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黛
林深俯身,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 手中又拿了一枝槲寄生,绿色的小叶与白色的花朵拥挤。
“北欧神话里,和平之神伯德被邪恶之神罗奇用榭寄生所制成的箭射杀, 榭寄生是世上惟一可以伤害伯德的东西。伯德的母亲爱神傅丽佳得知后痛不欲生, 和众神想尽办法挽救伯德的生命,救活了他。爱神因此许诺,无论谁站在榭寄生下,她都会赐给那个人一个亲吻。”他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呈陵, 在榭寄生下,我们必须要接吻了。”
贺呈陵主动攀上他的肩膀,将自己的嘴唇凑上去亲他,“Merry Christmas to you.”
“是的,圣诞快乐,我的呈陵。”
一月二号的时候,贺呈陵早早的被林深叫醒,看了一则视频之后就立刻打电话给远在异国他乡的何暮光。
铃声响了几下之后那边接听,何暮光的声音带着点哑,懒懒的笑着道:“呈陵,现在在国内应该才五点吧,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
视频中还播放着何数对于何暮光的告白,在沃尔夫奖颁奖典礼上,那位来自东方的年轻英俊的数学家用母语对台下的家属表露爱意,正大光明有理有据。最后他走下台,在何暮光的唇上印下一吻,大大方方的宣告了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你们胆子真大。”贺呈陵道,他确实没有想过在新年伊始就听到好友出柜的消息。
“嗯。”何暮光的笑声从那边传来,“我跟何数错过太久了,一点都不想再松开,过两天我回国,如果拿下金鳞奖,我也要回应他,我就是喜欢炫耀,大大方方的,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我的,何数是何暮光的,这点已经定下了,其他人都没机会了。”
贺呈陵没有对这段话做出回应,听着何暮光继续道,“不过你也可以啊,你和林深……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贺呈陵念出这个词,然后抬眼去看林深,对方正跪坐在床上,帮他揉捏有些酸痛的肩膀。
他常开玩笑吐槽自己是颜控晚期,对于林深完全是沉迷于那副精妙无比的皮囊,可是此时此刻,他对着这张皮囊升起的并不是什么旖旎肉欲的感受,而是简简单单的平静的内涵。
“我们……”贺呈陵笑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深,“我们当然不会落后你们太多。等《嘲弄者》结束之后,我要好好跟他告白……”
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已经有一双唇堵住他的唇瓣,十分草率地帮他摁断了电话。
三月二十七号,《嘲弄者》剧组集体前往了列支敦士登公国,开始准备电影最后的拍摄。
大概安置完之后,林深和贺呈陵便换了便服之后在街头漫步,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夏天,阳光熏着他们的眉眼,一片片浮起的绿意充斥着瞳孔。而此时,一部分的青葱消退不见,剩下一种近乎于盛大的丰腴的狂欢。
贺呈陵穿着薄款驼色风衣,倒着走在前面,顺便看着林深说话,“这一次来确实还挺冷的。”
“对,”已经用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的林深觉得贺呈陵真的是天赋异禀,毕竟对方在如此天气依旧可以保持着轻薄的穿着,而他却要贴上无数个暖宝宝才能跟他保持一致。“跟柏林的冬天一模一样。”
“柏林的冬天?”贺呈陵笑出声来,“我记着有一年柏林的雪下的特别大,从里面连房门都半天推不开。”
林深赞同他的话,“对,那年冬天冷的过分,我以为自己去了格陵兰。”
贺呈陵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时候我大概是十三岁,你那个时候应该是十一对不对?”
“是十二。”林深强调。他和贺呈陵只差了一年多一点,所以那个冬天的时候应该已经十二了才对。
“你怎么还在意这个啊?”贺呈陵笑着伸出手去拉他的围巾,“怎么?林深,你是不是担心比我小太多了在关系中不占主动啊?”
