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亡人越刀
李斯年没走,事到如今,崩盘走人没有任何意义。他总结道:“杨颂票了我,没人和她争这一票,那她是没问题的。牛心妍票宋欣然,牛心妍自己有一票,丁孜晖有一票,这两票里,一票是小孩儿投的,一票是死者赵初投的,我姑且不去纠结这两票分别是谁,暂时认为他们也没问题。剩下赵初五票,那杜老板应该背了三票才对,也就是说,假如没人跳出来把局面往更复杂的方向推的话,自认投了赵初的这六个人中,有一个人把票投给了杜潮生。”
杜老板讽刺地挑挑唇一笑:“反而是我的狼面又上升了,对不对?”
“是,”李斯年点了点头,盯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道,“复盘而已,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投票,谁都可以怀疑任何人,杨颂怀疑我,我并不会因此记恨她,除非有人怀疑对了方向,被‘公关’了。”
没人说话,大家的目光都绑在两个人身上。
杜老板低了下头,挑眉一笑,他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推了一下,把右脚架在左膝上,双手抱胸,说道:“那我不是太傻了吗?所有人都知道今早赵初是五票,我即使背了三票又怎么样?我没有丝毫地必要,去‘公关’谁说假话。那只会让局面对我更不利。”
“更何况,我能用什么‘公关’人家?”杜老板冷嘲一声,“还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吗?”
“那您可要好好盘算一下,和谁有仇了,”李斯年意有所指地说道,“有些人如果真的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呢?谁要故意做这么一出来构陷您?”
杜老板冲他诡异地一笑:“这里跟我有仇,仇最大的,难道不是你吗?”
“哦?那您是承认了?”李斯年步步紧逼,紧盯着杜潮生。
然而杜潮生摇了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
“不是我,”李斯年面无表情,“我不是签约进游戏里的,——当然只怪我自己不小心,被boss发现了别的心思,怪不到别人身上。我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抓到狼,活着回去。当然,杜老板若是想告诉我当年的真相,我也求之不得。我父亲生死未卜,在弄清楚他到底在哪里之前,我连狼人游戏都不想和你们玩,别提这种下作手段!”
杨颂的脸颊有些红,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急的。她咬着自己啃剩下的三枚指甲,甲油的细小彩粉在吊灯的折射下璀璨发亮,眼睛也同样折射着光,直勾勾地盯着李斯年:“你也是为你父亲来的?你父亲生死未卜?没有见到尸体吗?”
李斯年摇了摇头:“我父亲最后一次出现,就在这座岛上,然而我追查到这座岛的时候,岛已经被人买下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混进boss队伍里的原因。我原本的计划是,押送你们上岛的时候,我趁机检查一下,有没有我父亲的下落,可惜……”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杨颂皱眉问道。
李斯年瞥了宋老太太一眼:“宋老太太应该认识他,他也是您所里的勘探员。”
“李衡?”宋老太太想了一时,皱着眉问道,“他后来失踪了,就是来了这座岛?”
李斯年点了点头:“据说这座岛,就是您当时所在的组勘探的,有这回事吗?”
宋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座岛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当时的所长还是牛所,后来这个课题做完,牛所死了,赵初离职,李衡失踪,一所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我没办法,接任了所长。”
“你父亲是个勘探员?”杨颂皱着眉低声说道,很疑惑的样子。
再然后就没人再说话,只听见窗外大雨滂沱声。
钟表仿佛被人拨乱了指针,每一分都很慢,都是煎熬,然而大家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就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已经是深夜,众人都疲累不堪,刘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要不然散了吧,太晚了。今晚估计不管是狼人还是平民,都没什么力气搞事情了,大家先睡了吧,明早八点再投票。”
李斯年被父亲的事唤起一些思绪,也没心情再分析下去,他发了一会儿呆,站了起来低头往楼上走去:“那我先回去了。”
大家唯恐剩下最后几人,像昨晚那个啤酒肚一样被人莫名其妙毒死,马上跟上去,一窝蜂上了二楼。踏上楼梯的时候,方岱川回了一下头,只见一楼的长桌前只剩下杨颂,在纸上写着什么,紧紧蹙着眉。
第24章 第二夜·05
方岱川拿着自己写的记录,盘腿坐在床上,想来想去,没有睡意。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有人这么做的原因,最后甚至开始自言自语地怀疑:“我今儿早上真的投给赵初了吗?要不是我自己记错了?我一直怀疑杜潮生,最后虽然李斯年让我票赵初,我自己以为投的也是赵初,但是有没有可能,因为我的心理暗示,其实还是投给了杜潮生呢?”
