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光 第14章

作者:池总渣 标签: 近代现代

  摄影机运转着,四周都是人,鼓风机嗡嗡作响,面前是靠得极近的傅煦。

  终于,一声卡,解放了他,谢时冶紧绷住作为师兄的那根骨,在那瞬间化了,从后脊梁里抽了出去,软绵绵的,化作地上的一滩不成器的水,恨不得缠到傅煦身上去。

  他眼神闪躲着,不敢看面前没穿上衣的傅煦。

  傅煦手撑在池塘边,利落地翻了上去。

  哗啦水声作响,谢时冶坐在岸边,没有马上起身,仍是在稳定荡漾的心绪。他的安静被误解了,傅煦弯腰问他:“怎么了,手疼起不来吗?”

  谢时冶抬头,忽地有颗水珠打在了他的嘴唇上。这是从傅煦脸上滴下来的,谢时冶愣愣地想着,又鬼使神差地点头。

  他伸出了手去,本意是想让傅煦捉着他的手,拉他起来。

  只是傅煦顾虑他手上的伤,竟然直接伸手抄住了他的腰,半搂半抱地将他扶出了池塘,让他站了起来。

  傅煦强健的体魄压着他的手臂和肩膀,那皮肤的温度被水泡得微凉,在他肌理上留下了鲜明的质感。

  等他站稳,傅煦就已经退出了安全的距离。陈风已经拿了大毛巾过来,递给傅煦擦拭身体。

  傅煦接过毛巾,没有马上用,而是盯着谢时冶的手臂,问:“没进水吧?”

  谢时冶摇头,阳阳已经提着医药箱飞速赶到,工作人员上前将他们两个包围着,又间接地分开了他们两个。

  人头攒动间,谢时冶渐渐也看不到傅煦了。

  可是谢时冶依然被影响着,好像有根看不见的弦,从傅煦身上牵到了他身上来。

  他就像一把古琴,弹者无心,随意拨弄三两下,他便余音绕梁,方寸大乱。

第20章

  晚上收工后,傅煦意外地收到了文瑶的微信,她说她想去探望一下谢时冶,问傅煦要不要去。

  傅煦拿着手机,大概能猜测到文瑶的用意。文瑶怕自己一个人去奇怪,即使是带着助理,整件事也很奇怪。

  毕竟大晚上的,女演员去男演员的房间,就算是自己的助理随身,也瞧着像挡箭牌,只为了给他们留有空间看夜光剧本。

  但是带上另一位主演,听起来就正直一些。傅煦体贴地同意了,并问好时间后,将手里的换洗衣服放下,想了想,又让陈风去买了点东西。

  门铃响起的时候,谢时冶刚从浴室里出来。他用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心想他也没有让阳阳过来,更何况阳阳有他的房卡,会直接进来,难道是另一个助理小常?

  谢时冶将门打开,恰好他刚刚洗澡前,开了落地窗抽烟,前后同时开了口子,一股穿堂风便涌到了门前。

  随着风,门前的四个人同时嗅到了那股浅淡的香味,是沐浴乳混着谢时冶自身的味道,暧昧夹杂着湿意,潮润地扑在人面上,无声地沁入鼻腔中,勾人得紧。

  谢时冶没想到一开门,门外一堆的人,双眼因为惊吓微微睁圆了,瞧着有点无辜。

  门外的人更没有想到谢时冶会是这幅模样来开门,只是谢时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而实际上,他这幅出浴后的模样,实在很性感。

  连湿润发梢滴下的水珠,都充满了荷尔蒙。

  更别提被丝绸睡衣裹住了身躯,松垮的领口,红润的皮肤,袍摆下笔直修长的腿,甚至还是光着脚的。

  一声巨大的吞咽声响起,是文瑶的女助理小崔的。小崔见所有人都朝自己望来,年纪不大的姑娘一张脸都红透了,提着慰问品干巴巴道:“打扰了。”

