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亡人越刀
方岱川猛地睁开了眼,推开李斯年,傻眼一般地看着他。
李斯年看着他,释然地一笑:“别怕。”
“你保证过的……”方岱川浑身发冷,“你答应过我的……”
“闭上眼,川儿哥。”李斯年仍旧在笑。
方岱川眼前模糊一片,猛地摇头。
“我真开心,我得了三票,”杜苇在女友耳边笑道,“你信任了我,我真开心。”
杜苇后退了一步,一滴眼泪顺着陈卉的眼眶噼啪砸了下来。
“获得更高票数三票的是——杜苇。“
随着结果宣布,屋角的狙击枪瞬间射击。
杜苇的鲜血泼溅了陈卉一身,皮肤滚烫。
第81章 第六日·04
杜苇身体瞬间枯萎了下去。
鲜血撒溅在窗户上,窗帘被李斯年扯开来裹尸体用了,明晃晃的落地窗就暴露在空气里,从天至地,溅了满满一屏鲜血,粘稠的、猩红的,在冰冷的玻璃上涌动着烫人的灼意。方岱川触目能及尽是鲜红的血色,他呆立不动,盯着脚上溅到的血迹,惶惑地抬头看向李斯年。李斯年表情也是一般的怔忪,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目前存活人数:3人,游戏继续。”机器尽忠职守地报着信息。
游戏没有结束,杜苇不是最后的狼人,陈卉才是。
方岱川听见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这样说着,他挥手赶走了这个声音,他现在不想思考这些东西。
他很疲惫。
死里逃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是狂喜,不是悲恸,是一种苍白的沉闷。疲惫,烦,不想说话。所有情绪都压在一层混沌的木讷之下,一句话都不想说,一个字也不想吐露。
方岱川转头出了门,他坐在屋后的礁石上,环抱膝盖,低头看自己的掌纹。过了一会儿,也许有五分钟,也许有半小时,方岱川算不清楚,感觉李斯年也坐在了他身边。李斯年手里捏着两瓶酒。
方岱川接过一瓶,仰头灌了一半,是一瓶白酒,入喉该是辛辣苦涩的,方岱川却像是失去了感知能力,转瞬吨下去半瓶,毫无知觉。
李斯年撬开瓶盖,将酒往海里泼洒了一半。
两个人沉默地坐着。
远处海鸟高飞,声音凄厉,地质活动干扰了磁场,它们晕头转向,找不到来去的航路。屋外一片安静,屋里也一片死寂,一个活人和三具尸体凑在大厅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隔了很久很久,方岱川才抬起头,他重重地靠在了李斯年身上,仿佛卸下了全部的力气。
“回去吧,”李斯年吻了吻方岱川的太阳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吗?方岱川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雾气横生的天空,地面上蒙着一层苍白色的灰尘,像洒满了霜。他不敢断言。
他将头埋在李斯年的脖颈,在对方的衣领上蹭了蹭,柔软的布料瞬间吸收了几滴水痕。
李斯年有心安慰他,转移他的注意力,索性搂着他站起来,腰腹发力,单手将他托了起来,抱在胸前,手掌托着他的屁股。
方岱川常年练形体,肌肉线条漂亮,不是健美先生那种夸张的肉块,而是起伏有致的精致线条。他屁股挺翘,握上去QQ弹弹,一种有筋骨的紧实,拍一下可以弹两弹的那种。
李斯年没忍住,上手颠了颠。
方岱川吓得死死扒在李斯年身上,李斯年左手不能用,一只手掌托抱着自己,摇摇晃晃危险极了。他看着身下的乱石丛生,声音都有些变调:“哥你留神!别颠!你放我下来,你别把我尾巴骨磕碎了……”
他知道自己的体重,虽说上岛这么多天,一小层皮下脂肪都燃烧殆尽,瘦了不少,但是骨架和肌肉摆在那里,绝不是一个成年人单手能随意托起来的斤秤。李斯年却举得轻松随意,他甚至更剧烈地颠簸了两下手掌,隔着一层布料,手指捏在他的两团臀肉上。
“放心,摔不着你,摔下来了我给你垫着。”李斯年声音里带着些笑意,也许是因为方岱川怂怂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他终于恢复了活力。
方岱川这时候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了,手脚并用扒在人家身上,姿势丢人到姥姥家。他歪着头,将下巴靠在对方锁骨和脖颈交界处的小窝里,苦笑道:“你这是真人不露相,装得斯斯文文的,我都不知道你劲儿这么大。”
李斯年挑起一边嘴角:“你这花拳绣腿,一看就是健身房练出来的,看着好看的样子货罢了,能跟我比?”
他这样说,方岱川心里却蔓延出一些丝丝缕缕的疼来。
他自小无亲,流离于扒手集团,去街上乞讨行骗,然后又辗转异国,加入了雇佣兵组织,多年来生死一线。有这样的经历打底,他怎么可能是外表表现出来的斯文俊秀呢。他想起李斯年后腰上的长疤,歪歪扭扭横亘在那里,丑陋得触目惊心。
这个男人身后,装着海一样深不可测的过往,身上吃些苦头,于他而言早不算什么,一手被废,他也能云淡风轻。
更不提刚才……
方岱川伸手搂住李斯年的肩背,右手虚虚环着,不敢碰他的左肩。
李斯年感觉到了他的软化,在他耳边笑道:“怎么,川儿哥心疼我了?”
方岱川有些难为情,故意粗声粗气地在他耳边说话,说的话确是字字真情。他说:“以后有川儿哥在,让你每天高高兴兴的,不让你受委屈。”
李斯年脚步顿了一下。
五味杂陈。
他们推开门进屋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人了。杜苇的尸体也不见了,地上一条横亘的血痕,一人宽窄,顺着大厅蔓延到楼梯上去,楼梯的阶棱上也全是一滩一滩的血,像是尸体被某种怪兽叼走了一般。
李斯年被这景象惊了一下。
他放下方岱川,避过血迹,往楼梯上走了两步,从下往上看去。
陈卉半低着头正往下看,从楼梯缝隙里只能看到她的一双眼,阴渗渗地盯着他,居高临下的恶意扑面而来。李斯年没有退让。陈卉垂下眼睛,手上动作不停,将杜苇的尸体拖上了二楼。
“怎么回事?”方岱川上前拉住李斯年的袖口。
李斯年抬头看了一眼,拐角处已经没有了陈卉的身影,他摇了摇头。