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工人阶级
因此潇潇问起来时,他没透露。
“成了,那姐姐祝你前程似锦!哈哈!有空来玩,姐肯定给你内部价哈!”潇潇爽朗一笑。
叶思栩也没去排练厅,就窝在办公区整理东西,等一下班,彻底远离了这个地方。
回到秦家别墅属于他的房间,他盯着床头的书,仔细一想:秦家也不能多待,他不能放纵自己沉溺下去。
不过一到十点,叶思栩同往常一样去三搂。
秦越鸣还没来,他看一眼那张沙发椅,走到影碟架边。
按照日程安排,今天轮到看《纯真年代》。
依旧是马丁斯科塞斯。
他的手指从所有影碟上轻轻地划过,就到马丁斯科塞斯为止吧,就到这个八月为止。
让所有一切美好的、热切的、昙花一现的情感,和这个燥热夏日,一起结束,彻底封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他弯腰将影碟放进播放机,听到身后有声音远远传来。
“《恐怖角》还没看。”
“啊?”叶思栩原本在沉思,听到这话,微侧过头,向后问道,“昨天没看吗?”
“没有。”
叶思栩想:难道秦越鸣昨天也有事情耽误了?
不过,既然如此,他快速将《纯真年代》推出来,找到《恐怖角》。
秦越鸣施施然地踏步坐在沙发中,望向叶思栩单薄的背影,慢慢启唇问:“昨天,家里出事了?”
叶思栩手微微一停,快速按了播放按钮,才道:“已经好了。”
他闷头,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今天,叶思栩一眼都没有多看秦越鸣。
尽管他在某个瞬间,眼尾余光仍旧忍不住望向秦业明的膝盖和搭在扶手上的手指。
但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已经在进步了。
情绪克制,是一种能力,是可以慢慢学习、锻炼和掌控的。
而理智也是一种能力,亦是可以通过不停地自我提醒和反复练习,得以逐步提升的。
秦越鸣也注意到了,今晚的叶思栩有一种出奇的冷漠。
他依旧看上去柔软而温和,但却专心于屏幕,似乎这部电影已经精彩到,连一帧画面都无法错过的地步。
电影结束时,叶思栩将脚放下地毯,准备下楼休息。
秦越鸣语调深沉地道:“喜欢这部电影?”
“嗯。”
“说说?”秦越鸣似是随口问的,然而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却一直落在叶思栩面孔上,甚至就落在他侧向自己的温柔眉宇间。
叶思栩摇摇头:“不知道,不是很懂。”
秦越鸣皱起浓眉,叠起腿,慢条斯理的追问:“剧情?对白?还是故事冲突或者节奏令你喜欢?”
叶思栩手指按着沙发面:“喜欢女演员。”
他说了一个让秦越鸣没法接的理由。
在秦越鸣的理解中,因为一个演员而喜欢一部电影,这对电影本身是一种极大的漠视。
但这话,并不能这样直白地说出口。
接近三秒的沉默后,秦越鸣引导着深入:“演技好?”
叶思栩手指揉着裤腿的布料,棉麻质地,粗糙感明显:“长相。”
这对话,基本就是到此结束的意思。
作为常年和人打交道,和情绪打交道的秦越鸣,他立刻将叶思栩的态度和刚才的回答,在极为短促的时间内全部复盘一遍。
他敏锐而清晰地洞察到,一贯温顺的男孩子此刻在抵抗自己。
不知为什么原因的,全身都在发出无声而压抑的抵抗。
“嗯,去休息。”
最终,秦越鸣也只能这样道。
叶思栩快速起身,大步越过他,拽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秦越鸣一个人望着屏幕,微微仰靠在沙发里。
所以,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了?