  谢时冶笑出了声,让开了身子,请他们进去。傅煦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浅笑道:“没想到你刚洗完澡,看来我们来的时机不太好啊。”

  谢时冶等人都进去了,关上门,跟着往里走:“你们来得刚刚好,要是再早点,说不定敲门我都听不见。”

  他走到床前,找自己的拖鞋,因为将沙发让给了客人们,他只好坐在床上。

  床对面的沙发正好是傅煦,谢时冶的真丝睡袍太丝滑,动作间很容易滑开。他坐下时用手压着,才勉强没让睡袍滑倒腿根。

  傅煦注意到了,左右看了一下,将谢时冶放在沙发上的浴巾拿起来,递给他。

  谢时冶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将浴巾放在腿上,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这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很扭捏,偏偏这个房间还有异性,他要是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吃亏的是人家姑娘。

  文瑶同谢时冶聊过天,也没先前生疏,又因为谢时冶救过她,心里多了几分亲近,这时候便开他玩笑:“是我们幸运,能看到这样的福利,粉丝要嫉妒坏了。”

  谢时冶红着耳垂:“什么福利啊,衣衫不整,不太礼貌。”

  文瑶乐了:“不不不,请多不礼貌点,让我再享受几次视觉盛宴。”

  文瑶看起来腼腆,实际相处久了,就能感觉到性格里有点疯,她看出了谢时冶因为自己目前的装扮有点尴尬,有心缓解一下气氛,顺便夸夸他。

  见谢时冶仍尴尬地红着耳朵,文瑶求助似地望着傅煦。

  傅煦一时无言,他的性向人尽皆知,这时候跟着文瑶夸谢时冶性感,好像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于是他另起了话题,让陈风把买了的东西拿过来,一样样拿出。

  鱼油,维生素a,c,伤口喷雾。东西都很朴实,牌子都很讲究,陈风跑了几个地方才买齐。

  傅煦拿着那个伤口喷雾:“我之前受伤也用这个,好得很快,也能止痒止疼,你可以用用看。”

  文瑶不好意思地从助理小崔那里接过果篮:“我拿来的东西比较老土,谢哥你别介意。”

  谢时冶见这两个人拿着这么多东西来看自己,好笑道:“只是点皮肉伤,真没这么严重,你们还专门买东西过来。”

  文瑶认真道:“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不定还会毁容破相。”她后怕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确实也是,谢时冶拉了她一把,伤到了手,不拉她,那招牌会直接砸到文瑶脑袋上,脑震荡就不说了,女明星伤了脸可是大忌。

  谢时冶也不推脱了,收下东西,三个人又聊了一会,时间不早,文瑶就打算离开了。文瑶都要走,傅煦也不会留下。

  只是走到门口,傅煦突然停住脚步,回身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谢时冶。

  那是一条红绳,绑手上的。

  傅煦平静道:“这是之前我去泰国玩的时候,顺手在寺庙买的。你在剧组里见过血,不太好,可以戴一下这个,保平安,顺顺利利。”

  谢时冶怔住,盯着他掌心里的那条红绳,没有动静,也没有接。

  傅煦见他不接,温声道:“虽然这不是特意为你求来的,但是效果其实也不差,这种事情最主要是求个心安,你不要嫌弃。”

  谢时冶赶紧抬手,将红绳接了过来,文瑶在旁边看见了,低声赞叹道:“傅老师,你好有心啊。”

  傅煦弯了弯眼睛:“年纪大了,比较迷信。”

  文瑶笑了:“哪有。”

  谢时冶往手上戴,他单手不方便,还有伤,动作笨拙。傅煦便接过来,替他戴上。他动作很快,没多久,那抹红色就留在了谢时冶的手腕上,压着脉搏的位置,在血管涌动的血液,一路走向左心房。

  谢时冶看着那红绳心想,这个人永远都有本事,在他的心尖上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让他再也没法去看向别的其他人。