“比起我主动,我更愿意你再多主动一些。”林深装作抽回围巾的动作握了一下贺呈陵的手。
贺呈陵扬眉看他,“我还不够主动?”
“有些时候,比如说make love。”林深笑,“你可以再主动一些。”
贺呈陵翻了个白眼,仗着异国他乡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正大光明的拿中文吐槽他,“我还不够主动?林深,你扪心自问,我要是再主动一些,你看看我会不会彻彻底底地被你弄死在床上?”
“我分明很温柔,”林深不同意他的观点,继续大大方方地摆事实举例子,“比如说昨天晚上,你让我直接来,我都是等到润滑足够了才进去的。”
贺呈陵真的服了林深这种可以将各种东西讲出一种学术气质的特质,简直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专属,穿上衣服可以努把力当个人,脱下衣服就不把其他人当人。
可惜我们贺导盘靓条顺脸皮厚,讲起话来也从来不输,辩论总得带点效果,人生就是为了胜利不是?“你为什么不觉得我让你快点是因为你水平实在太烂,所以我忍无可忍?”
“好吧,”林深笑着揽上他的肩膀,承认的贺呈陵这句假设,他根本不在意所谓的男人不能说不行,毕竟他本身很行。“是为了让我快点,所以你一直没断的声音才那么动听吗?”
贺呈陵觉得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有围观群众举报他们两个人当众传播黄色思想,所以他这一次回答短暂,“没错,就是这样。”
“那好,”林深保持着科研的准确性,“我们今天再试一次,我要好好感谢你的良苦用心。”
《嘲弄者》的最后一幕是在圣弗洛林大教堂拍摄的,就是上一次林深与贺呈陵许下誓言,用契约精神将两人捆绑在一起的那个地方。
黄百合和代表国家权利的钥匙,一无所有的国王和他唯一的忠诚的骑士。
他们在这里相拥亲吻,又在几个月时候,以导演和演员的形式在这里重聚。
何亦折身上仅仅穿着一件黑色的外袍,斜斜的领口露出一半的锁骨,坦荡又磊落,散漫着希望的浮沫。他在教堂中走来走去,手中捧着一本书,不过那不是《圣经》,而是奥斯卡–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
[“爱情是多么愚昧啊!”学生一边走一边说,“它不及逻辑一半管用,因为它什么都证明不了,而它总是告诉人们一些不会发生的事,并且还让人相信一些不真实的事。说实话,它一点也不实用,在那个年代,一切都要讲实际。我要回到哲学中去,去学形而上学的东西。”
于是他便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拿出满是尘土的大书,读了起来。”]
他将《夜莺与玫瑰》的结尾读完,然后笑了几声,所有的一切在此刻似乎都毫无意义,无尽的空间,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这些东西究竟算是什么?世界的终极是什么?爱恨是什么?
何亦折不知道,所谓的短暂又绵长的生命不过尔尔,所有的经验也只是纸上谈兵,大家都是第一次活,美其名曰塑造起价值和道德,谁来定性,谁需尊崇,谁为谁而活?
他自己哼着《圆舞曲》的节奏,在教堂之中跳起了男步,旋转,弯腰,而后从容谢礼,好像受到了世人的赞赏一般荣耀。
紧接着,何亦折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精巧的匕首,他抬起他的手腕,哼歌的声音还没有停,悠闲又懒散地欣赏着自己手腕处血管的走向,划过之后就是鲜血淋漓。
那些血,落在地上的玫瑰花上,染红了白玫瑰。
“卡!”
这一声打破原本的演绎,昭告着《嘲弄者》杀青。
只不过这一次的导演先生并没有选择将镜头再仔仔细细地审视一遍,他飞奔过去,给了自己的男主演一个紧紧的拥抱。
“杀青顺利,林深,跟何亦折说再见吧!”
林深拥抱着他,低声笑着道,“再见,何亦折,还有,你好,贺呈陵。”
第81章 家属┃“他是我贺呈陵的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