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曲道半
短暂的插曲结束,两人继续无言地向着某个方向继续前行。戚果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这种沉默对他来说家常便饭,而陶鹤却也只是飘在与他平齐的高度,紧紧贴着他,却并不像之前那般多话。
戚果很信任他,因此什么也没发问,只等着陶鹤带路就好。
按照之前陶鹤的话来说,这种怨灵制造出的空间实际上结构很简单,这次只是因为数量过多,才变得复杂起来,找到核心需要多花费些力气。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而且在黑暗中也无法计算时间的流逝,在经过某个地方时,戚果听陶鹤说道:“就在这里。”
他停下脚步,朝着四周都看了看,却并未发现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戚果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核心?”他的话并不是质疑,而是单纯的提问。
陶鹤道:“人类无法感知到怨气,我却可以。这里是怨气最重的地方。”既然是怨灵,怨气便等同于它们的生命力,越是厉害的怨灵怨气便越重,而这里的怨气几乎已经重得快凝结出了实体。
以人类的肉眼无法看到,但陶鹤却看得一清二楚,那团怨气正在不甘怨恨地翻滚冲撞着,但无论怎么动作,都是有一个范围的,像是被关在一个塑料球里。他明白,要是怨气冲破桎梏,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看来这个空间给怨灵们提供了不少的食物,已经把这些沉睡已久的怨灵喂饱到了一个临界值。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个核心破坏掉,否则等它们合体进化,那就更难办了。陶鹤察觉到已经有些怨灵开始吞噬彼此,便明白再也不能耽搁了。他对戚果道:“我去把核心破坏掉,你在旁边等我。”
戚果点了点头,看着那半透明的人形幽灵一下子如风吹散般地消失,速度快的他还未来得及眨眼,陶鹤就已经不见了。
跑得还真快啊。他心中感叹了一句,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变成了独自一人。
什么都不怕——吗?
施施然地就地坐下,戚果甚至有一种时间倒流到刚刚的错觉。他盘腿坐好,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陶鹤刚刚对他说的关于怨气的解释。
陶鹤什么都说得很清楚,然而有一点,他却忘了和戚果说明。或者说陶鹤并没有意识到这点。毕竟人类与灵不同,陶鹤身处充满怨气的空间核心并不会受到影响,但身为人类的戚果却不一样了。
从他坐下的那一刻起,肉眼看不见的怨气已然悄悄地缠上了戚果,正试图对他做出些什么。
坐下还没过几分钟,戚果忽然听到了从远而近的脚步声。这套路他在这鬼地方已经见得太多太多了,这回又是残影吧?心中这么想着,戚果连头都懒得回,只听着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清晰地听到脚步声突然停下。
奇怪,残影不是从不暂停吗?为什么脚步声会停下?
不,这不是残影,而是——有个人正在站他的身后。
戚果猛的回头,跳入眼中的是一张如日本艺伎一般惨白的脸,一双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珠仿佛嵌在白脸上,正直直盯着他看,红得刺目的嘴唇诡异地朝着他咧开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
“欢迎,欢迎。”
明明那血红嘴唇并没有动,却有一个阴柔而嘶哑的声音直入大脑,仿佛是直接在脑内响起的一般。
如此诡异可怕的场景,戚果却一动不动,只是直直地盯着这突然出现的脸——若是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话,一定能看出他这镇定有些古怪,仿佛就像被人固定住了一般。
“你……你是谁?”戚果艰难地吐出问题。明明仅有三个音节,他却像嗓子被人塞住了似的说得十分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 陶鹤:如果你愿意的话,结婚……(眼巴巴)
戚果:不好意思我拒绝(干脆)
陶鹤:剧本明明不是这样的!(委屈)
第87章 洁癖幽灵14
不仅开口说话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就连动一动手指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不消一会儿, 戚果便觉得自己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些汗珠。
那张诡异的脸——是的,它没有身躯,只有一张苍白到刺目的脸盘悬浮于空中, 衬得它的嘴像是裂开的一道血痕。它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可怕的黑瞳从左机械地转到右, 像是把戚果打量了一下, 毫无情绪的动作更突显了它的非人感。
全身从都到脚都被制住的感觉戚果并不陌生,每次陶鹤饿了找来他讨食也总会压着他手脚。或许这是幽灵的基本技能?区别在于面前这个鬼怪之物,比陶鹤要简单粗暴也要恐怖得多了。
戚果并未被它吓到, 不如说,他此时的心情更接近于生气:连话也不回, 这鬼也太没礼貌了吧!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吐出一句问话,却遭到了无视。这件事对于戚果来说情况可是相当严重的。他倒没想到面前这张脸或许并不具备更高级的思维方式,只是单纯地以为每只鬼都像陶鹤那么好沟通。
——陶鹤要知道了, 也会觉得他天真得可爱吧。
鬼脸的眼珠扫视般的来回转动了三次, 最终将诡异目光凝固在他身上,裂开的红唇机械地重复着两个字:“欢迎, 欢迎, 欢迎,欢迎——”并且缓缓地朝戚果的脸贴了过来。
惨白的鬼脸慢慢逼近, 那刺耳的声音更是精神污染一般地加速,声调也逐渐变得尖利。被迫听着这声音的戚果渐渐感到头昏脑涨,偏偏又被完全制住, 想开口让它闭嘴都说不出话来。
听说有一种刑罚正是如此,将犯人捆在椅子上,不停地播放高分贝的噪音刺激犯人的耳膜,直到他再也无法忍耐精神崩溃为止。戚果觉得自己此时的情况与受刑也并无甚区别。
在这种尖声之下,他几乎无法辨别时间流逝,只能感受到汗珠不停地从脸上滑落下来。
“——够了。”
恍惚之中,戚果听到有个什么声音夹在那些刺耳的高分贝噪音中,轻轻地喝止了它。随着那如风叹息一般的话语,尖锐的噪音瞬间停止,寂静重新笼罩了这片空间。
束缚身体的那种紧绷感也随之而逝,总算能放松下来的戚果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人影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
然而对方却没给他这个继续说话的机会,只是安静地站在原本白脸悬浮着的位置,看着戚果忽然倒了下去。
*
戚果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一定是身处梦中。
脚下踏着刚被洒过水的湿润草地,仿佛雨后的泥土味清晰无比地缠绕在鼻尖。不远处有个已经开始掉漆的白色秋千,明明空无一人,也仍然在低幅度地摇晃着。
这个地方很眼熟,如果再往左边多走一段路,戚果很肯定自己会看到一个已经有些坑坑洼洼的沙坑,沙坑中心李喆一座被漆成彩色的小象滑梯。
他小时候经常被家里人带到这个算不上大的公园里玩耍,一玩就是一下午,这里可以说是戚果记忆中最符合“童年”二字的地方。
长大以后的戚果并不怎么回忆童年,而这座小公园也早已因为旧城区改造计划被重新规划,在那一带地方建起了一片写字楼——综上所述,戚果十分确定,面前所见的一切都并非真实。
这股青草味还挺逼真的,戚果悠悠地往前迈出步子,很惊奇地发现,从他踏出第一步开始,耳朵边开始响起了孩童的玩闹之声,仿佛他置身之处是个充满无忧无虑正在玩耍的儿童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