  他不是特意为了你,这个红绳也没有任何意义,谢时冶冷静地劝诫自己。

  这是钟昌明的剧,作为学生的傅煦当然是最希望一切能平安度过。

  他受伤这个事确实不吉利,说不定已经有剧组风水不好的留言了。

  送红绳,保平安。

  朋友之间,这么做很正常。

  谢时冶食指摸着那根红绳,质感略微粗糙,他指腹在上面厮磨着。

  谢时冶望着门口的一群人,实际只对着一个人说:“晚安。”

  送走一群人后,谢时冶关上门,走到落地窗前,吹着冷冷的夜风,给自己点了根烟。

  抽着抽着,他就忍不住笑了。笑了一会,又苦涩地收敛起嘴角,但还是忍不住要笑。

  因为太开心了。

  他抬起左手腕,上面一黑一红,一橡皮筋一红绳,都是傅煦的。

  前者是他偷来的,后者是他收到的。

  他右手包住了左手腕,心窝那处,烫得厉害。

第21章

  第二日一早,准时开工,谢时冶总是会比傅煦早半个小时化完妆。妆后他没有立刻走,而是等阳阳把早餐买进来了,再客气地递给傅煦一份。

  不止傅煦有,整个剧组的人都有,谢时冶再次大手笔请客,实际不过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将那份早餐,从他手中拿起,再放进傅煦掌心里。

  傅煦接了,冲他客气道:“谢谢师哥。”

  谢时冶嗯了一声,在傅煦旁边站了一会,直到对方疑惑地看向自己,谢时冶才轻声道:“谢谢你送的药剂,我用了,很舒服。”

  傅煦说:“那就好。”

  再站下去也没有其他话要说,还显得他很奇怪。谢时冶便出了化妆间,精神振奋地来到了片场。

  万年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今天带着帽子,拿着个电脑在自己的休息位置上写东西,看到谢时冶来了,叫他过去。

  谢时冶小跑过去,恭敬道:“钟导,早上好。”

  钟昌明看他精神不错,笑眯眯问:“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谢时冶点头,钟昌明说:“接下来没那么多动作戏,不用担心。”他开玩笑补充了一句:“就是有打戏,也是你打傅煦的。”

  谢时冶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笑容:“钟导,可千万别再让我真打了,再打下去,说不定傅煦下次都不想和我合作了。”

  钟昌明哈哈大笑,说了句他敢。这时候钟导演又不见之前对谢时冶的横眉冷对了,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谢时冶拍戏状态渐入佳境,钟昌明多少收回成见。

  谢时冶顺便将剧本拿出来,想跟钟昌明讨论一下他昨晚看剧本的一点想法。

  钟昌明的助理拉了把椅子给他,谢时冶小声道谢。他是有礼的,这是整个剧组对他的印象。

  有许多明星在剧组里,不管对外人设如何,在剧组这种又累又苦的地方,基本都维持不住人设。

  演戏已经够累了,怎么可能无时无刻对着剧组的人演下去。

  但谢时冶不一样,待人接物,如沐春风,不少剧组成员都对他路转粉。

  谢时冶手刚指到剧本上,钟昌明就说:“小傅这么快就给你送过去了?”

  谢时冶一愣,没搞明白钟昌明在说什么,他看向钟昌明,却见钟昌明的目光停在了他的左手腕上,那根红绳。

  当下,他意识到了什么,心沉了下去,甚至希望钟昌明不要再继续说了。

  钟昌明当然听不见他的心声,而是继续道:“昨天我去小傅的房间,他正好在收拾东西,我看到这个,就叫他把这个给你送过去。这是我跟小傅去泰国玩的时候一起求的,我的那根给我女儿戴了,她本命年过得很顺,你刚见了血,戴这个正好。”

  钟昌明说了一堆,也不见谢时冶回话,心里有点诧异,这个孩子不是最知道礼仪的吗,要平时应该早就道谢了吧,还是说谢时冶不信这个?那为什么还戴着?

  他疑惑地看向谢时冶,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那眼神竟有些惨烈,就像一束光被湮没,又像一簇火花熄灭。

  瞧着可怜,几分茫然,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