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光 第46章

作者:池总渣 标签: 近代现代

  这个剧组有许多人都跟谢时冶关系好,比如文瑶,又比如刘艺年。

  谢时冶对他们的态度依然像从前一样,他有时候能看见谢时冶在文瑶面前露出灿烂的笑容,就是这个笑容的维持期不长。

  他好像有什么心事,这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就算是被人群所包围,遇见了有趣的事情,也只能笑上一阵,那点快乐很快就被更痛苦的事情所替代。

  在发觉谢时冶的变化之前,傅煦以为他和谢时已经足够亲近。

  他们认识的时间非常早,也最长,一起拍摄的戏份很多。虽然现在一起的戏份逐渐减少,饰演妻子的文瑶比他更经常地和谢时冶在同个摄影组拍戏。

  在变化发生之前,谢时冶很听他的话,也经常无意识地依赖他,喊他哥的时候,透露出来的亲昵并不作假。

  和现在不同,并不是指谢时冶变了多少,他依然叫他哥,仍旧听话 ,就是那些依赖和亲昵就像蜗牛的触角般,在一场大旱后颤颤巍巍地收了回去,再也不敢随意探出。

  这种感觉在他遇见谢时冶提着一袋药,站在房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傅煦刚从房间出来,钟昌明叫他过去,恰好遇见回来的谢时冶。

  谢时冶戴着帽子,穿着灰色的卫衣,脸上没有妆,瞧着有点憔悴,正拿出房卡,打算开门进去。

  他看起来像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傅煦,于是动作迟缓地停了下来,眉毛有些为难皱着,仿佛在思考要不要跟傅煦打招呼,还是直接无视,进房间。

  傅煦倒是希望谢时冶无视自己,这样他好光明正大地问谢时冶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是谢时冶没有,他甚至对傅煦露出了一个浅淡地笑容,礼貌又不失分寸,哪怕是傅煦,也挑不出他任何毛病。

  谢时冶冲傅煦点点头:“哥,你这么晚要出门啊?”

  傅煦的目光先落在了他的脸上,再往下移,最后停在了谢时冶手里的那袋子药上。

  他没有问出声,可不移动的身体,错也不错的目光,他用充足的身体语言在问询,沉默的让人很有压力。

  谢时冶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药袋举在身前晃了晃:“我去看齐医生了,她上次说过叫我过段时间去一趟。”

  傅煦反手关上的房门,关门声并不轻,也不重,一如傅煦的表情,让人看不出确切的情绪来。

  他朝谢时冶走过去,谢时冶强忍着后退的情绪,只是站在原地,就像一位合格又不露声色的演员。

  傅煦伸手碰到了谢时冶手上的袋子,手指勾住袋口,稍微用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拉,他在跟谢时冶要这个袋子。

  谢时冶没有第一时间给,他说:“都是些助眠的药,没什么好看的。”说完以后,就发现傅煦在看他,只好心里给自己打气,尽量不避开视线,迎上了傅煦的眼睛。

  傅煦眨眼的频率并不快,沉默地看着一个人时,可以冷淡,也可以深情,这是一双能够千变万化,很好饰演每一个角色的眼睛,他的眼睛会说话。

  此时也在无声地告诉着谢时冶,他的坚持。

  谢时冶总是敌不过傅煦的,谁能敌得过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谢时冶先松开手,将袋子交给了傅煦。他没有说谎,这里面确实都是些助眠的药,也真是齐医生交代他,让他过一段时间去复诊。

  傅煦低着头,将那一盒盒药拿出来,看上面的药物成分,作用和副作用,看得很仔细,语气很低沉,他问:“怎么不叫上我?”

  谢时冶说:“你已经陪过我一次了。”

  傅煦拿着药的动作一顿,然后将那盒药扔回了袋子里,盒子碰撞出闷闷的声响:“我可以陪你第二次。”

  他将袋子打结扎紧了,递还给谢时冶:“上次为什么不说?”

  谢时冶好一会才理解傅煦问的是齐医生叫他复诊这事。

  他转了下眼睛,找个借口:“我以为你知道……你不是也看过吗?”

  傅煦语气不变:“她没让我复诊。”

  谢时冶苦笑道:“是吗,那大概是我很不正常吧。”

  他给自己用不正常的这个词汇,刺得傅煦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只是谢时冶垂着眸,没有看见。

  谢时冶用卡打开房门:“哥,我现在真的很累,先睡了,明天见。”

  他要关上门,却被一道力量阻挡住了。

  谢时冶心口一跳,抬眼望去,只见傅煦手指扣住了门,目光笔直又严厉地看着他,如同能望进他心底去,将他那些悲惨又见不得光的念头尽数翻出。

  这是让人招架不住的眼神,谢时冶心头才涌出想要抗拒的不适感,傅煦就将手指根根松开,而视线同收回的手指一起,缓而慢地敛了起来。

  傅煦说:“好好休息。”

  谢时冶应了声好,这次他将门关上了,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听见了门外传来离开的脚步声,谢时冶才松了浑身力道,坐在地上,将药袋远远地扔开。

