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因浅
方谦业一直在静静地听着,谢礼平说到这,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他一眼,短肥的手指轻敲了下方向盘,继续说道,“我手下可不止你一个大客户经理,这次接见这尊大佛,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小方啊,你应该懂得我的苦心吧?”
方谦业心思敏感得很,这话他要是再听不出有什么不对,他就白活前面这快三十年了。不过,他倒是觉得有趣得紧,这谢总姑且不能确认到底对他抱着什么目的,但是不管是论威逼还是利诱,他难道觉得对付自己有望?
想到这,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当然懂谢总您的苦心,这位客户我会争取,但是如果另有人做得比我好的话,我也甘愿让贤。”
谢礼平眯了眯眼,不再说话,兀自沉默地开着车。车内顿时弥散着一股低气压,不过方谦业却完全没受影响,悠然地看着窗外过往的车流。
不过,很快,他就轻松不起来了,当谢礼平将车停在了鸿业酒店的门口时,他看着大门口奢华的装潢,只觉得这里仿佛跟自己命里犯冲,他越不想来这里,就越是跟这里有着剪不开的孽缘。方谦业无不讥讽地心想,说到底,这里还是他的产业呢。
“下车。”
谢礼平冷冷地说了声,然后就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方谦业一阵深深的无奈后,也只能照做。
跟在谢礼平身后进去后,待谢礼平报上自己的名字,侍者立马给他俩带路。出了电梯后没多久,侍者就将他俩带到了一个包厢前。
雕花镶金的软包门沉重厚实,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方谦业简直拔腿就想走。
包厢里面秦晟安稳地坐着,身后还站着两名黑装肃整的保镖,看到站在门口的方谦业,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秦爷,嘿嘿……”谢礼平走了进去,对秦晟立马点头哈腰地赔着笑,“我有点来迟了,主要还是这年轻人不懂事,耽误了点功夫。”
谢礼平自从在车里听到方谦业那番话后,态度就变了,这下见着秦晟,话里话外都是不想让方谦业给人留个好印象。
不过方谦业哪还管这些,他要是知道所谓的客户是秦晟,一定会找借口不来。此时他已经进退两难了,呆呆地站在门口也不动,他实在不想面对秦晟,但他也不想现在失态而丢了这份他努力想做好的工作。
秦晟站了起来,无视了旁边的谢礼平,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径直朝方谦业走了过去。
在方谦业面前站定,秦晟低声问道,“怎么称呼?”
这人要玩什么把戏?方谦业顿时瞪大了眼睛,脑子里翻江倒海,怔怔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谢礼平见方谦业就那样瞪着眼睛看着秦晟,竟是不回话,立马急了,生怕惹了秦晟的不满,连忙走过去对方谦业小声呵道,“你还愣着干嘛?秦爷问你话呢!”
被谢礼平一说,方谦业回过神来,不管秦晟要干什么,装作两人不认识的样子正合他所想。他避开秦晟紧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低下了头,极为简单和淡漠地回了句,“方谦业。”
“方经理,幸会。”
秦晟自然而然地接道,然后朝他伸出了手掌。宽大的手掌正好出现在方谦业低垂着的眼眸的视线中,狠狠地拨动了下他神经。
谢礼平看方谦业又僵住了,推了下他的手肘示意他快点和秦晟握手,可等他将视线收回时,仿佛看到了秦晟朝他瞟过来的冷冷的眼神,顿时吓得他心肝一颤。
时间在僵凝的气氛中流逝,最终,方谦业还是缓缓地伸出了手和秦晟握在一起。粗糙而温暖的掌心即使是过了两年多未曾接触,可触感还是那么熟悉,他控制不住地想起这只手曾抚摸过他身体的每一处,让他舒服到战栗,溺死一般地沉迷。
回忆撞击着他的心扉,激起阵阵钝痛感,他慌张间想要抽离,而秦晟却把他的手握得牢牢地,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手在秦晟大力的捏握下,几乎已经变形。
他不知是怎么走进包房的,待到面容肃穆的保镖将他身后沉重的大门关上,发出清脆的锁器声时,他才恍然发现他已经和秦晟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了。
第六十八章 各怀心思的饭局
席间的气氛是一片尴尬,秦晟和方谦业彼此沉默,围着大圆桌隔着一段距离坐着,如果不是方谦业迅速反应过来,现在就和被带着和秦晟做一块儿去了。
谢礼平是个人精,一双小眼睛在秦晟和方谦业的脸上偷偷扫来扫去,方谦业长得实在是清俊漂亮,他一开始看得就有些心痒,却是没想到秦晟对这人似乎也是动了点心思的样子。