他侧眸望向叶思栩窝过的沙发,眼神深不可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几天应该都会稳定在下午18:00更新
第8章
随后几日,叶思栩照旧如往常去剧院上班一样,按点出门。
只是方向是去市图书馆。
他在图书馆看书,一坐坐半天。
而后在图书馆和秦家别墅之间的某条大街的街口咖啡馆,一坐又是半天。
他天生地喜欢观察自己,以及别人。
按图索骥似的,从一个人的神色与穿着、行为,想象他们身上会发生什么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也让陌生的面孔充斥着脑海和思维,尽量将秦越鸣挤到一个角落,甚至,挤出自己的内心。
每天晚上十点,他照旧陪秦越鸣看电影。
那天短暂地交流过《恐怖角》后,秦越鸣也再未开口多问一句。
两人彻底回到以前的状态,似乎像是坐在电影院里的陌生人一般。
等到从剧院离职的四五天后,叶思栩一直在通过投简历的方式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他仍旧有些想进入话剧这个领域,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确没有过硬的工作经历做背书。
与此同时,他也面试了几家民营公司,主要是助理、文职工作,但因他没有公司工作经验,因此一时间没有合适机会。
毕竟没有工作,整个人的状态不如以前,回秦家的时间也变早了,自然引起秦家别墅其他人的关注。
最提出这种变化的是别墅负责三餐的向姨。
一天早晨,她一边在餐厅准备早饭,一边和管家张姐聊起来,说阿叶最近好像不像以前那么精神。
张姐低头插花,随口道:“我啊,早问过了,说是要换工作,还在找。”
向姨将早点放在桌上,接过去道:“原来这样子啊,我是说。那他原先单位干得不开心啊?不过现在小年轻跳槽很多的,也很平常。”
秦越鸣踏进餐厅时,就听到这话,顿时站在原地,眼神晦涩。
望着摆弄新鲜花卉的张姐,他好一会儿才状若无意地用吴语问道:“在聊谁?”
张姐将手里精巧的剪刀拿起来,修鲜切花的枝条,回答道:“阿叶。”
张姐是秦越鸣母亲老底子的旧人,随他母亲一起到的秦家,沪城人,从小是她带的秦越鸣和秦越风,一直在秦家。
“换工作了?”秦越鸣抽开高背椅,坐下后,端起面前的瓷碗,似随口问着。
他习惯一早喝粥,配清爽的酱菜,多半是张姐或者向姨自己腌制。
张姐将一枝百合插回玻璃瓶,回答道:“是啊,不过还没找好吧。小年轻么,估计还没想好做什么。”
“嗯。”秦越鸣快速而安静地解决面前的早饭,擦了擦搁在一边的干净湿巾。
沉默中将湿巾按在桌上,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
这天傍晚时分,夏日的晚霞漫天。
秦越鸣从片场回家,迎着落日余晖,联系了风月剧场的李晗。
李晗的声音热切极了,以为秦越鸣要找他聊点正经事,一听到是问叶思栩,便遗憾道:“我是说你好像对那小孩另眼相看嘛!有机会要给他?”
“不是。”秦越鸣有些烦躁,说不出来是因为这漫长的堵车,还是一路的红灯,亦或是李晗的口吻。
又或者,是因为叶思栩最近的无声的远离。
他了解李晗,便只道:“师兄,方亦南你认识吗?”
“嘶——”李晗到抽一口冷气,“不太熟悉,协会开会见过几次。没啥机会跟他聊,你知道的。”
方亦南是国内话剧领域具有绝对话语权的导演,在全国都拥有自己的剧院,也是文城人。
秦越鸣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轻点,眼眸沉沉地望向车外,随口道:“上次和方导吃饭,他说想要个小演员,我就想到你那个助理,可能还算合适?”
“什么?!”李晗一惊一乍,差点跳脚,“可是……”
“怎么?”车流慢慢走动,秦越鸣左脚轻点油门跟上,“师兄不肯放人?”
“不是啊,他走了呀!”李晗道,“哎呀,早知道么!越鸣,你早一周我还肯定亲自领到方导面前。现在晚了!他好像是家里给他安排了单位,具体我不清楚,你知道的,走了我就不管了。我这剧院来来去去的人这么多,不可能管得到。”
秦越鸣听他啰嗦这一堆,也能知道他对叶思栩的态度,便道:“师兄,帮个忙。”
李晗一听秦越鸣主动开口说这话,便道:“哎,我们师兄弟,不能说帮忙不帮忙,你说嘛。”
秦越鸣干脆果断地道:“你出面,帮我把这小孩儿带到方导那里,见一面,时间我安排。”
“这个……那万一他不乐意呢?”李晗道,“那小孩儿吧,看上去是挺乖的,就是……也挺有主意的。”
秦越鸣不做声。
李晗是什么人,做什么事情,他很清楚。
只等李晗自言自语地道:“这样吧,越鸣,你开口我肯定不能不给你面子。我试试,试了不行也没办法不是?”
“等你消息,随后我约方导时间。”
“那我是不是也能顺便再见见方导?说起来,方导我可很难见到的。”李晗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