方岱川越想越靠谱,杜潮生首先是肯定不会投给自己的;李斯年上来就锁定赵初,没道理去票杜潮生;丁孜晖妹子是平民,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当搅屎棍撒谎;剩下一个宋老太太一个刘新,宋老太太是前几个发言的,没必要跟票,她就算说投给了杜潮生,大家也可以理解,没有任何问题;刘新在归票位,怎么看,这时候撒谎也太好锁定他是狼了,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傻子啊。方岱川揪掉了自己半脑门头发,纠结得恨不得饮毒自尽。
头疼。他揪了一会儿头发,跳下床,打开门偷偷溜了出去。李斯年屋里头有酒,方岱川心想,去问他要一杯催眠。
二楼安静极了,没有声响。方岱川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回荡在走廊上。走廊两侧挂着壁画毯,方岱川一直没有注意。这种毯子方岱川在有些冒险类的剧组见过,墓道的场景都是用这种壁画毯搭建出来的。真变态,方岱川心想,不管中式建筑还是西式建筑,墙壁上挂画框贴壁纸都能理解,搞两面墙的壁画,活像住在坟墓里。
这两面壁画有些奇怪。白天的时候方岱川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此刻借着窗外时不时打下来的闪电,方岱川却突然发现,这些毯子上湿了水,浮现出暗淡的画来。他凑近去看,细细打量两侧的墙壁。
左面是云层和金色的圣光,所有的人物都穿着白袍。他们仰面看向天花板的穹顶方向,脸上的表情有些肃穆和哀戚。方岱川第一次仰头看了看走廊的天花板,那里被修成了穹顶的形状,浓墨重彩雕刻着一副神魔大战一样的图景。
背上长着洁白羽翼的神和一个黑色的恶魔战斗。
神手持着什么武器,天色太暗看不太出来,像是一根木棒上插了个斧子。恶魔的翅膀生着肉膜,手里拿着一柄权杖。两人争斗的下方站着一个很丰腴的女人,她被蒙住了双眼,一手拿着天平,另一手拿着柱剑而立,穿着白袍,背后却生长着象征恶魔的黑色蝙蝠翅。
有些奇怪,方岱川不太懂西方的宗教和神学,不知道这些人物都代表了谁,但是理论上,手握天平的女神应当是代表正义的,为什么背后会生长着恶魔的翅膀呢?这些雕塑不可能是刚刚凭空出现的,应该是在天花板上,之前没人注意到。
开窗的那一面壁毯上描绘着地狱的图景,此刻也浮现出来,画面上是烈火,寒冰,地狱之门前看门的双头犬。那左边画的就是天堂了,方岱川想。地狱里的人物各自在交谈着什么,方岱川仔细地数了数,一共有12个人。
这个数字让方岱川感觉有些不舒服,他又扭过头去数左侧的天堂,也是12个,每个人都和地狱的人正面相对着,地狱双头犬的位置上,方岱川仔细寻找,发现那里描绘的地上,匍匐蜿蜒着一条衔着苹果的蛇。
这会不会是某种寓意?方岱川心想,刨去自己和李斯年,顶替上老陈和不知名的被一枪崩了的男人,本来这个局里就是12个成人,一个小孩子。趴在地上的蛇和地狱双头犬如果代表了矮个子的小孩,那这其余的人就可以一一对应了。
他在心里过了一遍所有人的性别,发现刚好可以对应上。
这么说的话,他仰起头,注视着穹顶上交战的两个人,这两个人难道代表了自己和李斯年吗?可是他们明明是同一个阵营的人,那女神又代表什么呢?暗中观察一切的boss?
想不明白。方岱川只感觉自己头更痛了。
拐角处的窗户关着,窗帘湿了一半的水,静悄悄地站在窗户前。方岱川心里有些毛毛的,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掀开了窗帘。窗帘里没有人,方岱川推开了窗户。
雨还没停,暴风雨携裹着潮湿的腥气打在他脸上,身后湿乎乎的窗帘被风吹到墙上,发出扑楞楞的声音,硬邦邦的。方岱川朝外看了一眼。
远处礁石边,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有人在外面?!方岱川胳膊上鸡皮疙瘩起了一片,这么大的雨,为什么要到外面去?
他快速跑到拐角,去摁李斯年房间的门铃,这里的门铃是单线路的,从门外根本听不到,他被某种不知名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心脏,疯狂地按动着门铃,希望把刚才看到的诡异壁画和陌生人影告诉李斯年知晓。
然而李斯年没有开门。
身后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方岱川心脏跳得飞快,他背靠住李斯年的房门,李斯年的房间在一个拐角,只要他不走出去,外面的人就看不见他。他握紧拳头,仔细听,死寂的走廊上却只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冷静,方岱川强迫自己深呼吸,他反手又按了一次李斯年的门铃。仍旧没有人开门。李斯年是先知,他应该是偷偷去外面找小木屋验牌去了。方岱川推测着,那么刚才他看到的远处的白影应该就是李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