他想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和秦晟签下合同的几率就大多了,他倒是不吝惜为了投资而把方谦业卖出去。况且对方是秦晟,他就是不愿意卖也是没办法的事,方谦业这人看着温和谦逊,其实也是个清高的主,他也想看到他是怎么在秦晟面前被逼得退无可退的。
方谦业面无表情地低头垂眸坐着,看着眼前精致的小瓷碗,而放在膝上藏于桌布中的手却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刚刚和秦晟相握时灼人的温度和被挤压的触感,让他无法静下心恢复常态。
室內暖气充足,方谦业感到浑身燥热,侧方秦晟仿佛有形的视线还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如同看见猎物的野狼一般,眼神带着无尽的侵略。
他的面色发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突然间拿起面前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顺便润润有些干燥的喉咙。
沾了茶水的嘴唇鲜红欲滴,配上红润的脸和依稀间带着水雾的眸子,让秦晟看得有些直眼,他强自耐住隐隐躁动的心思,也喝了杯茶,然后动了动喉结微哑着嗓音说道,“方经理看上去有点热,要不要把大衣脱了?”
秦晟发誓他真的只是看方谦业有点热的样子而提出了真诚的建议,但这句话听在方谦业的耳朵里,却好似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他嘭的一声的放下还捏在手中的茶杯,锐利的目光射向秦晟,带着明显的警告。
“小方,你这是什么态度?!”
秦晟还未说话,谢礼平坐不住了,张嘴呵斥了一声,随即又腆着笑脸对秦晟说道,“秦爷,他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大客户经理,多少还有点不懂事,您别介意,我回去会好好教导他的,保准让秦爷您满意。”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占据了方谦业的心头,在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秦晟是天,而他仿若一粒卑微的尘埃,在众人的眼中,让他顺了秦晟的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管是当初的被抛弃的绝望,还是如今的想逃离的决心,都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
秦晟将目光淡淡地扫向正对他赔着笑脸的谢礼平,微微眯起了眼睛,问道,“谁给你资格教导他的?”
“呃……”
谢礼平顿时语塞,额际有点点冷汗冒出,他没料到秦晟会这样问他,一时也掐不准喜怒无常的秦晟是什么意思。
方谦业冷哼了一声,他看不惯秦晟假惺惺地似是在帮他说话,秦晟对他不就是那点下流的想法吗?
“秦爷,无关的话题就不要再说了,您不是还要讨论投资的事吗?”
秦晟又将视线落在了方谦业脸上,浅笑了下,启唇道,“好。”
“我们公司小,风险大,我又是个新手,秦爷如果将钱投进来,就要做好亏本的准备。”
谢礼平听方谦业这样说,眼睛一瞪,可还没等他开口驳斥,就听到秦晟轻声“嗯”了一声,他又立马住了嘴。
方谦业讥讽地勾起了唇角,话里有话地又道,“秦爷,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这么任性?都这么喜欢玩啊?”
看着阴阳怪气的方谦业,秦晟又想起和他初识的头几年,他几乎每天都能被这小家伙用话语堵个几回,不由怀念地笑了笑,他摇了摇头,道,“我喜欢陪你玩。”
不是喜欢陪我玩,是喜欢玩我。秦晟,你这副让人觉得像个宠溺孩子的家长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还以为他会上当吗?
秦晟话说到这份上,谢礼平已经确定他是对方谦业报有那种意思了,不由又有点庆幸自己还没下手,不然可真是麻烦了。既然秦晟想要方谦业,那他就顺水推舟,能给秦晟做个人情,也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既然秦爷喜欢陪小方玩,那就这么敲定了吧,以后小方就是秦爷您的经理人。”谢礼平讪笑了声,顿了顿又问道,“那,您看,这合同什么时候签呢?”
秦晟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转头瞥了旁边一直沉默站着的手下人一眼,那人立马从皮包里抽出了一份文件,双手递给了秦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