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perpanda
凌思凡问:“野生动物摄影师都需要这个执照?”
“不是,”庄子非说,“一般来说,潜水执照是必须的,至于跳伞,则没什么强制要求……不过我们杂志社里很多人都会跳伞,也有很多人拥有直升机的驾驶执照。这样,我们可以两人一队,去拍摄那些空中俯瞰的相片,比如,我曾经参与拍摄过海里面鲨鱼的迁徙。有时也会拍摄鸟类,但拍鸟可遇不可求,鸟类行踪不易预测,也很少会靠近人类。”
“哦……”凌思凡问,“所以要考双人跳伞执照,一人掌控跳伞另一人拍?”
“那倒不是,”庄子非说,“一个人就够了,一边跳一边拍。”这个不难,练习一下就能学会。
“那你为什么会两种执照都有?”
“因……因为……”庄子非说,“我……我之前就想把你抱在怀抱里,带你从空中看我们住的城市。”
“……”
“好啦,”庄子非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我们去准备吧。”
“嗯。”
他们穿上伞服,戴上帽子,背上了降落伞和备份伞,有一个俱乐部的人帮他们检查了所有装备。
“这是什么?”凌思凡指着对方正在检查的一个奇怪的东西问。
“叫AAD,”庄子非说,“自动激活设备。如果发生意外,比如跳伞员已晕了过去或者精神不太集中,它就会在特定的高度自动释放降落伞,保证跳伞员的生命安全。”
“原来如此……”
“等一下吧。待会儿轮到我们的时候,他们会叫我们上飞机的。”
“好。”
凌思凡觉得并没有等得太久,就有人来招呼他们上飞机了。飞机里有十几个人,整个机舱都是满的,有跳伞员有教练还有摄影师。飞机发出阵阵轰鸣,还散发着机油味道,让人不太舒服。
凌思凡再次感到很不可思议——他竟然会因为庄子非来跳什么伞,一切只是因为对方说了一句“真的会很有趣的,我想让你试试看。”
上升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庄子非让凌思凡坐他腿上,接着便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因为距离实在太近,凌思凡甚至能感觉得到庄子非微微起伏着的胸膛。
飞机飞到四千米左右高空后,舱门打开,风猛烈地从舱门外灌进飞机。按照规定,坐在最后排的人最先跳,而选了第一排位置的凌思凡则是最后一个。
凌思凡没想到顺序会反着来。过去,为了资源、为了赚钱,他总习惯性地抢第一的位置。
终于轮到两个人时,凌思凡低头看了看飞机下的云层:“……”
“害怕?”庄子非在凌思凡的身后问道。
凌思凡摇摇头:“不怕。”
“你胆子很大吗?”
“很小。”
凌思凡早知道自己不够坚强,觉得也没必要硬是装不在乎。
“那你又说不怕。”庄子非道。
“是不怕啊,”凌思凡还是看着脚下说,“但不是因为我胆子很大,而是因为你就在我身后。”庄子非在,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庄子非亲了一下凌思凡耳朵:“那就跳下去吧。记住刚才说的,身体向后展开,像一张弓一样。”这是为了防止遇上气流导致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地挪转。这个动作可以保证面部朝下,人体与地面呈平行状,可以掌握与地面的距离等等信息。
凌思凡点了点,一步跨了出去,而后便感到了猛烈的风吹在他的身上。脸被吹得变形,风不停地灌进嘴巴,胸膛也被压得很明显地感到呼吸困难。如果不是有护目镜,眼睛大概都睁不开。
凌思凡感觉身后的人扔出去了一个阻力伞。之前他听庄子非讲过的,正常单人跳伞,速度会在十秒之内被加速到193公里/小时,而双人跳伞,因为重量和阻力的问题,时速会比前者快上一百公里,因此需要用有个阻力伞将速度拉回正常水平。
“喂……喂……”凌思凡的面部扭曲,脑子也是空白一片。虽然知道不会出事,但视觉效果很恐怖。人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是急速地向下方坠落。在这样的时刻,他忍不住大叫:“子非……子非……!”
叫了半天,他才意识到了,庄子非似乎并不能听见。他的声音是向下传递的,而庄子非正在他的上边。
这种时候也是在他上边……?凌思凡对自己默默说道: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庄子非好像感觉到了凌思凡有点紧张,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并且不停地念叨着:思凡,我在这呢,思凡,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凌思凡感觉出庄子非好像隔几秒就会看看腕上的压力计,用以确定距离还有打开伞的时间,他在心里默默念叨快点到时间吧,不看见伞真的打开心里总会有本能无谓的担心。
终于,降落伞被打了开来。
有股很强的力量将他突然向上拉,速度立刻被降下来,耳边风声戛然而止,一瞬间一切都变成意料外的宁静。
远处的太阳在云层当中放射金色的光,云层软绵绵的镶着一层金边,微风轻轻地吹拂在他脸上,下方就是他们生活着的城市。
“思凡……”庄子非抱着凌思凡,说,“我们在天上呢。”
“嗯。”凌思凡其实不喜欢人在天上。他每天到处飞,然而还是不安,整个飞行过程都绷得紧紧的,总是觉得踩在地面上才安心。
此刻,有庄子非,却是有点不同。
庄子非操纵着降落伞,向左、向右,旋转、摆幅,让凌思凡体验各种感觉。
“思凡,”等降落到一定高度之后,庄子非紧紧抱住凌思凡,说,“我们俩的学校,是在那一边的。”
“……”凌思凡用力看,也没找到学校。
庄子非说:“你就注意那边……随着慢慢下降,你就会看到我们俩的学校了。”
“……嗯。”
学校……也不知为什么,原本上学那段时间在凌思凡的记忆中是相当模糊的,那时他没有钱,生活极端狼狈,因此他也并不觉得那里有一丝一毫值得记住、留恋的东西,然而,自从和庄子非在一起了之后,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的尘封了的记忆忽然间全翻涌到了顶层,他竟想起了教学楼的尖顶、走廊地面的颜色、楼梯扶手的形状、墙壁上的名人名言、教室里的国旗、条幅,还有黑板上的值日名单,而且,一切全都鲜明如昨。在那样的环境当中,庄子非坐在他身边,很好脾气地对他笑,不断问他“你为什么不理我呢?”、“怎样才能让你理我?”
身后的庄子非再次指着一个方向:“那边就是你家,不是,是我们家。”他很大言不惭地将凌思凡家当成了自己家。
凌思凡又睁大眼看,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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