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芸鸟
青龙堂里立刻骚动起来,何长老这么说,分明就是在讽刺叶伊臣和卫霆飞私下有不正当的那种关系。一时间,众人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看起好戏,这一次何长老把这个新人抹的可真够黑的,看来他真觉得这小子威胁很大,必须尽早除掉才是。
而伊臣受了这番羞辱,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淡一笑:“何长老对卫先生怒其不争,扼腕叹息,当真令人动容。不过,我想您认识卫先生的时间总要比我来的久吧?在这么久的时间里,难道还不够您看清楚卫先生到底是怎样的品行吗?暂且不论我只是一个平凡寻常的人,就算我再生的惊艳四座,工于心计,以某些手段迷惑了卫先生……难道,您觉得他一定会就此沦陷?您是不是太看不起这位您侍奉了几十年的大少爷了?!”
伊臣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字字珠玑,立刻,何长老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
他讪讪一笑,手中的龙头杖敲击着地面:“叶先生,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我还没出口教训你,你反倒是教训起我来了?真是好一个仗势欺人!”
伊臣又笑笑:“仗势欺人从何而来?我仗了谁的势?卫先生?何长老,您可别忘了,现在并不是私下里闲聊唠嗑,而是整个天玄会严肃议事的时间!在这种时候,卫老大和卫先生是会议的主持者,底下的人都是他们的兄弟,他们的手下。这种时候,在这座青龙堂里,只有卫家的人才是老大,只有他们才可以议事做主,只有他们才可以决定应该赏谁和罚谁。”
“这种时候,如果我做了什么错事,自然会有当权的老大来处罚我。而现在,老大还没有发话,却突然有人给我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这算什么?算是抢走了老大的权力,自己私自做主吗?!”
何长老的脸色越发难看。
刚才,他扣了叶伊臣几顶帽子,叶伊臣现在居然又换了更厉害的帽子,把它们狠狠扣了回来!他说的没错,身在青龙堂自然是卫家人做主,就算要指责卫霆飞,也得是卫老大或者卫夫人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这个长老来发话?
而这时,伊臣又加了一句:“况且,大庭广众之下,手下的兄弟被人污蔑,老大帮着说话又有什么不对?难道应该帮着一起污蔑吗?卫先生愿意袒护我,正是证明了他是一个待兄弟亲如手足的老大,我心里十分感动。我想,就算换一个人,比如说何长老您现在遭人污蔑,卫先生也一定会出面为您讨个公道的!”
“我什么时候污蔑你了!”何长老嘶声喊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伊臣笑了笑,“清者自清,何长老到底有没有污蔑我,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何长老咬着牙,脸上的肌肉抖动着,表情难看之极。
而这个时候,卫霆飞也适时插了一句:“伊臣说的没错,兄弟们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对,今天我自然会提点。至于兄弟彼此之间,在这种时候就不要互相仇视了,我也知道诸位之间多少有点过节,但平时从不多问,尽量让你们自己解决。自己解决的意思就是,让你们私下解决,不要闹到今天正经的场合,那样的话就太难看了。”
闻言,何长老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今天他原本打算给叶伊臣一点颜色看,连带着教训卫霆飞几句,却没想到他们俩反而联合起来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刚才明明是以教训后辈的前辈身份开口指责的,现在叶伊臣和卫霆飞一唱一和,反而让他变成了在公开场合搞兄弟内斗的小气鬼了!
在天玄会里,从来就只有他教训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羞辱他!当下,何长老就两眼发黑,天旋地转,心脏狂跳的像是要窜出了喉咙口。
卫霆飞见状,故作体贴地问:“何长老,我看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让人扶您下去休息一会儿?”
何长老愤恨地瞪着卫霆飞,一阵接一阵的喘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静下来,似乎有重振旗鼓重新再战的意思。
笑话,他今天辛辛苦苦来到青龙堂,就是为了好好杀一杀卫霆飞的锐气,顺便干掉他身边那个新上位的小白脸。不达到这些目的,他怎么可能罢休!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十分狡猾的放缓了语气,勉强笑了笑,说:“既然大少爷这么说,那想必叶先生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必然有过人之处?这过人之处到底在哪里,帮里的兄弟们都很有兴趣,不如大少爷就趁今天的机会好好说说,也能让帮里的年轻人向叶先生多学学?”
第69章
伊臣笑笑,知道何长老这是又换着法子来为难他了,便故作谦虚地说:“我才刚进帮会不久,许多事情还不懂,今天也是被卫先生带着来见见世面的。要说过人之处,还是在座各位的长老和堂主比我强得多,我还差得远呢。”
何长老阴测测地一笑:“当真如此?”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随从立刻上前一步。那名随从身穿着浅灰色的西装,看起来是何长老自己带来的人,他的相貌就跟何长老一般模样,贼眉鼠眼,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善类。
何长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大声问随从:“帮里的事情,我现在也管的少了。这位叶先生的情况,你清楚吗?来跟我说说!”
尖嘴猴腮的随从立刻心领神会,大声回答:“叶先生分明就是谦虚了,帮里的大家都知道,叶先生既有胆量又有谋略,才刚进帮会不久,就一个人独闯兴义会的老窝,把他们的据点魅夜给端了!”
何长老立刻露出惊异的神色,转头问伊臣:“居然有这种事?叶先生,这么大的功劳你居然瞒着不说,真是太谦虚了!”