  他真是逊透了,做法也很糟糕。先控制不住感情的是自己,如果要疏远,就应该像练武的那段时间所做的那样,从一开始就毕恭毕敬,客客气气。

  而不是放纵自己的需求,控制不住自己去亲近,结果被撞得头破血流,知道疼了才开始躲,躲也躲得不够高明,被傅煦看出来了。

  傅煦生气了,他也应该生气。

  没有谁会高兴被这样对待。

  现在才觉得难过伤心,意识到自己有多悲惨,实在后知后觉。

  如果早点看清自己的处境,就知道不该去乞求那些无望的感情。

  消沉持续地占据着他的脑子,但他知道,这些情绪不过是一时罢了。

  等缓过这段阵子的难受,调整好心态后,他又会想要傅煦,如果这份渴求能够停下,早就应该在几年前就做到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执迷不悟,依然不死心,仍是不悔改。

  只是现在……他真的没勇气面对拒绝他的傅煦,等他再缓缓,再缓过阵难受就好了。

  谢时冶沉默地用双手把膝盖抱住,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钟昌明大晚上叫傅煦过去,还是吃宵夜。他本人没什么爱好,第一是拍电影,第二就是尝美食。

  钟昌明开开心心,面色红润地拉开了房门,高声道:“你来了!”

  迎接他的,是冷着一张脸的徒弟,傅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钟昌明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你搞什么,脸色这么差?”

  傅煦扫了眼钟昌明的房间,看见蒋胜在里面打游戏,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神情:“老师,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钟昌明:“去吃宵夜吗?蒋胜发现了一家很美味的火锅店,这个点还营业。”

  也不知道他话里的哪个关键词刺激到了傅煦,瞧着脸色更糟糕了,傅煦生硬道:“我不太想吃。”

  钟昌明还想再劝,就听傅煦说:“老师,我先回去了。”

  “啊?”钟昌明满脸的莫名其妙,伸手抓,没抓住,傅煦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抵达电梯,大步迈了进去。

  蒋胜扯下了耳机,探着脑袋往门外看:“不是有人来了吗?”

  钟昌珉关上门:“是傅煦,他说他不吃,那就我们俩吃吗?没意思。”

  蒋胜掏出手机:“那我就再叫一个人呗。”

  钟昌明:“谁?”

  蒋胜:“马上就要进组的一个小演员,长得不错,演得靠谱,之前也来面试过。”

  钟昌明:“叫什么?”

  蒋胜:“名字也挺好听的,叫宋衣。”说完后还冲钟昌明挤眉弄眼:“听说也喜欢男人。”

  钟昌明不解地抓了抓下巴:“现在年轻人怎么回事,还都进了我剧组,干什么!我这是什么码头吗?”

  蒋胜哈哈大笑。

  第二日,谢时冶来到化妆间,意外地发现化妆间里多了一个人。

  其实主演在一起化妆很正常,就是文瑶作为女主,跟男生不能共用一个化妆室。

  而刘艺年是个很懂礼貌也知分寸的人,他通常是待在另外一间配角化妆室。

  因为剧组里无形之中会有番位的差距,这已经是潜移默化的事情,就算演员自己本身没有要求,剧组的工作人员也会自发性地区别对待。

  不过按理来说,刘艺年也能跟他们一起化妆,只是刘艺年不来罢了。

  今天猛地出现一个新面孔,谢时冶还有点不适应,因为一直这里只有他和傅煦,这么久了,多少让他产生了一些领地被人侵占的不适感。

  那位生面孔见他来了,立刻起身跟他打招呼,还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化妆的理由,因为提前进组,一切还没被安排好,配角那边位置不够,制片让他过来化妆。

  因为这人态度实在诚惶诚恐,用的也是化妆师助理,不是谢时冶的化妆师阿星,这让谢时冶不好作出什么不合适的神情来。

  谢时冶本来就不是喜欢刁难他人的人,他平和地对那个人笑了笑:“没事,本来这里就是给演员化妆的地方,放轻松。”

  那人拘谨地点头,又自我介绍,他说他叫宋衣。

  谢时冶也说了自己的名字,宋衣眉眼生动地笑了开来:“我当然知道,我很喜欢你演的《吾王》。”

  突然之间,谢时冶意识到为什么他从一开始看见这个宋衣,心里就涌现出不喜的感觉。

  因为这个人的眉眼……竟然和司南有几分相似。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谢时冶闻声回头,进来的是傅煦,傅煦先是看到他,停顿了会,就没什么表情地移开视线,落到了宋衣身上。

  谢时冶差点就动了,他想挡在宋衣面前,不想让傅煦看见这个人。

  就像一个台上的小丑,费尽心机,洋相百出。

第59章

  天知道谢时冶花费了多少力气,才逼着自己牢牢站在原地,神情不变地观察着化妆间里的两个人,从傅煦的脸上看到宋衣脸上。

  像一个局外人,望着残忍又与他无关的风景。

  他害怕从傅煦的眼中发觉对宋衣长相的偏好,又或者是喜欢。

  如果有,那这场拍摄将成为漫长的凌迟。

  傅煦和司南的事情,谢时冶从来没有仔细去打听过,得知的也是那些被众人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

  他逃避了许久,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看不听,自欺欺人。

  傅煦的视线只是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问询般挑眉,似在疑惑为什么化妆间里多了一个人。

  谢时冶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摘下帽子,疲惫地揉着左眼,又勉强睁着右眼,看镜子里两个人的神情。

  睁着单边眼睛,视野没有多清晰,很模糊。

  宋衣将交代给谢时冶的那套说辞,同样说给傅煦。傅煦只沉默地嗯了声,没有多想要客套的意思,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和谢时冶的位置相邻,平日里见面都要招呼,今天却没有。

  谢时冶将手从眼睛处放下,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傅煦理会宋衣,他担心,傅煦对宋衣的态度这样冷淡,也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