“啪”一声,一刀下去,鱼晕了。
然后是开膛破肚的“哗啦”声,刮鱼鳞发出额“刷刷”声。
齐岢把剃好的鱼肉放在砧板上,开始切鱼片。
镜头给了这几个动作特写,那双手沾着黏腻的血水,却依旧好看得要命。
处理完鱼后,齐岢抬头看了江浩然一眼:“没事儿就帮忙洗一下菜。”
镜头一转,玄野端着一盆蔬菜来到屋外。
摄像机埋在水桶里从下往上拍,“噗通”几声响,一个个蔬菜落入水中,激起一串水泡。红色的番茄、绿色的黄瓜、紫色的茄子在水桶中翻滚,“哗啦”一声响,水面一空,又是一双手把蔬菜捞了上去。
然后镜头一转,竹篮筐里出现一个个鲜嫩欲滴的蔬菜,玄野抓起番茄,一口咬了下去。
等他回到厨房时,就看到正在忙碌的傅疏离,男人劲瘦的腰被衬衫包裹掐在皮带里,一双腿笔直修长。
他递了一个番茄到傅疏离嘴边:“老师吃一口,很甜的。”
傅疏离愣了愣,后退一步,伸手接过了嘴边的番茄。牙齿刺破番茄的瞬间,酸甜的味道在嘴里绽开,让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玄野定定的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余韵。
做菜时,傅疏离点了几次火都没点燃,他低头看了眼煤气罐,有些纳闷:“没气了?”
“哦对,上次送气时还没用完,就没换。”玄野说着,就蹲下身抱起煤气罐往屋外走去。
傅疏离垂着眼,看着青年手臂爆发出的蓬勃张力,又克制的收回了视线。
然后张一鹤拍了几个做菜的特写片段作为过渡,最后画面定格在餐桌前。
取景框出现的是一个对称镜头,二人对坐在餐桌前,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晚餐,他们身后是古朴的门框,门框外是一大片天空,暮霭沉沉。
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
拍戏拍完后,一群工作人员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饿狼扑食一般,把桌上的菜吃了个精光。
“哇,这样太好吃了吧!”
“折腾了一整天,饿惨了。”
“还有什么是影帝不会做的吗?连做饭都这么好吃!”
傅疏离笑容温和:“剧情需要,我也是才学的。”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星辉洒在远山,落入河流,给大地蒙上一层薄薄的白纱,让这个小镇显得越发悠远宁静。
傅疏离不由得往外走去,不远处就是稻田,水流声、蛙声和蛐蛐声响成一片。闭上眼睛,仿佛能够和这个环境融为一体了。
玄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有些感叹:“没想到现在乡下还有萤火虫。”
傅疏离睁眼,缓缓伸出手,一只萤火虫停在他手上,然后又轻轻飞走了。
张一鹤收拾东西出来看到这一幕,突然大喊一声:“等等,我加一镜!!”
“啊?”工作人员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简直要哀嚎了。
傅疏离和玄野对视一眼,也有些纳闷:“还要拍什么?”
张一鹤:“就你们刚才那一段,重新来一遍就好。”
傅疏离:“……”
……
后来,电影在戛纳电影节上映时,有知情人士爆出了这个小花絮。
“跟你们说,他们晚上稻田边看萤火虫那个情节,是导演突发奇想加的。听我朋友说,最开始是傅影帝和玄野拍完戏后,站在边上闲聊。结果导演一出来,看这个场景美呆了!于是一拍大腿,加了这个一分多钟的镜头。”
“哈哈哈哈哈,两位主演很有CP感啊!导演都被征服了。”
“太美了,光是为了这一幕就值了。”
“他们在哪儿拍的啊?想去打卡!”
“打卡加一!”
……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两位主演正在接近40度的高温下连续拍戏,张一鹤要求高,对每一镜都是变态般的追求完美,打回重拍是常有的事情。这几天折腾下来,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快要中暑了。可能也是觉得太辛苦,拍完这几场戏后,制片人大手一挥,给大家放了一天假。
这种破地方什么娱乐方式都没有,傅疏离直接睡了大半天,等他起床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打开手机一看,有大哥傅嘉盛的电话。
傅疏离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