伊臣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只能客气地笑笑:“只是帮了卫先生一点小忙而已,何足挂齿。”
何长老又是阴测测地一笑:“叶先生嘴上客气,做事嘛,我看你其实是一点都不客气。我问你,你独闯魅夜的事情,是真是假?”
“没有半分虚假。”
“呵呵,那我倒是不明白了。刚才沈副堂主说,天璇堂与兴义会的恩怨由来已久,他也一直想跟他们做个了断。你们俩原本毫无瓜葛,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一块儿去了呢?”
这时,沈夜离也适时加了一句:“要是我没记错,那天叶先生还凑巧抢在我前头下手了吧?亏我准备了半天,到了魅夜却只看到一副乱七八糟的场面,当家的老大刘远雄正不省人事,魅夜里乱成一锅粥了呢。”
伊臣怔了怔,不禁在心里冷笑。
这个沈夜离,还真是会颠倒黑白。他所谓的准备了半天,只不过是黄雀在后,是事先掌握了别人的行动,然后偷偷跟在后面捡便宜吧?那天晚上,虽说最后端了整个魅夜的是他,但前提是刘远雄已经完蛋了,魅夜群龙无首。
魅夜的那种管理模式,全是老大一个人说了算,没了老大就是一盘散沙。面对那盘散沙,沈夜离干掉他们就像砍瓜切菜那么简单,这和干掉老大绝对不是同一个难度。
只是收拾残局而已,他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准备了半天。
而更糟糕的是,经过何长老和沈夜离这么一唱一和,魅夜那件事的性质就有些变了。原本是伊臣独闯虎穴,沈夜离跟在后面捡便宜,现在被他们一通搅合,倒是变成了伊臣抢在沈夜离前面下手,硬生生地抢走了他的功劳。
伊臣干掉刘远雄的事情,原本就在天玄会里传的很玄乎,这么一来更是哪里看起来都充满了疑点。一时间,在座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十分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叶伊臣和沈夜离居然会在同一天行动,先后出手去对付兴义会。
伊臣心说不妙,如果事情就这么过去也就算了,但要是引起了猜疑,再要解释清楚就会比较麻烦。果然,很快又有一位李长老开口了,这位李长老鹤发童颜,和颜悦色,早年也是开阳堂的一名医者。他虽然并不是沈夜离和宁溪那一派的,但本身十分讲究辈分和资历,因此总是对后辈比较严苛。
今天也是一样,虽然李长老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既然矛盾的主角是堂主和一个新人,他自然下意识的想为堂主说几句话。
只见李长老轻抚白须,和颜悦色地说:“伊臣,你刚进帮会,急于想立功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天玄会这么大,树敌又多,何必非要去争夜离手上的那块肉呢?帮会里,能让你发挥才能的地方还有很多,目光不用太狭隘。”
李长老刚说完,何长老又接着阴阳怪气地开口了:“李长老,你说得轻巧,但伊臣都已经表示过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新人了,偌大的天玄会,你让他从哪里着手?……说到这里,我倒是觉得奇怪了,叶先生口口声声说自己懂得不多,进帮会的时间也不久,为什么却能把沈副堂主和兴义会的情况掌握的这么准确?”
说着,他凉凉地向卫霆飞投去一道视线,语带讥讽地说:“恐怕……这其中是利用了什么特殊的情报渠道,或者有什么好心人事先告知的吧?否则的话,光凭叶先生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准确的计算好行动时间,又十分走运的大获全胜呢?”
伊臣脸色微冷,看样子,他抢沈夜离功劳的这顶帽子是被扣定了。
不仅如此,何长老还顺势又一次为难了卫霆飞。他的潜台词很明显,叶伊臣这种新人既不可能了解兴义会的情况,也没有能力独自立功,肯定是卫霆飞在后面撑腰。不仅如此,沈夜离的计划肯定也是卫霆飞走漏了风声,叶伊臣正是从卫霆飞那里得到了消息,才能准确地抢在沈夜离前头立功,一下子大放光彩。
对掌权的家族来说,这是一个很麻烦的栽赃,因为卫霆飞身为卫家人,至少要在表面上做出公正严明的样子。现在何长老和沈夜离一唱一和,接二连三的给卫霆飞和伊臣泼脏水,这让伊臣立功的事情在局外人的心目中大打折扣,并且更会怀疑到卫霆飞在这件事上有失公允。
堂堂的大少爷,利用一个为帮会打拼多年的堂主,来给自己的小情人制造立功机会。这种事情,传出去实在是难听极了。
伊臣的心里一阵寒冷,他并不害怕自己被泼脏水,只是为卫霆飞不值,为卫家人不值。如今的天玄会,是卫家带领着一群兄弟辛苦打拼出来的,没有卫家就没有这群人的今天,要不是卫家,他们根本不可能舒舒服服的在帮会里养老,也不可能坐在如此豪华舒适的正堂里品茶聊天。
然而,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却如此忘恩负义,不但没有任何感激之情,反而还想尽办法给卫家人添上各种污名,硬是要将卫霆飞歪曲成一个色令智昏的蠢货。他们要让所有的局外人都以为,卫霆飞并不配继承卫老大的衣钵,天玄会的掌权家族应该更新换代了。
想到卫霆飞这十年来独自在枪林弹雨中辛苦打拼,守着天玄会与海外进行贸易来往的重要渠道,可难得回国一次,竟然还要饱受这些衣冠禽兽的刁难,伊臣真是气得快要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